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门议事厅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质，每一寸空间都充满了冰冷的死寂。
那团被三色光华与冰火之力层层包裹的黑气，如同一颗搏动着的、来自深渊的心脏，在封印中心疯狂挣扎，每一次冲击都让光罩泛起不详的涟漪。
林凡站在大厅中央，胸口微微起伏，方才三位一体之力的瞬间爆发，几乎抽空了他大半的灵力。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却前所未有的锐利。
他没有去看被执法堂弟子死死按住、嘴角噙着诡异冷笑的玄音子，而是死死盯着那团黑气。
那东西，比他想象的更棘手，其中蕴含的气息，与他识海中的系统，同源，却又充满了暴虐与混乱。
“带下去，关入天字号地牢，以‘镇魂玄铁’锁住，任何人不得探视！”楚惊鸿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他神情凝重，挥手示意执法堂弟子将玄音子押走。
玄音子没有反抗，只是在经过林凡身边时，脚步顿了一下。
她没有看他，目光反而投向了柳如烟和苏寒霜，那眼神里没有嫉妒，没有怨恨，只有一种高高在上的、近乎怜悯的漠然。
“火焰与寒冰，多么完美的炉壁。林凡，你真以为她们是你的爱人吗？她们和你一样，不过是为‘主人’温养容器的柴薪罢了。”她的声音很轻，却像淬毒的钢针，精准地刺向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口。
柳如烟俏脸一寒，情火不受控制地在她周身升腾。
苏寒霜更是直接，一道冰棱瞬间在玄音子面前的地面上炸开，寒气逼人。
玄音子却只是轻笑一声，被弟子们架着，身影消失在议事厅门口。
她的话，却如阴魂不散的诅咒，盘旋在众人心头。
“林凡，你别听她胡说，她在动摇你的道心！”白璃月走到林凡身边，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
她身为灵魂大师，最清楚言语的力量。
林凡深吸一口气，缓缓摇头，目光从那团被带走封印的黑气上收回。
“不，她没有胡说。”
此言一出，柳如烟、苏寒霜和白璃月皆是一惊。
“她只是说出了一部分真相，一部分她自以为是的真相。”林凡的语气很平静，但平静之下，是滔天的巨浪，“容器……她说我是容器。或许，我真的是。这个系统从一开始，就不是单纯的机缘。”
他回想起穿越至今的一幕幕，那些恰到好处的任务，那些精准无比的奖励，每一次都将他推向风口浪尖，也每一次都让他变得更强。
他曾以为这是天命所归，是主角光环。
现在看来，更像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饲养。
“那个黑影，就是她口中的‘主人’？”苏寒霜冷声问道，她周身的寒气尚未散尽。
白璃月凝重地点头：“我从那团黑气里感受到了与黑影交易时同样的气息，但更加纯粹，也更加……古老。它不是寻常的魔气或怨气，它像是一种规则的具象化，一种以‘欢愉’为核心的本源力量的扭曲体。”
“欢愉之主……”林凡咀嚼着这个从玄音子记忆画面中窥得的词汇，只觉得一阵恶寒。
如果他的存在，只是为了给某个不知名的“主人”做嫁衣，那他之前所有的努力、所有的挣扎，又算什么？
楚惊鸿处理完后续事宜，快步走了回来，对林凡沉声道：“宗主，此事已经超出了宗门内乱的范畴。玄音子长老的背后，牵扯着一个我们完全未知的恐怖存在。我建议，立刻对宗门进行一次彻底的筛查。”
“筛查是必须的。”林凡点头，目光扫过在场神色各异的长老们，“但现在，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转头看向白璃月三人，眼神中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如烟，寒霜，璃月。玄音子的话，你们怎么想？”
柳如烟闻言，毫不犹豫地上前一步，握住林凡的手。
她的手心温暖而有力，一缕情火顺着两人接触的皮肤，温柔地渡入林凡体内，补充着他亏空的灵力。
“我不知道什么容器，什么主人。我只知道，你是林凡。我的道侣，我唯一的男人。谁想把你当容器，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苏寒霜没有说话，但她也走上前来，站在林凡的另一侧。
她周身的寒气收敛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坚冰般的决意。
“我的命，是你救的。我的道，因你而明。无论前路是什么，我陪你一起斩开。”
一火一冰，一热一冷，此刻却化作了最坚实的守护。
白璃月轻叹一声，带着一丝复杂的笑意：“看来，我这个灵魂大师在你身边，最大的作用就是帮你分辨谁是真心，谁是假意了。林凡，从我决定将灵魂本源与你相连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已经是命运共同体了。你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至于那个什么‘主人’……哼，想从我白璃月手里抢东西，他也得有这个本事。”
看着三女坚定的眼神，林凡心中的阴霾被驱散了大半。
是啊，无论真相多么残酷，他都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他不再是那个初来乍到、只能依靠系统苟活的地球少年了。
他缓缓点头，紧了紧握着柳如烟的手，沉声道：“好。既然敌人已经露出了獠牙，那我们也不能再被动挨打。我们必须……主动出击。”
当夜，林凡遣散了所有人，独自一人回到了静室。
他盘膝而坐，将那颗封印着黑气的特制水晶球放在面前。
水晶球内，黑气已经不再狂暴地冲击，而是化作一个微缩的、模糊的人形黑影，静静地悬浮着，仿佛在沉睡，又仿佛在冷冷地注视着他。
林凡闭上眼，神识沉入识海。
往日里清晰明了、如同高科技产品般的系统界面，此刻却显得有些虚幻。
那些文字和数据，仿佛随时会像青烟一样散去。
整个识海，都因为今天发生的一切，而笼罩在一层淡淡的阴影之中。
“系统？”林凡在心中呼唤。
没有回应。
“‘原初指令’是什么？”
依然是一片死寂。
“‘欢愉之主’又是谁？你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林凡一声声地质问，声音在空旷的识海中回荡，却得不到任何答复。
那个曾经无所不知、有问必答的系统，此刻彻底装聋作哑。
林凡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最可怕的不是强大的敌人，而是未知的背叛。
这个与他灵魂绑定的系统，是他最大的依仗，也可能是最致命的枷锁。
他试图调动三位一体之力，去触碰系统核心。
然而，就在他的神识即将触及那片最神秘的区域时，一股无法抗拒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感袭来，让他瞬间停下了动作。
那是一种本能的警告，仿佛再进一步，他的灵魂就会被彻底撕碎，湮灭于无形。
“果然……你连让我探查你真面目的权限，都不给我吗？”林凡自嘲地笑了笑。
就在他准备放弃，暂时退出识海时，那个沉寂了许久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响起了。
那不是以往那种机械、毫无感情的电子合成音。
这个声音，古老、沧桑，带着一种俯瞰万古的漠然，仿佛不是从系统界面发出，而是直接在他灵魂的最深处响起。
“你终于开始接近真相了……”
林凡浑身一震，神识瞬间绷紧！
那个声音没有理会他的反应，继续用那种不带丝毫情感波动的语调低语着。
“……但代价，也快来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林凡猛地感觉到，一直被他压制在丹田气海中的三位一体之力，竟然不受控制地自行运转起来！
金色的佛光、青色的道韵、黑色的魔纹，三股力量不再是泾渭分明，而是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开始交融、旋转，形成一个缓缓转动的、混沌不清的漩涡。
与此同时，被他放在面前的水晶球内，那团沉睡的黑气也仿佛受到了某种召唤，剧烈地颤动起来，与他体内的力量漩涡产生了诡异的共鸣！
一内一外，两种同源却又截然相反的力量，似乎要建立某种致命的连接。
林凡脸色剧变，立刻全力压制体内的异动。
他不能让这股力量彻底失控，更不能让它与外界的黑气合流，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他与体内暴走的力量进行艰苦卓绝的对抗时，他的神识深处，那个古老声音留下的余韵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全新的、前所未有的感觉。
那不是任务提示，也不是系统奖励。
那是一种……空虚感。一种源自灵魂本源的、深刻的“不完整”感。
仿佛他的存在本身，就缺失了几个至关重要的部分。
而现在，随着他初步触及“真相”的边缘，随着他体内的力量发生质变，他终于能够模糊地感知到那些缺失部分的位置了。
没有地图，没有坐标。
只有五个虚无缥缈、却又无比清晰的感应，从世界的五个遥远至极的角落传来。
它们像是五根断裂的弦，在风中发出微弱而悲伤的鸣响，等待着有人能找到它们，将它们重新续上，奏出完整的乐章。
林凡强忍着体内力量的翻腾，猛地睁开眼睛，汗水已经浸透了他的后背。
他看向窗外深沉的夜色，
他明白了。
所谓的“代价”，不是惩罚。
而是他想要夺回自己命运，所必须踏上的……征途。
他必须找到那五个让他感到“不完整”的源头，搞清楚它们究竟是什么。
这不再是为了完成什么狗屁任务，而是为了成为一个完整的、真正属于自己的……人。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