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海的桃花还未落尽,那道低沉的笑声便像浸了毒的针,扎破了满室温柔。
林凡的后颈瞬间绷直,原本搭在柳如烟发间的手不自觉收紧——那声音里的恶意太浓,浓得像浸透了千年血锈的刀刃,与之前玄音子的阴鸷截然不同。
“谁?”他脱口而出,三女几乎同时抬头。
柳如烟从他腿上坐起,桃花眼眯成危险的弧度,指尖的情火重新跃动;苏寒霜的冰魄剑嗡鸣着浮现在掌心,剑气在识海凝成冰晶,将四周照得冷白;秦月儿的算筹突然在指间炸裂成星芒,卦象碎片如萤火般在黑雾裂隙处游走。
裂隙深处的黑雾突然翻涌,一道半透明的灵体从中浮现。
那灵体生着与之前守护灵相似的金痣,只是眉眼间多了几分沧桑,像是被岁月磨去了棱角的玉。
它开口时,声音像古钟震颤后的余韵:“不必寻了,是我。命运裂隙的真相...并非玄音子所创。”
林凡的呼吸一滞。
他想起之前秦月儿算筹卡壳的“情”字,想起柳如烟用情火烧黑雾时那声婴儿啼哭般的尖啸——原来所有因果,都绕着更大的局。
“那是什么?”他喉咙发紧,“之前你说玄音子是傀儡,现在又说裂隙...”
“是‘命运转轮’的意志。”灵体的指尖划过裂隙边缘,黑雾竟像活物般蜷缩着退开,“它是天道意志的具象化,诞生于天地初开时的命轨线。你打破了既定轨迹,它便要抹杀你。”
识海的桃树突然剧烈摇晃,几片花瓣落在林凡手背上,凉得刺骨。
他想起穿越以来所有的“巧合”——被丢进合欢宗当杂役、系统突然激活、每次危机都恰好触发情绪共振...原来从一开始,他就被命运转轮盯上了?
“所以玄音子只是替它背锅的?”柳如烟的情火“噗”地灭了,她歪头看向灵体,“那这破轮子图什么?我们修仙者不都在逆天而行么?”
灵体的金痣微微发亮:“普通修士逆的是小运,你逆的是大运。你与系统的绑定,让命运转轮的命理网出现了漏洞——它无法再精准推算你的轨迹,更无法控制被你影响的人。”它的目光扫过苏寒霜凝结的冰晶、秦月儿游走的算筹,“比如这位冷面剑修的情窍,这位圣女候补的卦象,这位媚骨长老的情火...都成了变量。”
苏寒霜的冰魄剑“当啷”坠地。
她望着自己发颤的指尖——那是自她修无情道以来,第一次握不住剑。
“原来我破功不是因为修为不够...”她低声道,耳尖红得要滴血,“是因为他?”
“是因为你们。”灵体的声音轻了些,“命运转轮最害怕的,从来不是单枪匹马的逆命者,而是能让人心生变数的...光。”
林凡突然笑了。
他想起在杂役房被欺负时,柳如烟丢给他的蜜饯;想起苏寒霜第一次替他挡下长老巴掌时,冰魄剑上凝结的霜花;想起秦月儿偷偷塞给他的算筹图谱,背面歪歪扭扭写着“别死”。
这些碎片在他脑海里炸开,烫得他眼眶发酸。
“所以它要抹掉这些变数?”
灵体点头:“它在天机阁设下了‘命运转轮’,那是它的核心。若想彻底摆脱抹杀,你必须...进去。”
“潜入天机阁?”秦月儿的算筹“唰”地全部收拢,“那是宗门禁地,只有圣女与长老可入。守卫的命理符阵连化神期修士都能困住——”
“所以我要当你的随从。”林凡打断她,伸手捏住她发间的圣女银饰,“圣女出行带个端茶倒水的,不过分吧?”
秦月儿的耳尖瞬间红透。
她慌忙后退半步,算筹在掌心硌出红印:“你...你确定要这么做?符阵认的是命理气息,你又不是合欢宗核心弟子——”
“我有系统。”林凡指了指识海,桃树的花瓣正纷纷没入他眉心,“之前三女的灵力涌进来时,系统说情绪共振能开缓冲区。说不定...”他眨眨眼,“能当命理伪装?”
柳如烟突然绕到他身后,双臂环住他腰肢。
她的鼻尖蹭着他后颈,吐气如兰:“小凡是要当英雄的人~”尾音甜得发腻,“不过英雄要是被符阵困成粽子,我可要拿情火帮你烧绳子哦?”
苏寒霜重新捡起冰魄剑,剑鞘不轻不重敲了下林凡膝盖:“你若敢在符阵里出事,三百年剑侍不够,再加三百年扫雪。”她的目光扫过他发顶翘起的呆毛,又软下来,“...我陪你去。”
“不行。”林凡转身按住她肩膀,“符阵认的是身份,多一个人变数太大。”他看向秦月儿,“就我们两个。”
秦月儿低头盯着自己的算筹,突然将最锋利的那根塞进他掌心:“卦象显示...有三成把握。”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但你若出事,我就用剩下的七成,把天机阁掀了。”
天机阁的飞檐在暮色中泛着冷光。
林凡缩着脖子跟在秦月儿身后,腰间挂着她硬塞的“圣女随从”铜牌——说是随从,其实连茶盏都没让他端,倒像生怕他走丢了似的,每走三步就回头看一眼。
“到了。”秦月儿停在两扇青铜门前。
门上浮雕着十二星宿图,每颗星子都嵌着夜明珠,将她的脸照得忽明忽暗。
她指尖按在“天枢星”上,命理气息如银线般渗入门内。
青铜门“吱呀”裂开缝隙,门内涌出的黑雾瞬间裹住林凡脚踝。
他倒抽一口冷气——那黑雾像有牙齿,正啃噬着他的灵力!
“命理符阵启动。”秦月儿的声音发紧,“这是紫鸢设的局!她早就算到我们会来——”
识海中突然响起风无痕的冷笑:“林凡,你以为凭个圣女牌就能闯天机阁?这符阵锁的是你的命轨!从你穿越那天起,你的命理线就被标成了‘异端’——”
“闭嘴。”林凡咬着牙,识海中的桃树突然爆发出粉色光雾。
那是柳如烟的情火残留,是苏寒霜的冰魄剑气,是秦月儿的算筹星芒——三女的情绪碎片在他识海凝成锚点,像一根烧红的铁钎,“咔”地扎进黑雾里。
“情绪共振锚点...激活。”系统机械音突然响起,“检测到目标情绪波动:恐惧(30%)、坚定(50%)、...心动(20%)。命理干扰值:99%。”
黑雾猛地松开他的脚踝,像被烫到的蛇般蜷缩。
林凡踉跄两步,抬头正看见紫鸢从门内转出。
她戴着那枚墨玉戒指,嘴角勾着冷笑:“果然是你。玄音子那废物没做成的事,我来——”
“紫鸢长老。”秦月儿上前一步,圣女银饰在胸前晃动,“天机阁是宗门禁地,你私设符阵,违反门规。”
紫鸢的冷笑僵在脸上。
她看了眼林凡,又看了眼秦月儿腰间的圣女令,突然轻笑出声:“妹妹倒是护短。不过没关系...”她的目光扫过林凡,“等命运转轮碾碎他的命轨,你就知道什么是——”
“轰!”
青铜门在林凡身后轰然闭合。
他没再听紫鸢说话,因为门内的景象让他呼吸停滞——正中央悬浮着一轮漆黑圆盘,盘身刻满金色命轨线,每根线都缠着无数光点,像银河倒悬。
“那就是...命运转轮?”他喃喃道。
圆盘突然震动,一道冷冽的意志灌入识海:“蝼蚁,妄图挑战天命?”
林凡的指尖刺痛——是秦月儿塞给他的算筹,正烫得发红。
他望着圆盘上那些纠缠的命轨线,想起杂役房里被踩碎的药罐,想起第一次用土味情话逗笑苏寒霜时,她耳尖的红;想起柳如烟用情火替他疗伤时,说的“小傻瓜,情火要用心引”;想起秦月儿在算筹背面写的“别死”。
这些画面在他脑海里炸开,烫得他眼眶发酸。
他举起手,识海中的情绪锚点突然化作金光,直冲向命运转轮:“我不是挑战天命。”他笑了,“我只是...想做自己。”
金光与黑盘相撞的瞬间,整个天机阁剧烈震动。
青铜门的夜明珠纷纷坠落,紫鸢的惊呼被淹没在轰鸣里。
林凡踉跄着扶住墙,识海中突然弹出系统提示:
“叮——检测到命运守护灵体·觉醒中...”
他望着圆盘上出现的裂痕,突然想起灵体说的“光”。
或许所谓变数,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逆命,而是...
“林凡!”秦月儿的手抓住他手腕,“快走,符阵要重启了——”
“等一下。”林凡望着圆盘裂痕中渗出的金光,那光里似乎有什么在蠕动,像只刚破壳的鸟,“我感觉...它在醒。”
紫鸢的尖叫从门外传来:“快拦住他们!那小子要毁了转轮——”
秦月儿的算筹突然全部炸裂,在两人身周织成防护网。
她拽着林凡往圆盘方向跑,发间的圣女银饰撞在他肩头:“先拿到核心再说!卦象显示...这是唯一的机会——”
林凡的掌心突然发烫。
他低头,看见识海中的桃树正在抽新芽,金痣灵体的身影越来越清晰,嘴角似乎挂着笑。
而命运转轮的裂痕里,有光正破茧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