幻境里的红纱突然变成流动的金箔，在两人身周翻涌成河。
林凡被柳如烟攥得生疼的手背上，桃花印正渗出细密的血珠——那是双修心契被强行激活的征兆。
系统提示音还在识海里炸响，他却顾不上看，只盯着柳如烟泛着青灰的唇瓣。
"宿主注意！心魔侵蚀进度已达百分之七十！"
"闭嘴！"林凡喉间溢出低吼，额角青筋跳得像擂鼓。
他能感觉到掌心传来的温度在急剧下降，柳如烟的手指从滚烫的烙铁变成了浸在冰水里的枯枝。
幻境开始扭曲，方才那个绿衣女子的身影又浮现在虚空中，正与初代宗主并肩而立——这次他看清了，女子腰间挂着的玉牌刻着"苍梧"二字，与方才演武场那名弟子的令牌纹路如出一辙。
"是胞妹...对，一定是胞妹。"林凡突然抓住柳如烟的肩膀摇晃，"你看她腰间的玉牌！
苍梧宗最看重血脉，能和初代宗主并肩的女子，怎么会是外宗？"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像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浮木，"千年前你师姐中了蚀骨毒，苍梧宗的解毒丹要嫡亲血脉才能取！
他不是负你，他是去救人！"
柳如烟的睫毛剧烈颤动，眼尾的残红开始褪色。
她的瞳孔里映出幻境中另一幕：青鸾夫人独自踩着满地残垣回到合欢宗，昔日的琼楼玉宇化作焦土，弟子的尸体横陈在演武场，初代宗主的剑插在宗门禁地中央，剑身上凝结着黑血。
"那是...我？"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林凡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幻境里的青鸾夫人正跪在焦土上，指尖颤抖着抚过剑鞘上的合欢纹。
她的红衣被血浸透，发间的鸾鸟金簪断成两截，掉在她脚边。
远处传来幸存者的哭嚎："宗主为护宗门，硬接了正道七派的诛魔阵...他最后说，要等夫人回来..."
柳如烟的指甲深深掐进林凡掌心，疼得他倒抽冷气，却见她眼尾沁出泪来。
那眼泪不是红的，是清透的，顺着她苍白的脸颊砸在两人交握的手背上。
"原来...我错了。"她的声音沙哑得像生锈的铜铃，"我负气离开时，他正站在诛魔阵中心，替我挡下所有谩骂...我却在苍梧山外的桃林里，等了他三百年。"
幻境突然展开新的画面：青鸾夫人在桃林里搭了竹屋，每日清晨折一枝桃花放在石桌上。
石桌对面永远摆着一副空碗筷，直到某一日，苍梧弟子带着染血的剑穗来找她——那是初代宗主贴身之物。
"夫人，宗主他..."
"别说。"青鸾夫人突然笑了，笑得眼泪直流，"我知道，我都知道。"她转身走进竹屋，再出来时怀里抱着一面半透明的镜子，"这是轮回镜的碎片，能照见前世今生。
我要封了它，封了这可笑的执念。"
镜子在她掌心碎成星芒，每一片都裹着她的血。
她的身影逐渐透明，最后看了眼石桌对面的空位："下一世...我不要先遇到你了。"
"不！"柳如烟突然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幻境里的画面被她的情绪震得支离破碎。
她猛地扑进林凡怀里，眼泪浸透了他的衣襟，"原来我就是青鸾夫人...原来我等了他千年，最后却亲手斩断轮回..."
林凡环住她颤抖的脊背，掌心的桃花印突然发出暖光。
系统提示音不知何时停了，他能清晰感觉到柳如烟的情绪在翻涌：悔恨、释然、还有一丝陌生的温热——那是被林凡这三个月来的沙雕日常滋养出的新执念。
"你第一次笑是因为我。"林凡贴着她发顶，声音轻得像怕惊飞蝴蝶，"那天你在演武场罚我扫落叶，我故意把扫帚当吉他弹，唱什么'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你嘴角抽了抽，最后别过脸说'聒噪'，可我看见你睫毛在抖。"
柳如烟的哭声顿了顿。
"第二次哭也是因为我。"林凡继续说，指尖轻轻擦过她眼角的泪，"上个月你突破瓶颈走火入魔，我被你困在识海幻境里，你说'我这种修媚术的，连真心都换不到'。
我就给你讲我妈当年追我爸的故事——我爸是理工男，我妈每天往他实验室送自己烤的曲奇，写的纸条都是'这炉烤糊了，但我保证下炉更甜'。
后来我爸说，他就是被那股子不管不顾的傻气打动的。"
柳如烟突然抬头，眼底的阴霾散了大半。
她的手指轻轻抚过林凡眼下的泪痣，那是他最常被她吐槽"像颗饭粒没擦干净"的地方。
"现在轮到我来拉你一把。"林凡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你看，这里跳得多快？
不是因为害怕，是因为你在我面前。"
幻境深处突然传来金石相撞的脆响。
两人转头望去，一座青黑石碑从虚空中升起，碑身刻满裂痕，却仍能看清上面的誓言："愿以身心共渡劫难，不问生死。"
"这是...我和他的誓言碑。"柳如烟的手指抚过碑上的字，声音轻得像在说梦话，"当年立碑时，他说'以后不管遇到什么，我们都要一起看'。
可我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林凡望着碑上的裂痕，突然想起柳如烟房里那盏总也修不好的琉璃灯——原来从千年前开始，她就在修补破碎的东西。
"这一世，我不想让你再后悔一次。"他轻声说，"你不是要修轮回镜吗？
我帮你。
但这次我们不封它，我们要让它照见...照见你现在拥有的。"
柳如烟的瞳孔突然泛起金光。
林凡感觉有温热的力量从两人交握的手间涌出，那是双修心契在共鸣。
他看见柳如烟体内有细碎的光片在游动，那是轮回镜的碎片——它们不再是束缚她的枷锁，反而像被春风吹化的冰棱，正随着她的心跳节奏轻轻震颤。
"你说得对..."柳如烟突然笑了，那笑容比她千年来任何一次都要鲜活，"合欢之道，不是复仇，是共情。
我从前总想着用媚术操控人心，却忘了...真心才是最厉害的术法。"
话音未落，幻境突然剧烈震动。
玄冥老祖的冷笑像淬了毒的针，扎进两人识海："两个小娃娃，以为破了幻境就能逃出生天？
你们的命运...还未终结。"
林凡抬头，看见幻境顶端裂开一道黑缝，黑雾如毒蛇般涌进来，腐蚀着周围的金芒。
柳如烟的身体开始透明，他能透过她的肩膀看见外面的真实场景——他们还在合欢宗的秘境内，四周是燃烧的玄铁灯，苏寒霜正持剑与几名黑甲修士缠斗，秦月儿的身影在暗处若隐若现。
"不能让他得逞！"林凡咬着牙咬破舌尖，腥甜的血味在嘴里炸开。
他将掌心的桃花印按在柳如烟心口，那是两人结下情锁时留下的印记，"情锁印记，开！"
金色光流如活物般钻进柳如烟体内，轮回镜碎片发出尖锐的鸣叫。
林凡感觉自己的修为在疯狂流逝，眼前泛起黑星，却见柳如烟体内的黑雾正在被一点点逼出。
她的指尖重新有了温度，眼尾的残红彻底褪成桃花粉——那是合欢宗核心弟子才有的灵纹。
"林凡..."柳如烟的声音终于恢复了清亮，她捧住他的脸，"我好像...把所有都记起来了。"
林凡松了口气，刚要说话，突然听见山门外传来地动山摇的轰鸣。
那声音像万马奔腾，又像巨斧劈山，震得秘境内的玄铁灯纷纷坠落。
"怎么回事？"柳如烟皱眉看向洞外。
林凡扶着墙站起来，透过裂开的石门缝隙，他看见天边翻涌着墨色阴云，云下立着一道如山岳般的身影——那是玄冥老祖的法相，他手持九节骨杖，骨杖顶端的骷髅头正滴着黑血，在地面烧出一个个焦黑的窟窿。
"他...他亲自来了。"林凡的声音发颤。
柳如烟握紧他的手，现在的我，已经不是被轮回镜困住的傀儡了。"
她的话音刚落，体内突然涌出磅礴的灵气。
林凡感觉有温暖的力量包裹住自己，那是柳如烟在给他输送灵气。
他望着她重新泛起光泽的眼瞳，突然想起幻境里青鸾夫人最后说的那句话——
"下一世...我不要先遇到你了。"
可这一世，她遇到了他。
而这一次，他们不会再错过。
山门外的轰鸣越来越近，秘境外传来苏寒霜的断喝："小心！
那是玄冥老祖的灭世骨杖！"
林凡望着柳如烟重新扬起的下巴，突然笑了。
他从怀里摸出半块烤糊的桂花糕——那是今早他偷偷给她带的点心，"等打完这架，我请你吃我新学的'可乐鸡翅'，保证比烤糊的桂花糕好吃。"
柳如烟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那是属于青鸾夫人的从容，也是属于柳如烟的鲜活。
她将那半块桂花糕塞进嘴里，甜中带苦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好。
我要吃三盘。"
洞外的黑芒已经近在咫尺，林凡却觉得从未如此安心。
他握紧柳如烟的手，望着她眼中映出的自己——不是那个被人踩在泥里的小杂役，而是能与她并肩而立的，真正的...
"爱人。"他轻声说。
柳如烟的眼睛亮了。
而此刻，山门外的轰鸣化作一声炸雷，彻底撕裂了秘境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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