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的指尖还残留着柳如烟掌心的温度，识海深处的刺痛却突然如潮水般翻涌。
他刚想说些调笑的话让美人宽心，系统机械的警报声已炸响在识海：“警告！残魂波动突破临界值，心魔劫提前触发——”
话音未落，眼前的静室突然像被揉皱的画卷，月光、案几、柳如烟担忧的眉眼通通扭曲成血红色的雾。
林凡踉跄着抓住桌角，指节泛白，喉咙里溢出闷哼：“烟儿……”
“阿凡？”柳如烟的声音突然变得遥远，“你怎么了？”
他想回应，却感觉有只无形的手攥住后颈，猛地一拽。
意识坠入深渊的刹那，最后看到的是柳如烟伸手要抓他的动作——那只手在血色雾气里虚虚停住，像被按了暂停的皮影戏。
再睁眼时，林凡站在一片焦土之上。
血色的云压得极低，远处城池的断壁还在冒烟，焦糊味混着铁锈味往鼻腔里钻。
他低头，发现自己穿着件素白麻袍，袖口沾着暗红血渍——这不是他现在的道袍，更不是现代的T恤。
“你终于来了。”
声音从身侧传来。
林凡转头，看见个穿青衫的男子站在残碑旁。
那人眉目清俊，眼角有道淡疤，正用看旧友的眼神望着他，“三百年了，我以为你早把当年的誓言忘干净了。”
“你是……”林凡喉咙发紧。
这张脸他从未见过，却莫名觉得亲切，“玄真？”
青衫男子瞳孔微缩，随即露出释然的笑：“看来轮回没把你洗得太干净。”他抬手虚点林凡眉心，“看看吧，你的‘新记忆’里缺了些什么。”
画面突然撕裂。
林凡看见自己（或者说另一个自己）站在金漆雕梁的大殿里，面前跪着个红衣女子——那是初代合欢宗主的服饰。
“先生当真要查？”女子声音发颤，“原初指令是天地规则，窥探者魂飞魄散。”
“宗主要护合欢宗千年，总得知道这‘媚术双修’的根从哪来。”前世的“他”握着竹简，指尖叩了叩上面的符文，“那些说我们采补夺运的仙门，可曾想过这规则本就是他们订的？”
画面急转直下。
血色月光里，前世的“他”被锁链穿透琵琶骨，红衣宗主跪在阶下哭嚎：“我求过天道！求过所有大能！他们说要封印你的魂，才能断了原初指令的追查……”
“所以你就把我丢进轮回？”前世的“他”笑了，血从嘴角淌到下巴，“没关系，我总会回来。等我记起一切那天——”
“够了！”林凡捂住头后退，指甲几乎掐进掌心，“这都是什么？我是现代社畜，穿越过来的，怎么可能是……”
“你以为‘穿越’是巧合？”玄真的声音像冰锥刺进耳膜，“你以为那什么‘欢乐修行宝鉴’平白无故选中你？原初指令要抹除所有知道规则漏洞的人，你每一世都被洗得干干净净，直到这一世——”他突然逼近，青衫下摆扫过焦土，“合欢宗要完了，初代宗主的残念在等，系统要找宿主，而你这一世，刚好死在最该穿过来的时候。”
“玄音子说的‘容器’……”林凡突然想起被擒的卧底曾冷笑“你不过是个装魂的罐子”，喉结滚动，“是我？”
玄真没回答。血色迷雾突然翻涌，三道身影从雾里走出。
柳如烟。苏寒霜。秦月儿。
她们的衣饰都带着诡异的扭曲感——柳如烟的妩媚变成了疯癫，眼尾的红痣渗着血；苏寒霜的冰魄剑上结满黑霜，原本冷白的脸泛着青灰；秦月儿的发簪断成两截，平日里冷静的眼睛此刻像淬了毒。
“你真的爱我们吗？”柳如烟先开口，声音甜得发腻，指尖划过林凡的脸颊，“还是爱我们能给你带来的情绪值？”
“你会为了力量放弃我们吗？”苏寒霜的剑抵住他心口，冰寒透骨，“上一世你为了查规则，连命都不要；这一世为了系统升级，是不是也能把我们当踏脚石？”
“如果只能选一个……”秦月儿绕到他身后，温热的气息扫过耳尖，“你选柳长老的温柔，还是大师姐的庇护？或者……”她轻笑一声，“选能让你更快变强的那个？”
林凡后退，后背抵上残碑。
冷汗浸透中衣，他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
前世的记忆、系统的目的、眼前三个“心魔影”的质问像乱箭，每一支都扎在最痛的地方。
“够了！”他吼出声，声音却发颤，“我承认我一开始是为了活下来才逗你们笑！但后来……”他望着柳如烟血痕斑斑的脸，想起她端热粥时手腕的温度；望着苏寒霜青灰的唇，想起她第一次被他逗笑时，睫毛上沾的雪；望着秦月儿断裂的发簪，想起她熬夜帮他分析系统漏洞时，眼下淡淡的青黑。
“后来我发现，柳如烟煮的粥比系统奖励的聚气丹暖；苏寒霜的剑不光能护我，她藏在冰壳里的温柔，比任何媚术都动人；秦月儿算的那些破数据……”他突然笑了，眼泪却掉下来，“她算漏了自己每次被我土味情话气到炸毛时，耳尖红得像要烧起来。”
血色迷雾猛地一震。
三个心魔影的面容开始模糊，柳如烟的血痣褪成正常的红，苏寒霜的剑霜簌簌掉落，秦月儿的发簪重新变得完整。
“你凭什么动摇我？”林凡抹了把脸，声音里带上了熟悉的吊儿郎当，“老子可是靠‘宝鉴，今天柳长老夸我睫毛长，加十点情绪值不？’这种话，从杂役混到副宗主候选人的男人！”
系统突然发出清越的嗡鸣。
林凡识海深处，那枚“欢愉碎片·一”浮了出来，粉光流转间，他听见自己第一次逗笑苏寒霜时的笑声，第一次用脑筋急转弯把秦月儿绕到撞树时的惊呼，第一次给柳如烟讲“情侣必须一起做的一百件事”时，她藏在帕子里的闷笑。
“对了！”他突然拍了下脑门，对着逐渐消散的血色迷雾大喊，“还有小师妹！老子教她‘科学双修要先测灵根适配度’的时候，她拿算盘追着我跑了三里地！这种日子……”他吸了吸鼻子，笑得眼泪更多，“谁特么要拿命换什么规则真相？”
幻境剧烈震荡。
林凡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体内苏醒——那是个淡金色的环，浮在丹田上方，像用星光串成的，却脆弱得仿佛吹口气就会碎。
“你逃不掉的，林凡……”玄音子的声音从迷雾深处传来，带着阴恻恻的笑，“你终究会成为她。”
“成为谁？”林凡对着空气喊，可迷雾已经开始消散。
他感觉有双手从背后托住他，是柳如烟的沉水香，苏寒霜的冷梅香，秦月儿的书卷香——混在一起，比任何仙药都让人安心。
“阿凡？阿凡！”
熟悉的呼唤穿透迷雾。
林凡猛地睁眼，发现自己正跪在静室地上，柳如烟半抱着他，苏寒霜和秦月儿站在门口，脸色都不太好看。
“你刚才……”苏寒霜欲言又止，指尖轻轻碰了碰他发烫的额头。
“做了个噩梦。”林凡抓过柳如烟的手按在自己脸上，笑得没心没肺，“梦见有人要抢我的热粥，抢我的冷脸大师姐，抢我的聪明圣女候补……”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三人，“所以老子把他们都揍飞了。”
秦月儿翻了个白眼，却没像往常一样反驳。
柳如烟抹掉他脸上的泪，突然噗嗤笑出声：“傻样，粥还热着呢。”
林凡喝着粥，目光落在窗外。
月光下，他看见自己影子里有极淡的金环一闪而过，像片随时会化的薄冰。
“系统。”他在心里默念，“刚才那环……”
“检测到‘命运共鸣环’雏形。”系统难得没说俏皮话，“请宿主注意，共鸣环与‘欢愉碎片’强关联，建议尽快收集剩余碎片。”
林凡望着碗里的粥，突然想起幻境里玄真说的“原初指令”，想起玄音子的威胁。
他摸了摸藏在袖中的碎片，嘴角慢慢翘起来。
“收集碎片是吧？”他小声嘀咕，“正好，明天该去问问宗门秘境的事儿了……”
窗外，夜风卷起一片落叶，打着旋儿掠过窗棂。
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林凡喝光最后一口粥，把碗递给柳如烟。
他望着三个姑娘关切的眼神，突然觉得，管他什么原初指令，什么命运容器。
这一世，他偏要活成自己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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