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链刺破云层的刹那，林凡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
柳如烟的泪还烫在他手背上，苏寒霜的指尖离他额头不过半寸，秦月儿的笔记纸页在风里翻出细碎的响——这些鲜活的、带着温度的细节，在血光笼罩的瞬间突然变得异常清晰。
"阿凡？"柳如烟见他瞳孔骤缩，忙用袖口去擦他额角的冷汗，却被他突然攥住手腕。
那力道大得几乎要捏青她的皮肤，可她连疼都顾不上，只顺着他的目光抬头，然后便看见那些锁链像活物般扭曲着，在头顶织成一张泛着腥气的网。
"是命运牢笼。"秦月儿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八度，她蹲下身捡笔记时，发尾扫过林凡的脚背。
这个总把一切算得清清楚楚的姑娘，此刻指节泛白地捏着泛黄的古籍残页，"用千人命数祭炼的困阵...每根锁链里都锁着无辜者的魂魄。"
"所以她才会浑身是血。"苏寒霜突然开口。
她的外袍本就沾着霜花，此刻被血光一照，竟像是染了层暗红。
这位向来冷着脸的大师姐，此刻却伸手按住林凡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渗进来，"那些血不是她的。"
云层里传来刺耳的尖啸，像是无数人同时撕开喉咙尖叫。
林凡觉得耳膜生疼，却突然笑了。
他想起刚穿越时在杂役房啃冷馒头，柳如烟偷偷塞给他的桂花糕；想起替苏寒霜擦外袍上的霜花，被她用剑鞘敲脑袋；想起帮秦月儿抄笔记抄到后半夜，姑娘趴在案上睡着时睫毛颤动的模样。
这些碎片在他脑子里转啊转，最后都落进掌心那枚三色印记里，烫得他几乎要喊出声。
"林凡！"墨流苏的声音裹着血光砸下来。
她站在锁链顶端，白衣下摆被风扯得猎猎作响，发间玉笔裂成两半，却仍有黑红的雾气顺着裂痕钻出来，"你以为靠那些没用的温情就能赢？
我连自己的命数都能改写，何况你这区区杂役的破运气！"
话音未落，最粗的那根锁链突然抽向林凡。
他本能地拉着三女后退，却发现地面不知何时变成了半透明的灰色，脚踩上去像踩在水面，荡开一圈圈波纹。
柳如烟惊呼一声差点摔倒，被苏寒霜稳稳扶住；秦月儿的笔记"啪"地掉在地上，纸页竟穿透地面，消失在无穷尽的灰雾里。
"这是因果空间。"林凡突然想起系统之前的提示音——那道总在他沙雕发言时蹦出来的机械音，此刻竟格外清晰，"墨流苏用命数做引，把我们困在她编织的因果网里...这里的一切，都是她认为'应该'发生的。"
"那又怎样？"柳如烟突然擦了擦眼泪，从袖中摸出块桂花糕。
糕体在灰雾里泛着暖黄，"她觉得我们该害怕，可我现在只担心阿凡饿不饿。"
苏寒霜的嘴角动了动。
她松开林凡的肩膀，指尖轻轻拂过腰间的剑穗——那是林凡用杂役房破布给她编的，"她觉得我们该退缩，可我记得有人说过，霜花落了还会再结。"
秦月儿蹲下身，指尖触到地面的瞬间，灰雾里竟浮现出一行行小字。
她眼睛亮起来，"她觉得因果不可逆，可笔记写错了还能改...阿凡教过我的。"
林凡望着她们，突然觉得掌心的印记在发烫。
三色光晕顺着他的血管往上窜，在他眼前交织成三幅画面：柳如烟的桂花糕腾起甜香，苏寒霜的剑穗飘起碎布，秦月儿的笔记纸页发出沙沙轻响。
那些画面越来越清晰，最后竟凝成人形——正是三女的意识投影。
"情锁归元·终篇。"林凡轻声念出系统新解锁的技能名。
他能感觉到三股截然不同的情绪顺着印记涌进来：柳如烟的温柔像温泉，苏寒霜的坚定像寒松，秦月儿的理智像清泉。
这些情绪在他体内翻涌，最后化作一道金色光流，直冲向头顶的锁链。
"不可能！"墨流苏的尖叫几乎要撕裂空间。
她的玉笔突然爆出刺目的黑芒，断裂处渗出的雾气凝成狰狞的鬼脸，"我修炼百年，吞噬了七十二个命数...你们这些靠杂耍修行的蝼蚁，凭什么！"
"凭我们记得。"林凡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
光流撞在锁链上，溅起星星点点的金芒，"记得第一次见面时，柳长老把桂花糕藏在袖里，结果被我闻出来；记得大师姐罚我抄《清心诀》，自己却在旁边偷偷补外袍的霜花；记得秦月儿的笔记里，夹着我画的歪歪扭扭的小画...这些她算不到的因果，才是最结实的锁链。"
锁链开始出现裂痕。
墨流苏的脸色瞬间惨白，她望着自己掌心逐渐消散的黑雾，突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原来...原来我最嫉妒的，不是你们的修为，是你们能光明正大站在一起，说这些没用的废话。"她的玉笔"咔"地又裂开一道缝，"我从小就是笔灵宿主，所有人都告诉我'你要改写天命'，可谁问过我想不想当什么天命？"
林凡的光流突然变缓。
他望着墨流苏眼底翻涌的痛苦，突然想起刚穿越时，自己蹲在杂役房门口哭——因为连馒头都抢不到。
那时候他觉得全世界都在欺负他，可后来有了柳如烟的桂花糕，苏寒霜的剑穗，秦月儿的笔记...
"你现在不是旁观者了。"他伸手，掌心的印记突然化作无数金蝶，飞向墨流苏，"你是我们的对手。"
金蝶落在墨流苏身上的瞬间，她的眼泪终于掉下来。
那些金蝶像是有生命般，钻进她的眼眶、她的掌心、她断裂的玉笔。
被黑雾包裹的鬼脸发出凄厉的尖叫，竟开始片片碎裂。
"原来...被人记住的感觉，是这样的。"墨流苏轻声说。
她松开手，玉笔"当啷"掉在锁链上。
笔灵从断裂处飘出来，是个扎着双髻的小姑娘，正红着眼眶拽她的衣袖。
锁链"轰"地一声崩碎。
林凡被气浪掀得后退，却被三女稳稳扶住。
柳如烟的桂花糕不知何时塞到他嘴里，甜得他眯起眼；苏寒霜的剑穗扫过他手背，痒得他想笑；秦月儿的笔记不知从哪冒出来，正摊开在他面前，上面新写着"终战胜利，奖励糖炒栗子三斤"。
墨流苏走过来时，脚步有些踉跄。
她摸了摸笔灵的脑袋，又看了看林凡："帮我封印记忆吧。"她笑了，这次是真正的笑，"我想...以普通人的身份，重新活一次。"
林凡点头。
他指尖轻点，墨流苏的眉心浮现出与他掌心相似的印记，只是颜色淡得像云。
笔灵扑进她怀里，两人的身影渐渐变淡，消失在晨光里。
"我们赢了。"林凡转身，看着三女。
苏寒霜的外袍不知何时又沾了霜花，在晨光里闪着碎钻似的光："接下来呢？"
"当然是继续搞笑下去。"林凡弯腰捡起秦月儿的笔记，顺手在空白处画了只歪脖子鸟，"比如...今天的桂花糕该谁买？"
柳如烟戳了戳他腰窝："当然是赢了大战的大英雄买。"
秦月儿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镜："我要十斤。"
苏寒霜突然伸手，替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我要...两斤。"
晨光里，四人的笑声撞在一起，惊飞了几尾路过的云雀。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天际，那支断裂的玉笔突然发出柔和的光。
笔灵站在笔杆上，望着下方的合欢宗，轻声说："真正的合欢之道...不在双修，而在共情。"
话音未落，她便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云端。
林凡望着那道光，突然觉得掌心的印记微微发烫。
他摸出怀里的系统面板——那面总爱蹦出"今日份沙雕任务"的镜子，此刻界面正闪烁着诡异的蓝光，一行新指令正在加载：
【检测到...】
"阿凡！"柳如烟的声音从前面传来，"糖炒栗子摊要收摊了！"
林凡赶紧跑过去，把系统面板的异常抛在脑后。反正...
"有她们在，什么麻烦都不怕。"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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