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再睁眼时，闻到的不是血腥气，而是某种清冽的墨香。
他躺在一片白茫茫的空间里，头顶悬浮着无数金箔般的光片，每一片都映着模糊的人影——有他在杂役房啃冷馒头时苏寒霜扫过鼻尖的剑穗，有秦月儿用玉扳指敲他额头时眼底的促狭，有柳如烟在雨里递桂花糕时伞沿滴落的水珠。
"醒了？"
声音像玉石相击，清泠泠的。
林凡抬头，看见一团流转着星芒的光雾正凝成人形，眉眼是女子模样，发间别着支刻满符文的毛笔。
"命运笔灵？"他撑着坐起来，后颈还在抽痛，"墨流苏说的天书苏醒，就是你？"
光雾女子指尖轻点，最近的金箔"唰"地展开，露出方才战场的景象——他瘫坐在地，柳如烟发间断簪划破他脸颊；墨流苏捂着心口咳血，黑链在掌心扭曲成蛇形；青鸾妖王的黑雾正往山外逃窜。
"她试图融合'天命情感织网'核心。"笔灵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冷意，"那是初代宗主以情丝为线、执念为梭织就的天书根基。
可她的情，太脏了。"
话音未落，空间突然剧烈震颤。
林凡看见远处裂开一道黑缝，墨流苏的身影被扯了进来，她发间金簪歪斜，衣襟沾着黑血，眼底的疯狂几乎要凝成实质："我脏？
当年你们说我是天命宿主，现在又说我不够资格？"她冲向笔灵，指尖黑链如毒蛇般刺去，"我要自己写！"
笔灵不躲不闪，黑链刺进光雾的瞬间却像扎进了棉花。"你从未真正理解'书写者'的意义。"她抬手，金箔纷飞，"真正的故事，从不是由一人执念篡改，而是......"
"而是由情劫中诞生的人来续。"林凡突然接口。
他望着那些金箔里闪烁的片段——苏寒霜为他挡剑时睫毛的颤动，秦月儿推玉扳指时指尖的温度，柳如烟折簪子时耳尖的红。
这些碎片在他识海里串成线，"因为只有经历过情劫的人，才知道每一笔该落在哪里。"
笔灵的光雾微微发亮："看来你明白了。"她抬手，无数金箔突然汇聚成一本泛着青光的书，"天书第五卷，需要新的书写者。
你要重写一段历史——关于你与苏寒霜、秦月儿、柳如烟的命运纠缠。"
"啥？"林凡瞪圆眼睛，"这不是让我做选择题吗？
我选哪个都得被另外两个掐死啊！"
"并非选择，而是补全。"笔灵指尖拂过天书，"她们与你之间被斩断的因果线，需要你亲手续上。"
"那要是我写砸了？"
"那就永远留在这里，成为天书的养料。"
林凡倒抽一口凉气，刚要说话，身后传来刺耳的撕裂声。
墨流苏不知何时爬到了天书前，指甲深深抠进书脊："我得不到，你也别想！"她周身黑雾翻涌，"这破书当年害我被逐出师门，现在还想选新宿主？
我撕了它！"
天书发出哀鸣，金箔簌簌坠落。
林凡急了，扑过去拽她手腕："你疯了？
撕了天书三界都得乱！"
"我本来就是疯子！"墨流苏反手掐住他脖子，眼底全是血丝，"当年师父说我心有执念不能成道，你说我没学会接受自己？
我接受什么？
接受被最信任的人背叛？
接受明明是天命却被当成弃子？"她的指甲刺进林凡皮肤，"你懂什么？
你不过是个运气好的穿越者！"
"我懂你疼。"林凡突然笑了，血从嘴角淌下来，"被重要的人推开的疼，被全世界否定的疼，我刚穿来时也尝过。
那天我蹲在杂役房啃冷馒头，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现代社畜怎么了？
不会媚术怎么了？
凭什么连口热饭都吃不上？"他盯着墨流苏发红的眼睛，"可后来苏寒霜给我送了碗姜汤，秦月儿骂我蠢货时塞了颗糖，柳如烟的桂花糕甜得我掉眼泪。
我才明白，疼不是用来困住自己的，是用来记住......"
"记住有人愿意拉你一把。"
墨流苏的手突然松了。
她望着林凡脸上的血，像是看见当年那个跪在宗门前求师父收回逐徒令的自己——那时她也是这样，眼里只有不甘，看不见身后小师妹偷偷塞来的帕子，看不见师兄欲言又止的目光。
天书突然发出璀璨金光。
墨流苏被震得向后跌去，黑雾在光中消散成星点。
她望着自己逐渐透明的手掌，突然笑了："原来......我早就困住了自己。"她看向林凡，眼神终于不再疯狂，"替我......向小师妹道歉。"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彻底消散在金光里。
笔灵的光雾变得柔和："她的情丝，终于解了。"她将天书推向林凡，"现在，你准备好书写了吗？"
林凡抹了把脸上的血，伸手接住天书。
书页自动翻到空白页，笔尖悬在半空，等着他的心意。
"写什么好呢......"他望着脑海里三位女子的身影，突然笑出声，"系统都没教过我写情书啊。"但笔尖像是有了自己的意志，随着他的心跳落下第一笔："林凡与柳如烟、苏寒霜、秦月儿，皆为彼此命运之锚。"
金光炸响。
再睁眼时，林凡站在合欢宗的望星峰上。
山风掀起他的衣摆，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蠢货，发什么呆？"
他转头，秦月儿抱着古籍站在台阶上，玉扳指在阳光下闪着暖光；苏寒霜提着剑站在她身侧，剑穗上的冰晶还沾着晨露；柳如烟从桃林里跑来，发间别着新簪——并蒂莲的纹路在晨光里流转，像极了当年雨里那半块桂花糕的甜。
"你们......"
"天书空间震动时，我们就被拉过来了。"苏寒霜走到他身边，指尖轻轻碰了碰他颈间的血痕，"疼吗？"
"不疼。"林凡望着三人，突然觉得眼眶发热，"就是有点饿，柳师妹的桂花糕还有吗？"
柳如烟噗嗤笑了，从袖中摸出个油纸包："早备着了，知道某人打完架准要讨吃的。"
秦月儿翻了个白眼，却也从古籍里抽出颗糖："先含着，垫垫肚子。"
山风掠过，望星峰下的云海翻涌。
林凡抬头，看见远处天际线聚起层层乌云，像头蛰伏的巨兽。
他握紧手中的命运笔灵残片，残片上的符文微微发烫——那是他新获得的"天命书写"能力，能短时间修改局部因果。
"看来大劫真的要来了。"他轻声说。
"怕吗？"苏寒霜问。
"怕啊。"林凡笑，"但你们在，我就不怕了。"
柳如烟突然拽了拽他衣袖："你听——"
众人抬头。
云端传来清越的鹤鸣，一道金色身影破开云层，缓缓降落。
那人穿着绣满星纹的道袍，手中握着与命运笔灵相似的毛笔，眉眼与笔灵有七分相似。
"你是谁？竟敢篡改天书？"
林凡望着那人，喉结动了动。
他突然想起天书空间里那些金箔，最古老的那片映着初代宗主的模样——而眼前这人，分明与那道身影重叠。
"你是......初代天书执笔者？！"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