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卯时三刻，林凡站在宗门后山的断崖边，望着脚下翻涌的紫色雾霭。
晨露打湿他的青衫下摆，系统提示音在识海炸响："检测到命运共鸣环频率与前方'情劫深渊'重叠度87%，建议立即进入。"
"催命呢？"林凡嘟囔着摸了摸袖中温热的欢愉碎片——这是昨夜柳如烟塞给他的，说是"探秘境时保平安用的小玩意儿"。
他抬头看向崖顶那棵歪脖子老松，松枝上系着的红绸被风卷起，露出苏寒霜亲笔写的"顺遂"二字；而秦月儿今早硬塞给他的锦囊还挂在腰间，里面装着她抄的《深渊禁制破解要诀》，墨迹未干。
"走了。"他对着空气挥了挥手，仿佛那三个姑娘正站在身后。
脚尖点地跃入雾中时，腰间锦囊突然发烫，像是在回应他的心意。
雾气裹住身体的瞬间，林凡听见无数细碎的呜咽。
睁眼时已身处一片琉璃世界，每块墙壁都映着不同的光影——有少女在桃树下抚琴，有红衣女子在丹炉前垂泪，有女子攥着断簪跪在雪地中央。
"这就是情劫深渊？"他伸手触碰最近的琉璃壁，指尖刚贴上，整面墙突然泛起涟漪，画面定格在柳如烟的面容上。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柳如烟：眉峰冷硬如刀，眼尾的朱砂痣淡得几乎看不见，正端坐在石台上翻书，连眼皮都没抬。
"柳长老。"林凡凑过去，故意用最甜腻的语调，"今日的沉水香怎么淡了？
可是弟子昨日说的那首'玲珑骰子安红豆'不合您心意？"
"聒噪。"女子终于抬眼，目光像淬了冰的银针，"你不过是我突破化神期的助力罢了。"她指尖轻弹，林凡被震得踉跄后退，"合欢宗的修士，谈什么真心？"
林凡的笑僵在脸上。
他看见女子袖中露出半截红绳——那是他前日用后山野藤编的，说要"拴住柳长老的好运"。
此刻红绳边缘起了毛，像是被反复摩挲过。
"原来你也会怕被伤害。"他突然轻声说。
女子的睫毛颤了颤，"怕自己动了心，怕这情字成了道心破绽。
所以干脆先把心封死，对吧？"
琉璃壁传来裂纹声。
女子猛地站起，广袖扫落石台上的书卷："你懂什么？"
"我懂你给我留的热粥总比别人多半碗，懂你说'杂役房漏雨'时，明明自己能布结界却偏要等我去修。"林凡一步一步走近，"柳如烟，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你藏在红绳里的心跳声。"
裂纹从琉璃壁蔓延到地面，女子的身影开始虚化。
消失前那一瞬间，她眼尾的朱砂痣突然红得灼人，像要滴出血来。
下一秒，林凡坠入冰窖。
寒风卷着雪粒抽在脸上，他看见苏寒霜站在悬崖边，白衣染血，身后是铺天盖地的黑甲修士。
她手中的霜华剑断成两截，左胸的伤口还在汩汩冒血，却仍挡在他身前。
"寒霜！"林凡扑过去要扶她，却触到一片冰凉的雾气。
苏寒霜回头看他，嘴角渗着血，却笑得比往日温柔："阿凡，跑。"
"跑什么跑！"林凡急得眼眶发红，"我带你回宗门，让医修给你治伤，大不了...大不了我不修炼了，每天给你煮姜茶，给你暖手炉——"
"傻。"苏寒霜伸手摸他的脸，指尖穿过他的脸颊，"若你不成长，我便永远无法安心。"她转身面对追兵，断剑指向天际，"这一世，我护你到此时，下一世...换你护这三界。"
"不要死！"林凡嘶吼着去抓她的衣摆，却只攥到一把雪。
雪地里突然腾起烈焰，烧得他睁不开眼。
等再睁眼时，苏寒霜的身影已化作漫天星屑，落在他掌心的，是半块霜华剑的碎片，还带着她体温的余温。
"系统！
系统！"林凡对着识海大喊，"这破深渊能不能关了？
我不看了！"
系统沉默片刻："检测到第二幕幻象，建议宿主...自行消化。"
"消化个屁！"林凡踹了脚身边的冰锥，冰锥应声而碎，露出藏在后面的书卷。
他捡起一看，竟是秦月儿的字迹——《论情劫深渊的形成与破解》，边角还画着歪歪扭扭的小人，一个是抱书的姑娘，一个是叉腰笑的少年。
"秦月儿？"他轻声唤了句，话音未落，身后传来熟悉的墨香。
"林副宗主，别来无恙？"
林凡转身，看见秦月儿站在月光下，发间的玉簪换成了玄冥宗特有的玄铁样式。
她手里攥着他的储物袋，袋口露出半片欢愉碎片的光。
"月儿？"他下意识要摸她的发顶——这是他惯常逗她的动作，"你...怎么穿成这样？"
"怎么？
嫌不好看？"秦月儿的笑带着他从未听过的冷意，"你以为我真的在乎你？
我只是在完成任务。
玄冥子大人说，合欢宗的欢乐修士最是好骗，果然不假。"
林凡的手悬在半空。
他注意到她的手指在发抖，注意到她眼尾的泪痣被粉黛刻意遮住，注意到她说话时舌头轻微打结——这是她小时候背错书被先生罚时才会有的小动作。
"你演得太假了，月儿不会这样说话。"他突然笑了，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角，"月儿要是骗我，会提前三天开始背说辞，会在我问第三遍时摸鼻子，会...会把玉簪转七圈。"他捏住她发间的玄铁簪，轻轻一转，"你转了九圈。"
秦月儿的表情瞬间崩溃。
她扔掉储物袋扑进他怀里，眼泪浸湿他的衣襟："我演不下去了...我最怕你失望，最怕你难过，最怕你...不要我..."
幻象如镜花水月般碎裂。
林凡站在深渊中央，脚下是无数闪烁的情绪丝线，每一根都缠着柳如烟的沉水香、苏寒霜的冷梅香、秦月儿的墨香。
他忽然明白，这些所谓的"心魔影"，不过是他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牵挂。
"你们不是心魔。"他对着虚空说，声音轻得像叹息，"是我的光。"
命运共鸣环突然从丹田升起，淡金色的光流如活物般钻入每根情绪丝线。
远处传来系统的尖叫："检测到欢愉碎片融合度92%！
护心结界生成中——"
三缕不同的香气突然从四面八方涌来。
柳如烟的沉水香裹着暖意，苏寒霜的冷梅香带着清冽，秦月儿的墨香浸着温柔，在他周身织成半透明的光茧。
林凡闭上眼睛，感受着这些熟悉的气息融入识海，曾经因情劫产生的裂痕正在被一点点填满。
"我不需要抛弃感情来变强。"他睁开眼时，瞳孔里流转着三色光晕，"因为这些感情，本就是我道心最坚硬的部分。"
深渊突然剧烈震动。
林凡踉跄着扶住身边的情绪丝线，却在触碰到丝线的瞬间，识海深处传来一道古老的意识，像千年寒潭里的冰棱，带着刺骨的笑意："有趣...你比我想的还要难缠。"
他还没来得及细想，深渊出口的光门突然大亮。
林凡被光流推着向外走，临出门前最后一瞥，看见那些情绪丝线正在重组，其中一根最亮的线上，清晰地映着玄真的面容——不是幻境里的虚影，而是有血有肉的实体，正站在深渊外的崖边，望着他的方向露出森然笑意。
"系统！"林凡的声音里终于有了慌乱，"刚才那意识是谁？
玄真怎么会有实体？"
系统难得没有插科打诨："检测到未知存在'原初意志'苏醒，宿主当前战力评估...建议立即返回宗门，联系...联系你最重要的人。"
光门闭合的瞬间，林凡听见玄真的声音随风飘来："林凡，这次...我不会再让你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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