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的晨雾还未散尽，合欢宗演武场后的密松林里已响起清脆的铜铃声，那声音像是从雾中浮出的冰珠，一粒粒敲在耳膜上，带着湿冷的震颤。
林凡站在红尘战场入口处，望着前方被血色雾霭笼罩的山谷，后颈那丝若有若无的凉意又爬了上来——这雾气浓得发沉，像浸过血的棉絮，裹着一股熟悉的腥甜，钻入鼻腔时竟泛起前世实验室里失效化学药剂的刺鼻味，更像……他濒死那刻喉间涌出的温热血沫，在肺里灼烧后凝成的铁锈气。
“林师弟？”苏寒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冰玉般的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肩，那触感如雪落肌肤，凉而不寒，却让他脊背一紧。
他转头，便见她素白衣袂被晨风吹得翻卷如云，发间那支冰棱簪子正凝着细密水珠，一滴一滴，沿着簪尖滑落，在她锁骨处洇开一点微凉的湿痕。
“大长老说各宗代表已到，该入场了。”
他点点头，目光却掠过苏寒霜肩头，落在不远处的看台上。
柳如烟正倚着朱漆栏杆，腕间银铃随着她抛来的帕子轻响，那声音清脆如碎玉，帕角绣着的并蒂莲还沾着晨露，幽香随风飘来，是晚香玉混着檀粉的甜腻；秦月儿缩在人群里，发顶的呆毛一翘一翘，像只偷藏了蜜糖的小兽，见他望来，立刻举起手里的糖葫芦晃了晃——那红艳艳的山楂裹着晶亮糖壳，在晨光中折射出琥珀色的光，甜香几乎穿透雾气扑面而来。
“走了。”苏寒霜拽了拽他的道袍，指尖的温度透过粗布渗进来，像一道微弱的暖流，悄然驱散了些许寒意。
林凡深吸口气，跟着她往山谷里走，系统光屏在视网膜上忽明忽暗，蓝光闪烁如萤：“检测到异常情绪波动源，建议开启情绪感知。”他能听见脚下碎石被踩裂的“咔嚓”声，能感觉到雾气在脸上凝成细密水珠，凉意顺着鬓角滑下。
雾气里的人影逐渐清晰。
苍梧宗的青衫弟子、玄霄宗的灰衣修士、万毒宗的紫袍客，三三两两立在石墩旁，衣袂微动，带起一阵阵草木腐烂与灵药混杂的气息。
最前排的石案后坐着三位裁判，中间那位穿玄色云纹道袍的，腰间挂着枚黑玉牌——林凡瞳孔微缩，那是玄冥老祖座下亲卫才有的“阴煞令”，玉面泛着幽光，像蛇鳞在暗处反光。
“这比赛……怕不是个局。”他喉间发紧，余光瞥见左侧石墩上的楚狂澜。
对方正擦拭着青锋剑，剑刃映出他冷笑的脸，金属摩擦声“滋——”地刺耳，像指甲刮过石板。
林凡顺口接话：“至少我靠的是真情。”眼角却瞥见楚狂澜握剑的指节发白，青筋暴起——这不是单纯的挑衅，是杀意的预兆。
果然下一刻，青锋剑带起的罡风已劈面而来，剑气裹着冰碴子刮得他面皮生疼，像是被无数细小的刀片扫过，右肩道袍“嗤啦”裂开，露出一片白生生的皮肉，寒风灌入，冷得刺骨。
“情绪共感链启动！”林凡在心底低喝，系统光屏瞬间展开三条亮线：苏寒霜的冰寒如雪水流过经脉，柳如烟的灼烫似熔金灌入心口，秦月儿的雀跃像蜜糖在血液里沸腾——三股情绪如温泉般涌进四肢百骸，带着各自的温度与节奏，交织成一股温润却磅礴的力量。
他脚尖点地向后急退，剑气擦着右肩划过，火辣辣的痛感在皮肤上炸开。
看台上有人倒吸冷气，那声音像风穿过缝隙。
柳如烟的银铃“叮”地撞在一起，清越如裂帛，帕子“唰”地甩向楚狂澜面门，香风扑鼻，晚香玉的甜腻瞬间盖过血腥：“小友的剑，怎的比姑娘家的绣针还急？”楚狂澜偏头避开，眼底却闪过狠厉——这一击他留了十成力，本以为能废了林凡的右臂。
变故就在此时发生。
中间那位玄色道袍的裁判突然起身，广袖里寒芒乍现，破空声尖锐如蜂鸣——是淬了毒的透骨钉！
林凡直觉不妙，侧身欲躲，却见那寒芒已封死他所有退路，钉尖泛着幽绿，像是毒蛇吐信。
“你说如果我和你一起掉进水里，你会先救谁？”林凡脑子一热，前世追姑娘时用烂的土味情话冲口而出，声音在雾中回荡，带着一丝荒诞的颤音。
透骨钉的去势果然顿了顿，玄衣裁判愣在原地：“什……什么？”那声音里竟有片刻的茫然。
“当然是先救你。”林凡趁此机会旋身避开，掌心凝聚的灵气拍在对方腕间，指尖触到对方皮肤的瞬间，能感觉到那手腕肌肉一僵，像是被冰水泼过，“因为我会和你一起游到岸边。”
看台上炸开一片哄笑，笑声如潮水般涌来。
柳如烟笑得直拍栏杆，银铃乱响，像风铃在暴雨中狂舞；秦月儿的糖葫芦“啪嗒”掉在地上，黏糖拉出细丝，呆毛颤得像只受惊的小松鼠；连苏寒霜都抿着嘴，冰棱簪子上的水珠“滴”地落进她掌心，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在他耳中格外清晰。
玄衣裁判的脸“腾”地红了，不是因为情话，是被当众戏耍的羞恼。
他暴喝一声，袖中又飞出七枚透骨钉，破空声连成一片，如暴雨倾盆；同时楚狂澜的青锋剑也从另一侧刺来——两人竟是约好的联手！
林凡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耳膜被杀气压迫得嗡鸣作响。
系统光屏上的三条情绪线突然开始纠缠，苏寒霜的冷、柳如烟的热、秦月儿的甜，在他体内交融成一股温润却磅礴的力量。
他能清晰听见三女的心跳：苏寒霜的快得像擂鼓，每一下都震得他心口发麻；柳如烟的慢得像摇铃，悠远而沉稳；秦月儿的乱得像弹珠滚过玉盘，叮叮当当，带着孩子气的雀跃。
“四人共鸣场……启动？”他低喝一声，掌间腾起的灵气不再是单一的青色，而是糅杂着冰蓝、胭红与月白的彩光，光流缠绕，像三股溪流汇成江河，掌心发烫，仿佛握住了三颗跳动的心脏。
楚狂澜的剑刺来，被彩光一撞便偏了三寸，剑锋擦过脸颊，带起一阵灼痛；玄衣裁判的透骨钉飞来，还未近身便被彩光裹住，像被无形之手拨开，“叮叮当当”掉在地上，钉尖的毒液在石面腐蚀出细小黑斑。
“这是……情绪共振？”看台上有人惊呼，声音里满是震惊。
红尘战场的雾气突然翻涌，一道身影自雾中踏波而来，足下涟漪荡开，每一步都绽开一朵莲花，花瓣洁白，带着露水的重量。
那女子着月白纱裙，发间缀着星子般的碎钻，微光流转；她抬手抚过胸前的玉牌，声音清越如泉：“你们已触发‘命运情感共鸣器’，正式进入‘情绪共振形态’。”
系统提示音同时在林凡脑海炸响：“恭喜宿主解锁‘情绪共振形态’——可融合多人情绪爆发极限战力。当前融合对象：苏寒霜（无情道）、柳如烟（轮回镜）、秦月儿（天机阁）。”
楚狂澜的剑“当啷”落地，剑身嗡鸣未止。
玄衣裁判踉跄后退，撞翻了石案，茶盏碎裂声清脆刺耳。
林凡站在原地，掌心的彩光还未散尽，能清晰感觉到体内有什么东西在生长——不是灵气，是……被人需要的温度，像一颗种子在胸腔里悄然萌发。
“林师弟好样的！”秦月儿从看台上蹦下来，发顶的呆毛一翘一翘，指尖还沾着糖葫芦的黏液，轻轻拍在他肩上，“我就知道你能行！”
“小友这招……”柳如烟摇着帕子走过来，帕角的并蒂莲扫过他手背，那布料柔软微凉，香气再次袭来，“比我当年的‘颠倒情丝’还妙三分。”
苏寒霜没说话，只是将怀里的冰魄丹塞进他手里。
那丹药还带着她体温的余温，凉丝丝的，却比任何疗伤药都管用，药香清冽，像是雪中初绽的梅花。
退场的号角声响起时，林凡正跟着大长老往场外走。
路过角落的朱漆柱子时，一道低哑的女声钻进他耳朵：“很好，你终于开始觉醒了……”那声音像是从地底渗出，带着腐朽与蛊惑的质感。
他猛地转头，只看见墨流苏玄色长裙的一角消失在雾里，裙摆拂过湿苔，留下一道淡淡的水痕。
再往前看，白芷儿正站在看台下的银杏树下，发间玉簪泛着幽光，像是夜中萤火。
她望着他，嘴角勾着个极淡的笑，眼神却深不见底，像口藏了千年秘密的古井。
夜风卷起一片银杏叶，打着旋儿落在林凡脚边。
他蹲下身捡起叶子，指尖触到叶脉里凝的夜露——凉的，却带着股若有若无的甜，像极了柳如烟帕子上的香粉味。
“这战场……远没结束。”他捏着银杏叶站起身，望着密松林方向那座被封禁的古塔。
塔尖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像柄悬在头顶的剑。
身后传来苏寒霜的呼唤：“林师弟，该回宗了。”
林凡应了一声，却悄悄将银杏叶收进袖中。
今晚，他得去查查那座古塔，还有……墨流苏的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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