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流苏的冷笑还在耳畔萦绕，林凡突然觉得胸口像被烧红的铁钎猛地捅了进去，灼痛顺着经脉炸开，仿佛五脏六腑都被点燃。
他踉跄着跪下，膝盖砸在碎石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指缝间渗出的金光刺得人睁不开眼——那光带着温度，像熔化的金液顺着掌心滑落，在地上烫出细小焦痕。
那光不是普通的灵力，倒像有生命般顺着他的血脉游走，所过之处皮肤微微发烫，如春藤攀爬。
在心脏位置凝出一枚心形印记——晶莹剔透，能看见里面流转的光影，每一道都是方才幻境里的碎片：柳如烟为他裹帕子的指尖，带着沉水香的暖意；苏寒霜冰剑上未落的冰碴，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寒芒；秦月儿算筹上刻的“林”字，指尖划过木纹时的粗糙感犹在；青璃尾巴扫过他手背的温度，柔软得像初春的绒草。
“这是……什么感觉？”他喉间发腥，抬头时看见青璃眼眶通红地蹲在他面前，毛茸茸的耳朵耷拉成两团云，鼻尖微颤，带着一丝湿漉漉的凉意。
小灵兽的尾巴不再缠着他脖子，反而轻轻托住他后颈，绒毛拂过皮肤，带来一阵微痒的触感，声音里带着说不出的哀悯：“你成了真正的红尘之子。红尘天书等这一天，等了三百年。”
“天书？”柳如烟的帕子从他腰间滑到掌心，丝缎柔滑如流水，带着她惯用的沉水香，那香气钻入鼻腔，竟让他想起某个雨夜她靠在他肩头时的温度。
媚骨长老半蹲着与他平视，指尖虚虚覆在那枚印记上，凉意渗入肌肤，仿佛有细小的电流在皮下窜动，“我轮回镜里的碎片终于拼全了——原来红尘之心不是法宝，是……”
“是执念。”苏寒霜的冰剑“嗡”地轻鸣，剑穗上的冰碴子簌簌落进林凡领口里，凉得他打了个寒颤，那寒意顺着脊背爬升，激起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冷面大师姐这次没别过脸，冰蓝色的眼瞳里翻涌着他从未见过的情绪，像极地深处裂开的冰川，透出幽光，“你胸口的光，和我在绝情谷看到的天书残卷描述一样。”
话音未落，林凡的太阳穴突然炸开剧痛，像是有人用钝器反复敲击颅骨。
前世的画面像被人扯开的画卷：他穿着合欢宗宗主的赤金法袍，站在崩塌的聚灵阵中央，脚下是龟裂的玉石地砖，热风卷着灰烬扑在脸上。
三具苍白的躯体倒在他脚边——其中一个的眼尾有颗泪痣，像极了柳如烟；另一个抱着断剑，剑穗是冰蓝色的，血从指缝滴落，在地上积成暗红的小洼；还有个攥着算筹，指节泛白，算筹上“林”字的刻痕深得几乎断裂。
他手里捧着滴血的玉瓶，里面装着的，是从她们体内抽离的本源——那血珠在瓶中缓缓旋转，泛着妖异的红光，映出他扭曲的脸。
“不……”林凡捂住脸，指缝间漏出破碎的呜咽，嗓音沙哑如砂纸摩擦，“不是我……我没……”
“是你。”秦月儿的算筹突然抵住他颤抖的手腕，木纹粗糙的触感让他一颤，那声音却比平时更清亮，像山泉击石，“但那是三百年前的你。现在的你，跪在满地算筹前笑的时候，在幻境里拼命护住我们的时候，就已经不是了。”
她指尖微转，算筹在两人掌心敲出清脆的响，像春雨敲窗：“每根算筹上的‘林’字，我刻了三遍才满意。第一遍气你偷刻刀，第二遍恼你躲我，第三遍……”她耳尖泛红，声音低了下去，“第三遍想，刻深点，这样就算你哪天不要我了，也算筹上还留着你的名字。”
柳如烟的帕子突然覆住他的手背。
她的手比平时凉，许是刚才为他护法耗了太多灵力，指尖微微发颤，帕子上的沉水香却愈发浓郁，像夜风裹着暖炉的气息：“我修炼媚术三百年，第一次觉得，心动比双修更让人上瘾。你总说我像团火，可你知道吗？”她凑近他耳边，温热的吐息扫过耳垂，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是你先把冰化成了水，我才敢烧得这样旺。”
有冰凉的东西贴上他后颈。
苏寒霜的冰剑不知何时收了，此刻她正用指尖轻轻碰他后颈的汗，那触感极轻，像露珠滑过叶片，带着一丝迟疑与珍重：“我修无情道时，总觉得七情六欲是累赘。可方才在幻境里，我第一次庆幸自己动了心——因为我能清楚地感觉到，我想护着你。”
青璃突然扑进他怀里，毛茸茸的脑袋顶得他下巴生疼，鼻息温热地喷在他颈窝，带着草木清香的声音闷闷的：“阿林，你看，你的心跳得好快。和我第一次见你时一样快，和你给我讲脑筋急转弯时一样快，和你说要带我们吃糖葫芦时一样快……”她仰起脸，眼睛亮得像星子，湿漉漉的鼻尖蹭着他下巴，“这样的心跳，怎么会是坏人？”
林凡突然笑了。
他抹了把脸，发现掌心全是泪，咸涩的味道在唇边蔓延。
原来最痛的不是回忆，而是发现这些他视作珍宝的人，比他更先原谅了过去的自己。
“现在你该明白，为什么我会选中你。”墨流苏的声音像淬了毒的针，扎进这方温暖里。
众人猛地抬头，只见她身后的黑雾凝成一张青面獠牙的脸——是玄冥老祖的残魂！
那残魂的手正穿透黑雾，朝林凡胸口的红尘之心抓来，指尖泛着绿斑，腐臭的气息随风飘来，令人作呕。
“找死！”苏寒霜冰剑出鞘，剑气裹着寒霜劈向那只鬼手，空气瞬间凝结出细小冰晶，噼啪作响。
柳如烟的帕子突然涨大如幕，在众人头顶织出粉色光网，光丝交织时发出细微的嗡鸣。
秦月儿的算筹漫天飞舞，在地面布下北斗杀阵，木筹落地时激起一圈圈灵纹涟漪。
青璃的尾巴突然长出藤蔓，将众人往身后拉，藤条勒进他腰间，带来一阵真实的压迫感。
可那鬼手太快了。
林凡看着那只泛着绿斑的手即将触到自己心口，突然想起系统界面上的“情绪共鸣斩·终极版”。
他望着身侧四张各异的脸：柳如烟咬着唇全力维持光网，额角渗出细汗，沉水香混着汗水的气息扑面而来；苏寒霜剑尖凝着霜花，寒气在她周身凝成薄雾；秦月儿指尖算筹转得飞快，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青璃的藤蔓勒得他腰间生疼——原来最浓的情绪，从来不是搞笑时的乐，而是害怕失去时的痛。
“共鸣……”他闭了闭眼，将所有人的情绪往识海里收。
柳如烟的焦急像沉水香浸过的酒，醇烈而灼喉；苏寒霜的担忧是腊月里未化的雪，清冷而沉重；秦月儿的紧张是算筹相击的脆响，密集如雨；青璃的害怕是藤蔓上未干的露，温软而颤抖。
这些情绪在识海里翻涌，最终凝成一柄金色巨刃，刃身流转着心跳般的脉动。
“斩！”
巨刃带着炸雷般的轰鸣劈下，空气被撕裂，耳膜嗡鸣。
玄冥残魂的鬼手瞬间碎裂，墨流苏的身影被余波掀得撞在岩壁上，吐出一口黑血，腥臭四溢。
黑雾散去，只余下她怨毒的眼神：“你以为这样就能……”话音未落，她的身影就像被风吹散的沙，消失在空气里。
“叮——”熟悉的系统提示音在识海响起，清脆如铃。
这次《欢乐修行宝鉴》的封皮彻底化作流光，重新凝聚时成了一本朱红烫金的《红尘修行录》。
系统提示浮现在他眼前：“主线任务完成度99%。最终目标：终结红尘因果轮回。”
“宝鉴……”林凡有些发怔。
“傻样。”柳如烟轻笑，用帕子给他擦了擦嘴角的血，丝缎拂过唇角，留下淡淡的香气，“你早该明白，真正的修行从来不是靠搞笑。是这些……”她指尖点了点他心口的印记，触感温热，“是人心。”
青璃拽了拽他的衣袖，小脸上还挂着泪，却笑得像朵太阳花：“阿林，红尘之心归位了。接下来你要去忘川河畔，重启因果轮盘。”
“忘川？”苏寒霜皱眉，冰剑轻轻碰了碰他的肩，寒意透过衣料渗入，“我陪你。”
“算过了。”秦月儿晃了晃手里的算筹，木纹在阳光下泛着温润光泽，“此去虽有险，必成。我跟着。”
柳如烟歪头看他，眼尾的媚痣微微上挑：“合欢宗的鬼才顾问要去忘川，我这媚骨长老自然得跟着镇场子。”
林凡望着四张认真的脸，突然觉得心口的印记不再灼痛，反而像揣了团暖玉，温润地贴着心房跳动。
他伸手一一碰过她们的指尖，触感各异：柳如烟的柔滑，苏寒霜的微凉，秦月儿的粗糙，青璃的温软——却都带着同一种坚定。
“这一次，我要让所有人重新选择自己的命运。”
“好。”
“走。”
“出发。”
“阿林走哪我走哪！”
众人正收拾行装，远处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那声音像浸在寒潭里的玉，清冽得让苏寒霜猛地抬头，连空气都仿佛凝结了一瞬。
“林凡，你终于来了。”
众人回头。
天际的残阳里，一道身影正缓缓走来。
她穿着和苏寒霜一样的月白剑袍，发间同样别着冰蓝剑穗，连眉峰的弧度都分毫不差——可她的眼瞳是纯粹的黑，没有半分温度。
“寒霜？”林凡下意识往前一步，却被苏寒霜拉住手腕。
冷面大师姐的手冷得惊人，冰剑在掌心嗡鸣，剑身轻颤，仿佛感应到了某种禁忌的存在：“不是我。”
那身影越走越近，轮廓逐渐清晰。
就在众人屏息凝神时，青璃突然拽了拽林凡的衣角，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阿林，该回宗门了。”
“回合欢宗？”秦月儿挑眉，算筹在指尖轻转。
“先别急。”柳如烟的帕子轻轻卷住她的手腕，丝缎滑过肌肤，带着安抚的意味，“山门前的事，总要面对的。”
林凡望着天际那道模糊的身影，又回头看向身侧的四人。
他握紧苏寒霜的手，感觉她的指尖慢慢暖了些。
风卷着忘川水的呜咽掠过众人发梢，远处合欢宗的方向，似乎有红光冲上云霄。
（欲知林凡一行返回合欢宗后如何应对执法堂拦截，且看下回分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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