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未透时，林凡就醒了。
他坐在床头，望着窗外渐白的天幕，掌心还残留着昨夜秦月儿星盘碎片扎出的浅痕。
柳如烟的泪痕早被晨露烘干，苏寒霜替他盖的锦被还带着冰魄剑特有的清冽气息——可这些温暖都掩不住识海里那道暗流的凉，像根细针，一下下戳着他对秦月儿的担忧。
"得去观星台。"他摸过床头用锦帕包着的桂花糕，是特意早起让厨房蒸的，米香里混着甜津津的桂花香，和柳如烟当初递给他的那块几乎一模一样。
秦月儿从前总说，星象图要配着甜腻的点心看才不枯燥，可昨夜她接星盘时，指尖冷得像块冰。
观星台的汉白玉阶还凝着夜露，林凡踩上去时，听见自己心跳声在晨雾里格外清晰。
最顶层的穹顶下，那道银白身影已经立在星盘前。
秦月儿的发间银簪泛着冷光，映得她侧脸比平时更苍白些，指尖正机械地拨弄着星轨，金漆木轴在她手下转得太快，几颗代表主星的水晶球相撞，发出细碎的"咔嗒"声。
"月儿。"林凡放轻脚步走过去，把锦帕递到她手边，"今早的桂花糕，糖放得少......"
秦月儿的动作顿了顿。
她转过脸，眼尾的星纹还是那样淡，可往日里总含着探究的眸子里，此刻像蒙了层薄霜。
她接过锦帕，指尖擦过林凡掌心时，连半分温度都没留下："谢了。"
这声"谢"像根刺，扎得林凡心口发疼。
从前他替她捡星盘碎片，她会歪着头说"林师兄真像块黏人的麦芽糖"；他给她带错了桂花糕，她会捏着星盘笑他"连甜咸都分不清的变量"。
可现在，她连"师兄"两个字都省了。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林凡喉结动了动，盯着她发间晃动的银簪，"你说我是个有趣的变量，还说变量能改变星轨运行的轨迹。"
晨风卷着桃花瓣扑上星盘，秦月儿的手指在木轴上收紧。
她垂眸望着锦帕里的桂花糕，声音轻得像要散在风里："变量终究是变量，不能成为常量。"
林凡猛地抬头。
他看见她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像被风吹乱的星图。
从前她讲星象时，眼睛会亮得像缀了银河，可现在那抹光暗了，暗得他几乎要伸手去碰，又怕惊碎这层脆弱的平静。
"系统提示音"突然在识海炸响。
【叮——触发隐藏任务：请向秦月儿说出"我不值得你喜欢"。
任务奖励：随机顶级法宝×1；任务惩罚：识海暗流侵蚀+10%】
林凡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想起昨夜融合系统时，那团暗流里浮起的"玄音子"三个字，想起秦月儿星盘上模糊的星轨——这任务来得太巧，巧得像有人在幕后推了把。
他迅速在识海深处掐断提示，启动新融合的"情绪共振锚点·进阶版"，额角顿时渗出冷汗，连握着的锦帕都被掌心的汗浸得发皱。
"你在躲我。"秦月儿突然开口。
她的星盘不知何时亮起幽蓝光芒，星轨在她指尖重新排布，"从昨夜系统融合后，你的情绪波动就像被搅浑的水。"她抬眼盯着林凡发颤的睫毛，"你是不是隐瞒了什么？"
林凡张了张嘴，喉咙像被什么堵住。
他想起识海里那道沉睡的蛇，想起三女尖叫着灌输入体的灵气，想起系统融合时闪过的"宿命轮回"四个字——他怎么能说？
说了，只会让她跟着涉险。
"有些事......我现在还不能说。"他扯出个苦笑，伸手想去碰她的手背，却在离她半寸的地方停住，"我只是......想保护你。"
"保护？"秦月儿突然笑了。
那笑比她的声音更冷，星盘上的星轨"唰"地乱作一团，"你总说保护，可你知不知道，我更怕你把我当需要被圈养的星兽？"她的指尖抚过星盘边缘的刻痕，那是上次她为他推演命盘时不小心划的，"你说我理性，可我分得清真心和借口。
如果你真的在乎我......"
她的声音突然低下去，像片被风卷到半空的桃花瓣，轻轻落进林凡心口："就别再拿'保护'当借口。"
林凡的呼吸一滞。
他望着她泛红的眼尾，突然想起初遇那天——她蹲在演星阁外的桃树下，捡被风刮落的星盘碎片，发间银簪沾了星尘，抬头时眼睛亮得像要燃起来："你是新来的杂役？
我叫秦月儿，你可以帮我捡这些碎片吗？"
原来她不是冷漠，是失望。
原来她早把他的欲言又止看在眼里，原来她比他想象中更敏锐，更在意。
"月儿......"林凡喉头发紧，伸手轻轻覆住她拨弄星轨的手。
她的手很凉，却没有抽开，"我......"
"检测到宿命轮回第二阶段激活。"
系统的机械音像道惊雷，炸得林凡耳膜发疼。
他望着识海里突然亮起的血字，脸色瞬间惨白——那行字的末尾，分明浮着"玄音子"三个扭曲的墨字，像被血浸透的符咒。
"玄音子......你到底想做什么？"林凡下意识低喃。
他感觉识海里的暗流突然翻涌，那道沉睡的蛇睁开了眼，冰冷的信子扫过他的意识海。
秦月儿的手在他掌心里猛地一颤，星盘"当啷"掉在地上，原本排列整齐的星轨此刻乱成一团，像被人狠狠揉皱的画卷。
"阿凡？"秦月儿望着他骤变的脸色，伸手去摸他额头，"你怎么了？"
林凡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眼前却突然一黑。
识海里的光墙轰然碎裂，他看见一片雾蒙蒙的虚幻世界在意识深处展开——青灰色的宫阙，飘着纸钱的长阶，还有道背对着他的身影，正缓缓转过脸来。
那身影的轮廓有些模糊，却让他心口发紧，仿佛有什么重要的记忆正被这幻境扯动。
"林凡？"秦月儿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几分焦急，"你醒醒？"
林凡猛地回神。
他望着秦月儿担忧的眼睛，又低头看了看脚边碎裂的星盘，喉咙里像塞了团棉花。
识海里的幻境还在若隐若现，那道身影的面容渐渐清晰——是个穿着玄色道袍的老者，眉间有道暗红印记，正对着他露出诡谲的笑。
"没事。"林凡勉强扯出个笑，弯腰去捡星盘碎片，"可能昨夜没睡好......"
他的指尖刚碰到碎片，识海里的幻境突然剧烈震动。
那老者的身影被扯得扭曲，最后化作漫天星尘，只留下一句低语，混着暗流的嘶鸣，清晰地钻进他耳朵：
"她的命盘，早被写进轮回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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