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存的暖意尚未在心间流淌开，那足以融化冰川的柔软触感还停留在肩头与指尖，林凡的识海深处却猛然炸开一道惊雷。
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熟悉到仿佛刻印在他的灵魂里，却又冰冷得像万载玄冰，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诮。
“你以为你在救人？其实你只是在加速她的到来……”
林凡浑身猛地一僵，刚刚因为心锁重塑而略显苍白的脸上，血色瞬间褪尽。
那股暖意被一股刺骨的寒流瞬间驱散，从天灵盖直贯脚底。
他眼中的温柔与欣慰凝固，取而代代的是一种无法遏制的惊骇与茫然。
他的反应是如此剧烈，以至于正依偎在他肩头的柳如烟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异样。
那原本放松而温热的肩膀，刹那间绷得像一块坚冰。
“林凡？你怎么了？”柳如烟抬起头，美眸中满是关切。
几乎在同一时间，紧握着他手的苏寒霜也感受到了他掌心的骤然冰冷与不受控制的轻颤。
她清冷的眸子倏地一凝，反手将他的手掌握得更紧，一股精纯的灵力试图渡入他体内探查，却如泥牛入海。
“你的气息……乱了。”苏寒霜言简意赅，声音里透着一丝不易察旗的紧张。
秦月儿没有说话，但她那双总是带着淡淡疏离感的眼眸，此刻却死死锁在林凡的脸上，细致地观察着他每一丝肌肉的抽动。
三位一体的共鸣让她能模糊地感知到，林凡心中升起了一股远超先前战斗的巨大恐惧。
那不是对敌人的恐惧，而是对未知，对自身的恐惧。
“我……没事。”林凡艰难地扯动嘴角，试图挤出一个安抚的笑容，但那笑容比哭还难看，“可能是……心锁重塑的后遗症，神魂消耗有点大。”
这是一个他自己都不信的借口。
那声音太真实了，真实到他能清晰地分辨出每一个字的音调，那其中蕴含的、仿佛俯瞰众生的漠然，让他神魂都在战栗。
她？她是谁？
加速她的到来？什么意思？
林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心神第一时间沉入识海，直奔那本悬浮的《欢乐修行宝含》。
识海之内，风平浪静。
金色的宝鉴依旧散发着柔和而“欢乐”的光芒，仿佛刚才那一道突兀闪过的黑芒只是他的错觉。
“系统？”林凡在心中呼唤，“刚才那道黑芒是怎么回事？那个声音又是谁？”
《欢乐修行宝鉴》毫无反应，只是机械地翻开一页，上面浮现出一行字：“叮！‘心锁重塑’任务圆满完成，奖励发放中……恭喜宿主与道侣心意相通，情感基础大幅提升，‘三位一体’模式效率增强百分之二十。”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与刚才那个充满嘲讽意味的女声形成了鲜明对比。
林凡的心沉了下去。
系统在装傻。
或者说，系统根本就“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这比系统直接承认有问题还要可怕。
这意味着，有某种存在，能够绕过系统的探查，直接在他的识海中发出声音，甚至……在他的系统上留下后手。
那道黑芒，绝不是幻觉。
“林凡，别骗我们。”苏寒霜的声音将他从识海的惊涛骇浪中拉了回来。
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锐利如剑，“你的神魂在震荡，这不是消耗过度的表现，是受到了某种冲击。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
柳如烟也站直了身体，平日里的妩媚慵懒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决然的守护姿态：“没错，我们刚说过，以后不许你一个人扛。不管是多强的敌人，我们一起面对。”
秦月儿默默地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一枚色泽温润的丹药，递到林凡嘴边：“凝神丹，上品。先稳住心神。”
看着三女脸上如出一辙的坚定与担忧，林凡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暂时压下了那股寒意。
他知道，此刻再隐瞒，不仅是对她们的不信任，也是对她们刚刚修复的心锁的一种伤害。
他深吸一口气，接过秦月儿的丹药服下，一股清凉的药力瞬间在识海中化开，让他纷乱的思绪稍稍平复。
“我刚才……听到了一个声音。”林凡的声音有些干涩，“就在你们醒来的那一刻。一个女人的声音，直接在我脑子里响起。”
他将那句话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
“加速她的到来？”柳如烟秀眉紧蹙，喃喃自语，“这个‘她’，会是谁？难道是玄冥宗背后的人？”
苏寒霜的关注点却不同，她敏锐地抓住了关键：“直接在识海中响起？没有任何征兆？这……这至少是化神期修士才能勉强做到的神念传音，而且绝不可能如此隐蔽。”
秦月儿则补充道：“不只是化神期。要做到悄无声息，甚至瞒过你识海中那件宝物的探查，对方在神魂领域的造诣，恐怕已经超出了我们的想象。而且，你刚才说，那个声音很‘熟悉’？”
熟悉。
这个词像一根针，再次刺入林凡的脑海。
他闭上眼，拼命地回想。
那声音的确熟悉，但绝不是他认识的任何一个人。
不是柳如烟，不是苏寒霜，不是秦月儿，也不是宗门里的任何长老或弟子，更不是他曾经的任何敌人。
那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熟悉感，仿佛在诞生之初，他就听过这个声音。
这怎么可能？
就在林凡苦思冥想之际，远在千里之外的一处幽暗地宫中，玄冥子面前的水镜正清晰地映照出林凡四人的一举一动。
“呵呵……天命织网，岂是那么容易挣脱的。”玄冥子看着林凡痛苦思索的模样，发出一阵得意的低笑，“你以为修复了几个女人的心防，就是胜利了？愚蠢。每一次情感的加深，每一次信任的巩固，都只会让你与那张‘网’的联系更加紧密。那声音，只是个开始啊，林凡。”
他嘴里所谓的“网”，似乎与林凡理解的截然不同。
“你越是想保护她们，就陷得越深。你越是动用那件‘宝鉴’的力量，就越是为‘她’的降临铺平道路。”玄冥子眼中闪烁着狂热与期待，“快了，就快了……当这方天地的所有气运之子都成为她的薪柴，真正的盛世才会到来！”
他的话语，诡异地与林凡脑海中的警告遥相呼应。
青云宗，洞府内。
林凡猛地睁开眼睛，额头上已是冷汗涔涔。
他还是想不起来那声音的主人，但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已经将他彻底笼罩。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外部敌人了，问题出在他自己身上，出在他最大的依仗——《欢乐修行宝鉴》之上。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林凡眼神一凝，做出了决断。
靠他自己，或许永远也无法解开这个谜团。
他需要一个外援，一个在神魂、阵法、乃至上古秘闻方面都有着极高造诣，并且绝对可以信任的人。
纵观整个青云宗，乃至他认识的所有人里，符合这个条件的，只有一个。
那个人，修为深不可测，行事亦正亦邪，但对他，似乎总有几分特殊的关照。
虽然请她出手的代价可能很大，但现在，他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然而，就在林凡刚刚下定决心，准备动身前往求助的瞬间，他的识海之中，异变陡生！
那本一直安安静静的《欢乐修行宝鉴》，书页突然开始无风自动，疯狂翻动起来。
紧接着，一点纯粹的、深不见底的黑芒，从宝鉴的中央凭空出现。
这一次，不再是一闪而逝。
那点黑芒仿佛一个拥有生命的黑洞，开始贪婪地、疯狂地拉扯着林凡的神魂之力。
更可怕的是，它似乎还在扭曲和改写宝鉴本身的法则。
一行行金色的系统文字在黑芒的侵蚀下变得暗淡、扭曲，最后化为一个个林凡完全无法理解的诡异符文。
“呃啊——！”
一股仿佛要将灵魂撕裂的剧痛猛然爆发，林凡连一声完整的惨叫都发不出来，便眼前一黑，身体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林凡！”
三女的惊呼声同时响起，却显得那么遥远。
在意识彻底沉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林凡仿佛看到，那片被黑芒占据的识海中央，缓缓张开了一只巨大而冷漠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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