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是被一阵酸涩的刺痛弄醒的。
他的太阳穴突突跳着,像是有人拿细针在识海里扎毛线团,鼻腔里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腥味——那是之前强行灌输情绪金线时震裂的七窍留下的。
睫毛颤了颤,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柳如烟发间的桃花簪,正随着她俯身的动作轻轻摇晃,花瓣上还凝着晨露,滴在他手背上,凉丝丝的。
"醒了?"苏寒霜的声音从左侧传来,带着点生硬的关切。
林凡偏头,看见她冰魄剑的剑鞘正搁在床头,鞘身上那道极浅的划痕在晨光里泛着冷光——他记得那是替她挡雷劫时被碎石擦的,当时她抱着他在雪地里跑了十里找药庐,剑鞘上沾了他半干的血,后来她擦了三天。
"林公子可算醒了。"秦月儿的算筹在指尖转了个圈,星纹在算筹表面流转,"你昏迷了七日,命盘上的死气散了七分,但..."她忽然顿住,眼尾的朱砂痣随着皱眉轻颤,"天机阁的方位在你识海里亮了三晚。"
林凡撑起身子,发现自己正躺在柳如烟的桃花阁里,床帐是水红绡纱,沾着若有若无的桃花香。
他动了动手指,触到掌心一片温热——柳如烟不知何时握住了他的手,指腹还带着常年调香留下的薄茧。
"先别急着动。"柳如烟的声音带着鼻音,分明是哭过的,却偏要笑得风情万种,"我让小桃熬了参汤,等会——"
"命运裂隙真正的操控者,是'命运转轮'。"
清冽的声音突然在识海响起。
林凡浑身一震,柳如烟的手跟着抖了抖,参汤碗差点摔在地上。
三女同时抬头,苏寒霜的手已经按上了剑柄,秦月儿的算筹"叮"地弹起,柳如烟的桃花簪在发间轻晃,香风里多了几分警惕。
"谁?"苏寒霜的声音像淬了冰。
林凡抬手按住眉心,那里有团淡金色的光在跳动,是系统守护灵体的残影。
他能清晰感知到那灵体的情绪——不是之前的跳脱,而是少见的沉重:"是我,命运守护灵体。"
"灵体?"秦月儿的算筹突然发出嗡鸣,"你之前从未显露过意识!"
"因为我也被命运转轮封印了。"灵体的声音带着碎裂感,像是隔着层毛玻璃,"林凡,你打破了既定轨迹,所以命运转轮要抹杀你。
它是天道意志的具象化,掌控所有修士的命盘。
玄音子不过是被它操控的提线木偶,真正的裂隙,是它在篡改所有人的记忆。"
房间里静得能听见桃花瓣落地的轻响。
柳如烟的手指慢慢绞紧帕子,帕角绣的并蒂莲被揉成了皱巴巴的一团;苏寒霜的冰魄剑鞘在床头磕出轻响,她自己却浑然未觉;秦月儿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镜,算筹上的星纹突然紊乱成一片乱麻。
"所以之前三女的记忆能被唤醒..."林凡摸着下巴,嘴角慢慢翘起来,"是因为她们的真心比命运转轮的篡改更牢固?"
"是你的情绪共振能力。"灵体的光团闪了闪,"你用她们的情感作为锚点,撕开了转轮的篡改。
但它不会罢休,现在正在天机阁重构裂隙。
那里是宗门禁地,只有圣女与长老可入,藏着所有命盘的本源——"
"所以我要去天机阁。"林凡突然掀开被子,赤着脚踩在地上。
柳如烟惊呼一声要扶,被他笑着推开,"我得拿回系统的控制权,不然下次裂隙再开,可能连你们的记忆都会被彻底抹掉。"
"你疯了?"苏寒霜猛地站起来,冰魄剑"铮"地出鞘三寸,"天机阁周围布着九重天罗阵,连化神期长老都不能硬闯!"
"我扮成秦月儿的随从。"林凡转头看向秦月儿,后者正垂眸盯着算筹,星纹在她眼底流转,"圣女候补可以带随从入阁,对吧?"
秦月儿的算筹突然停住转动。
她抬眼时,眼底的星芒像被风吹散的萤火:"你确定?"
"我从不做没把握的事。"林凡笑得痞气,可眼底的认真让三女都静了静。
他走到窗边,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天机阁方向,声音轻了些:"我之前能靠你们的信任撕开裂隙,现在也能靠这个破阵。"
柳如烟突然从身后抱住他。
她的桃花香裹着体温涌来,发间的桃花簪蹭着他后颈:"若你出事..."
"不会的。"林凡反手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这里跳着,就说明我还能搞事。"
苏寒霜的冰魄剑"咔"地归鞘。
她走到林凡面前,指尖轻轻碰了碰他额角未干的血渍,声音低得像雪落:"我在阁外守着,若有异动..."
"我等你回来。"秦月儿的算筹突然抵住他掌心,冰凉的玉石刻着星图,"若你半小时没信号,我就用算筹炸了阁门。"
林凡望着三张各异却同样认真的脸,突然笑出了声。
他伸手揉乱柳如烟的发,惹得她轻啐;拍了拍苏寒霜的肩,换来她耳尖泛红;又捏了捏秦月儿的算筹,看她无奈挑眉——这才转身走向门口。
"等我改写完命运,"他背对着三女挥了挥手,声音里带着点哽咽,"请你们喝我新酿的桃花醉。"
天机阁的石阶泛着青黑,越往上走雾越浓。
林凡跟着秦月儿的裙裾,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沉水香——这是圣女候选人才有的熏香,用来掩盖命盘波动。
他低头看自己身上的青衫,是秦月儿的书童服,腰间挂着她给的"随侍令",玉牌上还留着她指尖的温度。
"到了。"秦月儿的声音突然压低。
林凡抬头,看见两尊石狮子守着朱漆大门,门楣上"天机阁"三个金字泛着冷光。
门两侧各站着一名黑衣修士,腰间挂着命理罗盘——那是玄音子的人。
"圣女候补秦月儿,奉大长老令查阅命盘。"秦月儿将腰牌递过去,声音冷静得像算筹敲玉案。
左边的修士接过腰牌,罗盘突然剧烈转动。
他抬头时,眼底闪过一丝异色:"随侍?"
"新收的书童,耳聪目明。"秦月儿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林凡腰间的随侍令,"大长老说,天机阁的命盘需要新鲜气血养着。"
修士的目光在林凡脸上扫过。
林凡冲他露出最无害的笑,甚至还挠了挠后颈——活脱脱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杂役。
那修士皱了皱眉,刚要说话,罗盘突然"轰"地炸成碎片!
"命理符阵!"右边的修士脸色骤变,伸手要抓林凡。
可他的手刚碰到林凡衣袖,就像触了电般缩回——林凡的识海里,三女的情绪金线突然亮如白昼:柳如烟的眷恋像桃花酒般温热,苏寒霜的心疼带着冰碴子的凉,秦月儿的信任是算筹碰撞的清响。
"人心才是最不可测的。"林凡低笑一声。
他能看见符阵里的命理线正被情绪金线绞成乱麻,那些原本要束缚他的红光像被风吹散的蛛网,"你们太依赖命理,忘了真心能破万法。"
朱漆大门"吱呀"打开。
秦月儿转头看他,眼底的星芒比任何时候都亮。
林凡冲她眨眨眼,率先踏进阁内——入目是满墙的命盘,每个命盘都悬在半空中,泛着或金或暗的光。
最中央的位置,悬浮着一个青铜巨轮,轮身上刻满星图与命理文,正缓缓转动,每转一圈,就有几个命盘的光突然暗淡。
"你不过是个蝼蚁,妄图挑战天命?"
冰冷的声音在阁内回荡。
林凡抬头,看见青铜巨轮上浮现出一双金色眼睛,瞳孔里流转着星河幻灭。
他能感觉到识海刺痛,那是命运转轮在试图压制他的意识。
"我不是挑战天命。"林凡抹去嘴角的血,笑得比任何时候都张扬,"我只是想做自己。"
他抬手,识海中的情绪金线突然全部亮起,汇集成一道金光直冲命运转轮。
青铜巨轮发出刺耳的轰鸣,轮身出现蛛网状的裂痕。
林凡能听见系统提示音在识海炸响,却顾不得听——他的目光死死锁着巨轮,看着自己的金光一点点啃噬那些命理文。
"让我来改写命运!"
最后一声吼出时,整个天机阁剧烈震动。
命盘纷纷坠落,在地上摔成碎片;青铜巨轮的裂痕蔓延至整个轮身,金色眼睛里的星河开始崩塌。
林凡眼前一黑,识海中突然浮现出系统提示:"命运守护灵体·觉醒中……"
"轰!"
阁楼的梁柱发出断裂声。
秦月儿的手突然抓住他手腕,带着他往门外跑。
林凡回头,看见青铜巨轮的碎片中,一道金光冲天而起——那是守护灵体的完整形态,光翼展开时,连天机阁的穹顶都被映成了金色。
"走!"秦月儿的声音带着急切,"阁要塌了!"
两人刚冲出大门,身后就传来轰然巨响。
苏寒霜的冰魄剑已经架在玄音子颈间,柳如烟的桃花瘴漫开,将试图围上来的修士逼退。
林凡靠在门框上喘气,望着三女关切的脸,突然笑出声:"看来...我赢了?"
"未必。"苏寒霜的剑刃压进玄音子咽喉半寸,后者却笑得癫狂,"宗门大典...赵云澜的献礼..."
"闭嘴!"柳如烟的桃花瘴突然收紧,玄音子的声音戛然而止。
但林凡的笑意慢慢凝固——他看见远处的合欢殿方向,有黑烟正缓缓升起,像根细针,扎进了即将到来的平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