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望着掌心被三女交叠握住的手,柳如烟的指尖还沾着方才擦泪的湿润,苏寒霜的掌心带着常年练剑的薄茧,秦月儿的星盘在指缝间微微发烫。
山风卷着桃花掠过发梢时,他忽然想起前日在演武场被玄音子追着打时,这三双手也是这样牢牢拽住他的衣角——那时他还觉得,能在合欢宗混口饭吃就不错了。
"我想去查查宗里的古籍。"他松开手,指尖轻轻碰了碰眉心那点金色锚点,"系统突然异动,总该有个由头。"
柳如烟的柳叶眉立刻拧成小团,绣着并蒂莲的广袖跟着抖了抖:"前日你被识海剧痛折腾得冷汗浸透中衣,现在又要翻那些发霉的老书?"她抬手要摸他额头,又怕自己修为太高灼到他,最后只虚虚悬在半寸外,"要不我让药庐送些补魂丹来?"
苏寒霜的手掌直接按上他后颈,冰寒灵气顺着大椎穴渗进去,激得他打了个激灵:"古籍阁在藏经峰最底层,潮得能挤出水。"她的声音还是冷的,指腹却悄悄蹭了蹭他后颈被冷汗浸湿的碎发,"我去布三重冰魄结界,至少能挡挡阴霉气。"
秦月儿的星盘突然"叮"地一声,二十八星宿在她身周转出银环:"三日前我推演过系统波动轨迹,能量源指向宗史卷三《初代宗主纪》。"她推了推滑落的玉簪,发间的星砂簌簌落在林凡肩头,"但宗史里关于初代的记载......"她顿了顿,星盘突然迸出刺目白光,"被人刻意抹除了。"
林凡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记得刚入宗时扫过几眼宗史,初代宗主"任瑶"的名字只在开派篇提了一句,连法相都没画——当时只当是魔道宗门不喜张扬,现在想来,倒像有人拿橡皮擦狠狠擦过纸面。
"或许该找个人问问。"一道带着桃花香的轻语突然在众人头顶炸开。
风铃儿不知何时站在桃枝上,银铃发饰撞出细碎声响。
她的身影比昨日更凝实了些,素白裙裾上甚至能看见绣着的缠枝莲纹路:"初代宗主闭关前,在识海留了座命运之塔。"她歪头望着林凡眉心的金点,"你的系统......可能是塔门的钥匙。"
"你怎么知道?"柳如烟立刻转身,指尖凝聚起粉霞般的灵气——这是合欢宗护主秘术"烟锁重楼"的起手式。
她修炼媚术千年,第一次对同类产生警觉:"你说你是游侠,可方才那话......"
"我是任瑶的守护灵。"风铃儿从枝头跃下,银铃轻响间已站在林凡身侧。
她抬手按在自己心口,那里浮现出与林凡眉心相同的金色锚点,"他用本命精血养了我三千年,直到......"她的声音突然轻得像飘絮,"直到他说要去锁命运的咽喉。"
桃树下的空气骤然凝固。
苏寒霜的冰魄剑"嗡"地出鞘三寸,秦月儿的星盘碎成漫天星砂,却在触及风铃儿的瞬间又重新聚成圆盘——她的推演结果里,这个白衣女子的命盘与林凡的命盘缠成了解不开的结。
"我信她。"林凡突然伸手,把风铃儿往自己身后拉了拉。
他能感觉到从她体内传来的,与系统同源的温热,"就像我信系统不会害我。"他转头看向三女,目光扫过柳如烟泛红的眼尾、苏寒霜紧绷的下颌线、秦月儿微微发抖的指尖,"更信你们会护着我。"
柳如烟的灵气"噗"地散成粉雾。
她跺了跺脚,广袖一甩卷来三盏桃花酿:"喝了再去!"酒盏落在石桌上时溅出几滴,在青石板上晕开粉红斑痕,"要是敢在古籍阁晕倒......"她突然别过脸,耳尖红得要滴血,"我就、我就用媚术把你绑在我榻上!"
苏寒霜的剑"唰"地收回剑鞘。
她弯腰捡起林凡脚边的桃花,轻轻别在他耳后:"结界布在古籍阁第三层,我守着门。"她的声音低了些,像雪水漫过春溪,"若有异动......"她指尖拂过他喉结,"我会第一个冲进去。"
秦月儿的星盘突然化作流光钻进林凡袖中。
她踮脚替他理了理衣襟,发间星砂落进他衣领:"每半个时辰,我会用星轨传讯。"她后退两步,腰间的算珠串"哗啦"作响,"若三息内没收到回应......"她抬眼时目光灼灼,"我就拆了整座藏经峰。"
林凡望着三女,突然笑出了声。
他弯腰捧起石桌上的酒盏,与三女的酒杯轻轻相碰:"等我回来,给你们讲初代宗主的故事。"酒液入喉时带着清甜的桃香,他抹了抹嘴角,转身走向藏经峰——背后是三女交叠的目光,像三张无形的网,将他的背影牢牢裹在温暖里。
古籍阁的木门果然潮得发涨。
林凡推了半天才挤进去,霉味立刻涌进鼻腔,呛得他连打三个喷嚏。
苏寒霜的冰魄结界在头顶凝成淡蓝色光膜,正"滋滋"地吸收着空气中的湿气。
他顺着秦月儿提示的方位,在第三排木架最底层找到了《宗史卷三》——书皮上的红漆早褪成了灰白色,封面上"初代宗主纪"五个字被人用墨汁涂得乱七八糟,倒像是有人发了狠要抹去什么。
"翻到最后一页。"风铃儿的声音从他识海响起。
她不知何时钻进了系统空间,此时正趴在金色书页上,下巴抵着交叠的手,"用你的血。"
林凡一愣,摸出腰间的匕首。
刀尖刺破指尖时,血珠刚落在书页上,墨迹突然像活了般蜷成一团,露出下面泛黄的纸页。
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像是用断了尖的笔蘸着血写的:
"吾以命为锁,封命运于塔中。若有后人持欢乐之匙来,切记——"
字迹到此戛然而止,后面的纸页被人撕得干干净净。
"欢乐之匙......"林凡喃喃重复,指尖的血珠顺着书页纹路蜿蜒,"是系统?"
"是你。"风铃儿的身影突然从书里钻出来,站在他与古籍之间。
她的眼睛泛着与初代宗主幻影相同的金色,"任瑶说过,真正的钥匙不是系统,是能让人发自内心笑出来的......"她伸手碰了碰他的眉心,"是你这样的灵魂。"
识海突然泛起涟漪。
林凡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再睁眼时已身处一片金色空间——脚下是流动的星屑,头顶悬着座九层宝塔,每一层都刻满了他从未见过的符文。
塔门处站着道熟悉的身影:闭着眼的金色瞳孔,与前日识海中那个身影分毫不差。
"你终于来了......我等待已久的继承者。"
声音从塔内传来,震得林凡耳膜发疼。
他踉跄着走近,塔门"吱呀"一声自动打开,里面的景象让他倒吸冷气——每一层都悬着无数光茧,里面是不同时空的自己:有在杂役房偷啃馒头的,有被玄音子追着打的,有与三女在桃树下喝酒的......最顶层的光茧里,他的瞳孔泛着与塔主相同的金色,正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这是......命运之塔?"林凡伸手触碰最近的光茧,指尖刚碰到茧壁,里面的"自己"突然转头,露出与他一模一样的笑:"撕了剧本的感觉,不错吧?"
"这是你所有可能的命运分支。"塔主的声音变得清晰,他缓缓转身,面容与古籍里初代宗主的画像重叠——剑眉星目,嘴角带着三分玩世不恭,倒像极了林凡在镜中见过的自己,"我是任瑶,合欢宗初代宗主。"
林凡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终于想起宗史里那句被抹掉的记载:"初代宗主任瑶,天生道体,却弃仙入魔,立合欢宗于极北之地。"此刻望着眼前人,他突然明白任瑶为何选择魔道——这个男人眼里的光,与他被客户骂到狗血淋头时仍要给同事带奶茶的光,一模一样。
"你已继承命运裁决之力。"任瑶抬手,顶层的光茧突然破碎,金色流光涌入林凡识海,"但真正的敌人......"他的身影开始虚化,声音里带着几分苦涩,"是命运本身。"
"什么意思?"林凡向前一步,却撞在无形的屏障上,"命运不是该让人变强吗?"
"命运是最贪婪的饕餮。"任瑶的最后一句话混着塔内的嗡鸣,"它吞噬所有可能,只留一条所谓'最优解'的路。
我用三千年锁它,却还是......"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彻底消散。
塔内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林凡的系统界面疯狂闪烁:"警告!
检测到外来意志入侵!
是否切断系统连接?"
命运转轮的虚影从金色书页里钻出来,它的轮盘裂了道缝,金漆正簌簌往下掉:"若切断连接,你将失去所有系统权限,甚至可能......"它的声音突然变尖,"灰飞烟灭!"
"那就切断吧。"林凡望着识海外三女的命运线——柳如烟的是缠缠绵绵的粉线,苏寒霜的是冷冽的冰蓝,秦月儿的是细碎的星芒。
它们此刻正绕着他的命线缓缓转动,像三盏永不熄灭的灯,"我要自己选路。"
系统提示音戛然而止。
金色书页开始自我重构,"欢乐修行宝鉴"六个字慢慢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命运裁决·共鸣裁断"。
林凡只觉识海深处有什么东西"咔"地一声断开,原本被系统限制的修为如潮水般涌来——他能清晰地感知到三女的情绪:柳如烟在古籍阁外搓手,苏寒霜的剑又出鞘了三寸,秦月儿的星盘碎了又聚。
"你已不再是凡人......"风铃儿的声音带着几分叹息,她的身影也开始虚化,"而是命运的主宰。"
"等等!"林凡想去抓她的手,却只碰到一片虚无,"你要去哪?"
"我本就是任瑶用命运之力造的灵。"她的声音越来越轻,银铃发饰却越来越响,"现在命运之力归你了......"
最后一个字消散时,识海突然剧烈震动。
林凡踉跄着扶住命运之塔,却听见从塔底最深处传来"咔嚓"一声——像是某种锁链断裂的声音。
他低头望去,塔基的阴影里,一双闭合的眼睛正缓缓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