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殿外的风突然灌进来，带着腐叶与铁锈混杂的腥气，卷起林凡额前碎发，扫过他眉骨时像冰针轻刺。
他望着翻涌如墨的天空——那不是云，是无数魔气织成的尸衣，在狂风中猎猎作响，每一片云絮都渗出幽绿毒雾，如活物般蠕动，仿佛整片天穹正在溃烂。
后颈汗毛倒竖，凉意顺着脊椎爬升，像有冰冷的手指缓缓划过。
“看来幻阵破了，藏在幕后的人等不及了。”柳如烟指尖一转，帕子在掌心绽出桃花印，丝帛摩擦的细微“沙沙”声里，沉水香如烟丝缠绕鼻尖。
她眼尾红痣随挑眉轻颤，原本斜倚石柱的身子已绷直，裙裾下露出三寸绣着曼陀罗的鞋尖，鞋尖上银线勾出的花蕊微微发烫——那是她真气流转的征兆。
苏寒霜的剑穗扫过林凡手背，冰碴子碎裂的触感刺入皮肤，寒意如蛇钻进血脉。
她没说话，只是将剑往他手里塞了塞，剑身上的霜花顺着他掌心纹路攀爬，每一片都凝成细小的冰晶，发出极轻的“咔”声，像在低语：“我在。”
秦月儿的算筹突然蜂鸣，青玉筹在掌心震颤，发出金属摩擦的尖锐“嗡”音。
她攥紧后退半步，发间银铃叮铃乱响，声音清脆却带着不祥的颤音：“卦象乱了，是……”
“是玄冥老祖的气息。”青璃的尾巴炸成毛球，她踮脚扒着林凡肩膀往外看，发间星屑簌簌落下，落在他后颈时微凉如雪，又迅速被体温融化。
她声音发紧：“三百年前他被红尘天书封印时，我闻过这味道——像烂在泥里的朽木，混着血锈，还有……人心腐烂的甜腥。”
话音未落，天际传来闷雷般的轰鸣，地面随之震颤，石殿符文泛起青灰，像被黑雾浸透的纸。
数百道黑影破云而下，最前头的是个穿墨色斗篷的女子——墨流苏。
她先前缩在人群边缘，此刻却踏风而行，斗篷翻卷如蝙蝠翼膜，边缘撕裂空气发出“嘶啦”声，嘴角笑意比魔气更冷：“林凡，你以为破了前世残魂就能改写剧本？这天地早被画好了轨迹，你不过是戏台上的提线木偶。”
林凡喉结动了动，心口光纹发烫，红尘钥匙如烙铁贴在皮肉下。
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盘旋，“情绪共鸣斩”的使用说明如弹幕飘过，但他顾不上看——苏寒霜的手攥着他手腕，掌心全是汗，湿热黏腻；柳如烟的帕子被他捏得发皱，丝线勒进指缝，还沾着她惯用的沉水香；秦月儿的算筹戳在他腰侧，棱角硌得生疼，每一次呼吸都像被针扎。
这些真实的触感，比任何系统提示都有力。
“提线木偶？”他突然笑了，虎牙微露，声音沙哑却坚定，“那我偏要把线咬断。”
话音刚落，胸口金链骤亮，光芒如熔金炸开。
苏寒霜的冰、柳如烟的媚、秦月儿的算，还有他自己胸腔里烧得发烫的不甘，顺着链纹窜上指尖，化作七彩光晕从脚下扩散。
光过之处，苏寒霜的剑穗狂舞，霜花凝成冰刃，发出“咔嚓”裂响；柳如烟的帕子腾起粉雾，每一粒花粉都裹着勾魂的甜香，随风飘散；秦月儿的算筹自动悬浮，青玉相击，发出清越“叮”声，在头顶排出北斗阵图。
“师姐的冰裹着烟长老的媚，往左边第三波！”林凡扯着嗓子喊，声音像前世带团队赶项目时吼进度，嘶哑却有力。
苏寒霜剑指左方，冰刃裹着粉雾破空而去，划出尖锐呼啸；柳如烟甩帕子的动作顿了顿，随即笑出声：“小宗主这指挥，倒像在教厨娘调胭脂。”笑声未落，冰刃已冻住魔修筋骨，粉雾趁机钻入七窍，撩起心魔——几个魔修突然互相厮打，嘴里喊着“负心汉”“贱蹄子”，声嘶力竭，比被击杀更狼狈。
“看到没？”林凡冲柳如烟挑眉，眼中金芒闪动，“科学调配情绪，比单纯用媚术有效。”
柳如烟的帕子差点掉地，她望着被自己粉雾搅得鸡飞狗跳的魔修群，又看看林凡发亮的眼睛，忽然用帕子掩唇笑出声，那笑声像春泉撞碎冰棱，清冽中带着颤音：“小宗主，你该去藏经阁写本《合欢宗情绪管理学》。”
笑声未落，一道黑芒破空而来，撕裂空气的“嗤”声刺耳。
墨流苏不知何时到了近前，骨笛滴着黑血，落在石阶上发出“滋滋”腐蚀声。
她眼底翻涌杀意，再无戏谑：“聒噪！”
林凡本能要躲，却被苏寒霜拽到身后。
冰剑出鞘，声如裂帛，剑尖点向墨流苏喉间，却被她轻飘飘闪开。
她指甲骤然变长，泛着青黑幽光，直取林凡心口——那里红尘钥匙正灼烫跳动。
“喂喂喂！”林凡急退，脚腕绊到石阶，碎石硌进脚跟，疼得他龇牙。
他脑子一转，突然喊：“墨姑娘，我问你个问题！”
墨流苏指甲停在离他心口三寸处，眼底浮起疑惑：“什么？”
“如果我和你一起掉进忘川，你会先救谁？”林凡抓着柳如烟的帕子，硬是把自己拽起，丝帛摩擦掌心，留下红痕，“是救我，还是救你自己？”
“无聊。”墨流苏皱眉，指甲又往前送寸许。
“错啦！”林凡咧嘴笑，声音拖长，带着戏谑，“当然是救我——因为你掉进忘川会忘了我，我掉进忘川会忘了你，但你要是先救我……”他故意顿住，眼中金光闪动，“我就不会忘了要娶你啊。”
空气凝固。
“咔”——一根指甲断裂，断口如焦炭。
墨流苏瞪着他，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从耳根一直红到脖颈：“你、你耍流氓！”
苏寒霜的冰剑趁机刺来，墨流苏狼狈后退三步，发簪歪斜，鬓发散乱，再无半分从容。
她捂着被冰刃划伤的胳膊，黑血滴落，发出“滋滋”声：“你以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能赢？玄冥大人的力量……”
“够了。”
清灵童声打断她。
青璃不知何时站在林凡身侧，尾巴垂落，轻轻摆动，指尖按在虚空，泛起金纹，如描摹古老符文：“红尘封印，启。”
刹那，黑雾凝滞，魔气如被冻结，魔修动作定格，连墨流苏身上的魔气都弱了几分。
石殿地面浮现金纹，符文亮起又熄，仿佛天地屏息。
青璃仰头望天，发间星屑愈发明亮：“天书碎片要现世了，但只有真正的红尘之子能唤醒它……”她转头看向林凡，眼睛亮得像含着星子，“是你，对吗？”
林凡还未答，体内骤然灼烧，识海中《欢乐修行宝鉴》界面炸开，金色光团裂成两半，露出蜷缩的银色小人。
小人睁眼，声音沙哑却熟悉：“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很久了。”
系统提示音震耳欲聋：“隐藏任务触发：寻找‘红尘之心’，重启因果轮盘。任务失败则红尘天书崩解，三界永堕混沌。”
“什么情况？”林凡捂着额头，冷汗滴落，砸在青璃毛茸茸的尾巴上，温热黏腻，“系统你之前怎么没说？”
“因为你还没觉醒红尘钥匙的力量。”银色小人笑，“现在，你该知道自己是谁了——你不只是林凡，不只是前世宗主的残魂，你是……”
“轰——”
天际山崩般轰鸣。
众人抬头，阴云最浓处，一道千丈虚影缓缓凝聚。
黑雾织就的道袍翻涌，眉眼与墨流苏七分相似，额间魔纹如活蛇吞吐毒信。
“玄冥老祖……”苏寒霜剑身轻颤，声音微抖，首次露出惧色，“他怎么可能……”
“封印松动了。”青璃尾巴紧紧缠住林凡手腕，毛尖蹭着他脉搏，“红尘天书的力量在你体内，但你还没完全觉醒……”
林凡望着虚影，心口光纹烫得几乎穿透皮肤。
他想起前世残魂消散前的释然，苏寒霜说“一起开”时的坚定，柳如烟推他往前走时的温度。
他深吸一口气，握紧手中的剑穗、帕子和算筹。
“这一世，”他望着天际虚影，声音轻如叹息，却坚如磐石，“我不会再让任何人牺牲。”
黑雾弥漫战场，石殿符文尽数青灰。
墨流苏的笑声混在风中，癫狂：“现在怕了？晚了！玄冥大人要亲自动手，你们……”
“闭嘴。”林凡打断她。
他望着同伴们：苏寒霜在擦剑，冰屑飞溅，目光灼灼；柳如烟整理帕子，朝他眨眼，红痣微颤；秦月儿攥紧算筹，朝他点头，银铃轻响；青璃尾巴尖轻轻蹭他手心，温软如初。
天际虚影又凝实几分，黑雾中传来沙哑低语：“钥匙……”
林凡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武器”攥得更紧。
系统的提示音还在响，但他听不清了——他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和同伴们越来越近的呼吸。
这一次，他不会再松开任何人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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