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窗纸在床帐上投下细碎光斑，林凡盯着帐顶晃动的合欢花纹，喉间还残留着昨夜呕血的腥甜。
他动了动被秦月儿攥得发疼的手，小丫头趴在床沿睡熟，发梢扫过他手腕，像团软乎乎的云。
"醒了就别乱动。"柳如烟端着药碗进来时，眼尾的泪渍还没擦净。
她素日总爱描的丹蔻今儿没点，指腹沾了药汁，递碗时轻轻蹭过他手背，"大夫说你精神海裂缝还没长好......"
"师姐。"林凡打断她，伸手碰了碰苏寒霜搁在膝头的剑柄。
冷面大师姐正盯着他剑穗发呆，那是她去年用冰蚕丝编的，原本雪白的穗子被血渍染成淡粉——是昨夜他吐的。
见他睁眼，她睫毛颤了颤，没说话，却把剑往他床头又挪了挪。
"我要做心锁重塑。"林凡突然开口。
药碗在柳如烟手里晃了晃，褐色药汁溅在青衫上，晕开个深褐的圆。
秦月儿被惊醒，揉着眼睛坐直："什么重塑？"
"情锁归元的终篇。"林凡撑起身子，后背抵着床头的软枕，"玄音子用幻境动摇你们和我的羁绊，那些被扯断的情丝得重新织起来。"他望着三双骤然收紧的眼睛，笑了笑，"就像补衣服，得用最结实的线。"
苏寒霜的手扣住剑柄："太危险。
你昨夜精神力透支成那样......"
"所以才要趁现在。"林凡抓住柳如烟的手腕，又握住苏寒霜的，最后把秦月儿凉丝丝的手拽进掌心，"她想让你们自己割舍，那我就把情丝结成铁锁。"他指腹蹭过三人手腕上若隐若现的淡金纹路——那是之前情锁留下的印记，"这次，用我的真心当锁芯。"
柳如烟突然反握住他的手，指甲几乎掐进他肉里："你知不知道心锁重塑要烧精神力当燃料？"她声音发颤，"上次你烧了三成，这次......"
"一成。"林凡眨眨眼，"系统说我最近靠讲冷笑话攒了点备用精神力。"他看见三女眼底的担忧，又补了句，"再说了，你们三个的心跳声，比任何丹药都提神。"
苏寒霜耳尖泛红，别过脸去。
秦月儿却突然凑近，鼻尖几乎碰到他："说谎。"小丫头歪头，"你昨夜吐的血里有银星，那是灵魂受损的征兆。"她手指轻轻按在他眉心，"所以这次，我把我的灵识分你三成。"
"胡闹！"柳如烟急了，"灵识共享会被反噬......"
"师姐。"苏寒霜突然开口，冰玉般的手指覆上林凡手背，"我也分。"她望着他眼底的血丝，声音轻得像雪落，"当年我修无情道时，觉得七情六欲都是累赘。"她喉结动了动，"可现在......"
"现在觉得，为他疼一疼也挺好。"柳如烟吸了吸鼻子，突然倾身吻了吻他额头，"小凡，我把媚骨里的情元也给你。"她眼尾晕开桃色，"就当是......利息。"
林凡喉咙发紧。
晨光里三双手叠在一起，温度从不同方向涌来——柳如烟的暖，苏寒霜的凉，秦月儿的软。
他低头看着交握的手，忽然笑出泪："那说好了，等锁成了，我请你们吃山下的桂花糖粥。"
"先顾好眼前吧。"
冷冽的男声像冰锥扎进耳膜。
林凡抬头的瞬间，窗纸"唰"地裂开道缝。
穿玄色劲装的男人破窗而入，腰间悬着带血的匕首，眉骨处有道旧疤——是萧清寒，苏寒霜曾提过的"小时候总替她捡被欺负的兔子"的旧识。
"清寒？"苏寒霜猛地站起，剑"嗡"地出鞘，"你怎么......"
"别叫得这么亲。"萧清寒冷笑，指尖转着枚细如牛毛的断情刺，"我是来取林凡性命的。"他目光扫过四人交握的手，"合欢宗的废物，也配玩人心？"
断情刺破空而来时，林凡闻到了铁锈味。
那是淬了蚀魂毒的利器，专门破修者的精神屏障。
他想推开三女，可心锁重塑的法诀刚起了个头，三人的灵识正顺着掌心往他精神海涌——这时候松手，她们会被反噬得魂裂。
"都别动。"他咬着牙把三人的手攥得更紧，额头瞬间冒出冷汗。
断情刺擦着苏寒霜耳际飞过，刮落几缕发丝，扎进身后的木柱，"滋滋"冒着青烟。
"林凡！"柳如烟想挣开他的手去挡，却被他用灵识锁住手腕。
她急得眼眶发红："你疯了？"
"我要是疯了，怎么还能记得你上个月偷喝醉仙酿，抱着我喊'小月亮'？"林凡扯出个笑，精神海内的裂缝被三人的灵识暂时补上，他能清晰感觉到萧清寒的杀意像针一样扎过来。
他咬碎舌尖，血腥味在嘴里炸开，"情绪共振锚点，开！"
房间里突然腾起白雾。
萧清寒眼前闪过幻象：柳如烟哭着喊"不要"，苏寒霜的剑掉在地上，秦月儿缩成一团发抖。
他愣了愣，断情刺的攻势慢了半拍。
"这是......"秦月儿睁大眼睛，她看见自己的灵识化作金色丝线，正顺着林凡掌心往他眉间钻，"他在用我们的情绪当屏障？"
"对。"林凡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他能感觉到精神海在灼烧，像有团火在啃噬灵魂，"你们信我时的心跳，害怕时的颤抖，心疼时的温度......"他额头的汗滴在秦月儿手背上，"都是最结实的盾。"
萧清寒终于反应过来那是幻象，怒骂着甩出第二枚断情刺。
这次直取林凡咽喉。
"小心！"苏寒霜的剑划出冷光，却还是慢了半拍。
断情刺扎进林凡左肩，剧痛让他几乎咬碎后槽牙。
鲜血浸透衣领，在三人手背上晕开红痕。
"小凡！"柳如烟哭出声。
"别慌。"林凡低头冲她笑，血从嘴角流下来，"你们看。"
三女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掌心——原本淡金的情锁纹路正在变深，像被鲜血染过的金线，正顺着手臂往心口爬。
柳如烟感觉心口发烫，那是她的情元在燃烧；苏寒霜的灵识化作冰晶，沿着情锁钻进林凡精神海；秦月儿的指尖泛起柔光，那是她用最纯净的灵识在修补裂缝。
萧清寒的第三枚断情刺还没出手，就被突然爆发的灵气掀飞。
房间里的烛火"轰"地窜起三尺高，帐幔上的合欢花纹竟泛出金光。
林凡的瞳孔里映着三女的影子，他能清晰感觉到那些被玄音子扯断的情丝正在重新生长——柳如烟为他流过的泪，苏寒霜偷偷放在他床头的醒酒汤，秦月儿拽着他衣角问"双修真的能让人变聪明吗"的样子，像电影胶片似的在精神海里闪过。
"成了。"林凡轻声说。
三女同时一震。
柳如烟感觉心口堵着的那团闷痛突然消散，苏寒霜发现自己望着林凡时，眼底不再有之前的迷茫，秦月儿则跳起来抱住他脖子："我能感觉到！
我们的羁绊......比以前更紧了！"
林凡笑了，却再也撑不住。
他眼前发黑，最后看见的是柳如烟哭花的脸，苏寒霜颤抖着给他擦血的手，秦月儿急得喊大夫的声音。
意识消散前，他听见三个人的声音叠在一起："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信你。"
再睁眼时，林凡觉得自己像被泡在醋坛子里——浑身骨头都酸，精神海空得发疼。
他想动，却被一只温软的手按住："别动。"
是白璃月。
她的指尖抵在他眉心，凉丝丝的，"精神力透支了七成，灵魂裂缝有三处。"她收回手，袖中飘出几缕银光，"幸亏那三个小丫头用灵识护着你，不然......"
"不然怎样？"柳如烟的声音带着鼻音，她坐在床头，眼睛肿得像两颗紫葡萄，"你要是敢说'魂飞魄散'，我就把你新炼的养颜丹全扔粪坑里。"
白璃月挑眉："我要说的是'得在床上躺三个月'。"她站起身，"我去拿续魂丹，别让他再动。"
门"吱呀"一声关上。
苏寒霜坐在另一侧，正用湿布擦他脸上的血渍："萧清寒被我打跑了。"她声音闷闷的，"他说......是玄音子让他来的。"
"玄音子？"林凡想笑，却扯得伤口疼，"那老东西......"
"别说话。"秦月儿捧着药碗凑过来，"先喝药。"她舀了勺药，吹了又吹，"这次不苦，我加了蜜。"
药汁入口果然甜丝丝的。
林凡望着三女围着他忙前忙后，突然觉得这疼也算值得。
他闭了闭眼，却在黑暗里看见模糊的影子——像是座被雾笼罩的城，城墙上写着"心魔幻境"四个血字。
"小凡？"柳如烟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你怎么又皱眉？"
"没事。"林凡睁开眼，握住她的手，"就是做了个怪梦。"
他没说那梦里的城，也没说城门口站着的、嘴角带笑的玄音子。
他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突然想起系统之前的提示——精神力透支时，最容易被外力侵入意识。
夜色渐浓时，林凡又睡了过去。
这一次，他听见有个声音在耳边低语："想知道她们藏了什么秘密吗？
想看看她们最害怕的事吗？"
意识沉入黑暗前，他最后想的是：希望这梦，别太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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