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揉着发涨的太阳穴推开静室木门时，铜灯里的烛芯正"噼啪"爆响。
他脱力般靠在门框上，指腹无意识摩挲着掌心那方温热的玉牌——《欢乐修行宝鉴》的面板仍未完全恢复，刚才在演武场被玄冥子的天命罗盘震荡时，系统核心似乎裂开了道细缝。
此刻玉牌表面浮着层淡金色雾气，像被揉皱的绢帛，偶尔闪过几行歪斜的字，又迅速湮灭。
"叮——"
脆响惊得林凡手指一颤。
玉牌突然泛起刺目白光，他下意识眯眼，待视线恢复时，面板中央多出段新记录。
墨色字体如活物般扭曲游动，每个字都带着铁锈味的腥气："原初指令：制造'欢愉之主'。"
"欢愉之主？"林凡喉结滚动，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三天前他还以为系统只是个靠搞笑攒修为的金手指，此刻却像被人兜头浇了盆冰水——原初指令？
谁的指令？
制造谁？
敲门声恰在此时响起。
"林副宗主，是我。"白璃月的声音裹着层若有若无的颤音，"能开下门么？"
林凡迅速收了玉牌，转身时已换上副漫不经心的笑："圣女大人深夜造访，莫不是要查岗？"他拉开门，却在看清白璃月脸色时顿住——对方眼尾泛红，发间的银铃不似往日清脆，"你这是...?"
"我用灵魂术探了探你的识海。"白璃月攥着袖口的手指泛白，"你体内有团意识，不属于这个世界。"她忽然抓住林凡手腕，指尖泛起淡紫色光晕，"你看——"
林凡只觉眉心一凉，眼前浮现出混沌的识海空间。
原本盘踞在识海中央的系统玉牌周围，竟缠着缕漆黑雾气，雾气里隐约能看见齿轮转动的轮廓，每转一圈就有细碎的光片剥落，融入玉牌纹路。
"这不是普通的系统。"白璃月的声音从远处飘来，"它是某种意志的投影。
那些光片...像是被剥离的记忆。"
林凡的后颈瞬间起了层鸡皮疙瘩。
他想起穿越那日的车祸——红色跑车闯红灯时，他分明看见驾驶座上有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对方冲他笑了笑，然后方向盘猛地打偏。
"璃月。"他反手握住白璃月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薄纱传来，"这事...还有谁知道？"
"暂时只有我。"白璃月抽回手，银铃轻响，"但...你最好去禁地看看。"她压低声音，"我刚才用魂探术扫过宗门，禁地里有两股陌生的灵魂波动，其中一个...和你识海里的雾气同源。"
静室的烛火突然剧烈摇晃，灯花"啪"地掉在案几上，溅起几点火星。
林凡望着窗外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的古松，喉结动了动："你先回去，别让人发现你来找过我。"
白璃月走后，林凡站在镜前整理外袍。
玄色衣料上还沾着演武场的血渍，他扯下腰间合欢宗的副宗主令牌，用帕子仔细擦了擦，这才翻窗而出。
宗门的夜比他想象中冷。
林凡贴着墙根往禁地挪，途经演武场时，残垣断壁在月光下投出诡异的影子，像无数只伸出的手。
他摸了摸藏在袖中的短刃——这是柳如烟今早塞给他的，说是"防君子不防小人"。
禁地的结界在三丈外泛起微光。
林凡屏住呼吸，指尖轻轻碰了碰那层淡青色光膜——果然，结界被人动过手脚，原本刺人的灵力变得黏腻，像被泡过温水的蜂蜜。
他侧身挤过缺口时，衣摆被划破道小口，却顾不上心疼。
禁地里的古柏比白日里更显阴森。
林凡顺着白璃月说的灵魂波动摸过去，在第七棵千年柏树下听见了说话声。
"计划已经偏离轨道。"声音沙哑如砂纸摩擦，"那小子的系统开始排斥原初指令，必须重启。"
"可他现在是副宗主候选人。"另一个声音——是玄音子！
林凡的指甲掐进树皮，"合欢宗上下都护着他，我们贸然动手会暴露。"
"暴露又如何？"沙哑声音冷笑，"等欢愉之主成型，这破宗门连灰都剩不下。"
林凡的心脏几乎跳出喉咙。
他借着树影探出半张脸，正看见月光下的两个人影——玄音子穿着暗纹道袍，腰间挂着他从未见过的青铜铃铛；另一个黑影裹着黑斗篷，手中握着枚玉简，玉质纹路竟和他的系统玉牌分毫不差！
"那小子的记忆封印快松动了。"黑影转动玉简，"当年车祸时给他灌的迷魂汤，撑不了多久。"
车祸！
林凡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想起穿越前最后一刻，那辆红色跑车驾驶座上的脸——此刻黑影虽蒙着面，但下颌线条和记忆里的人重叠得严丝合缝。
"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黑影突然转身，月光恰好照亮他的眼睛——竟是和林凡一模一样的琥珀色，"林凡，你该想起来了。"
林凡的脑袋像被重锤砸中。
无数碎片涌入识海：暴雨夜的十字路口，红色跑车里的自己举起方向盘锁，鲜血溅在挡风玻璃上；系统玉牌从破碎的车窗飞进来，落在他染血的掌心；然后是剧烈的撞击，意识坠入黑暗前，有个声音说："去合欢宗，制造欢愉之主。"
"林副宗主？"玄音子突然警觉地皱眉，"你听见什么动静了？"
林凡猛地转身，却撞断了脚边的枯枝。"咔嚓"声在寂静的禁地里格外刺耳，黑影的目光"刷"地扫过来，他想跑，却发现双腿像灌了铅——刚才的记忆冲击让他浑身发软。
"追！"玄音子甩出三张符纸，黄符在夜空中炸成火光。
林凡咬着牙往结界缺口冲，背后传来破空声，他本能地侧身，左肩顿时火辣辣地疼——是玄音子的青铜铃铛，在他衣服上划开道血口。
等他跌跌撞撞逃回静室时，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他锁上门，颤抖着摸出系统玉牌，面板上果然跳出新任务："你已触发'命运回响'任务：寻找五枚'欢愉碎片'，拼凑完整的真相。
奖励：系统核心修复。"
"所以..."林凡瘫坐在椅子上，望着玉牌上跳动的字笑出了声，"我到底是主角，还是棋子？"
窗外的星河不知何时被乌云遮住，只剩几点星光漏下来，照在他肩颈的伤口上。
血珠顺着锁骨往下淌，滴在案几的信笺上——那是柳如烟今早留的，说晚上要给他送补汤。
林凡擦了擦血迹，忽然听见隔壁传来轻微的动静。
他推开窗，看见柳如烟的院落里，灯影在窗纸上摇晃。
她的身影时而站起，时而坐下，发间的珍珠步摇随着动作轻颤，在地上投出细碎的光。
"柳长老这是...失眠了？"林凡喃喃自语，伸手摸了摸还在发烫的伤口。
他望着柳如烟窗前晃动的影子，又抬头看向被乌云遮蔽的星空，嘴角慢慢扬起，"既然你们想玩，那就陪你们玩到底。"
静室里的烛火忽然被风吹灭，黑暗中，系统玉牌发出幽蓝的光，映得林凡的眼睛发亮。
隔壁院落传来瓷器轻碰的声响，像是有人端起茶盏又放下，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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