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的指尖还悬在玄音子下巴前，忽觉识海深处传来锥刺般的疼。
那痛感不似寻常修士打斗时的识海震荡，倒像有把生锈的刻刀正一寸寸刮着他的灵脉。
他眉心冷汗瞬间浸透柳如烟的帕子，视线里的玄音子、楚惊鸿、观礼席上的长老们都开始模糊，仿佛被泼了层水的绢画。
"小心！"风铃儿的声音突然拔高，她玉牌上最后一丝灵光"啪"地碎裂，"是天书残页的终阶禁术——命运封印·终阶！
这是初代宗主当年镇压叛徒时用过的，一旦成功，你的识海会被彻底封死，永远沉睡！"
玄音子突然笑了，跪坐在地的身子因大笑而颤抖，嘴角溢出的血珠在素白裙裾上洇开红梅："林副宗主不是最会改写命运么？
来啊，改改看这被天命写死的结局！"她额心浮现出一枚金色符文，正是天书残页的纹路，"我早把你这三个月的每一步都算进局里了——你以为是你在破我的局？
不，是我在等你走到这一步！"
林凡的膝盖重重磕在青石板上。
他能看见自己的识海投影正在现实中消散：方才还精神奕奕的楚惊鸿，此刻在他眼里成了一团模糊的影子；柳如烟扶着他的手，触感也变得虚浮，像隔着层毛玻璃。
"不能倒下......"他咬得舌尖发腥，"苏寒霜还在闭关突破，她出关时若看不见我......秦月儿的命理推算本就耗神，没了我打岔她该多闷......还有小师妹，她刚学会用科学理论解释双修，说要写本《修仙概率论》......"他望着识海深处那团被金链捆住的命运之眼，金链上"天命"二字正渗出墨汁般的黑雾，"她们还在等我。"
"启动命运共振锚点。"他对着识海深处低喝。
系统提示音沙哑得像生锈的齿轮："检测宿主当前状态......灵力透支93%，强行启动将导致系统瘫痪72小时。"
"瘫痪就瘫痪。"林凡扯了扯嘴角，"大不了三天不搞笑，总能熬过去。"
识海深处突然亮起三盏微光。
那是他与柳如烟、苏寒霜、秦月儿的情感连接点，此刻正随着他的心跳频率轻轻震颤。
"柳如烟。"林凡在识海中轻声唤道。
柳如烟正在现实里攥紧他的手腕，指尖几乎要掐进他肉里。
她听见脑海里响起那道熟悉的、带着点痞气的声音，眼眶瞬间泛红——那是他们第一次相遇时，他蹲在杂役房门口啃冷馒头，抬头对她笑："长老，您这腰肢要是去勾栏院，能让整个青阳城的公子哥砸锅卖铁。"后来她才知道，那是他为了引她注意故意说的蠢话。
"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记得我？"
柳如烟的指甲在林凡手腕上掐出月牙印。
她望着他惨白的脸，突然想起昨日他蹲在她丹房门口，举着自己新烤的糖画："长老，这是你，这是我，咱们手拉手的——虽然糖画师傅说我画得像两只互相啃尾巴的蛤蟆。"她当时嫌他胡闹，现在却觉得那糖画的甜，正顺着喉管往心里钻。
"你敢死，我就去找你。"她对着空气咬牙，"不管你在哪个世界，我柳如烟都能把你拎回来。"
识海里的微光突然暴涨。
柳如烟的情绪化作红色风暴，裹着她与林凡相处的片段——他替她挡下叛徒的毒针时说"长老的脸金贵，我这张厚脸皮抗揍"，他在她突破瓶颈时念脑筋急转弯逗她笑，他在她被谣言中伤时站出来说"我林凡是柳长老罩的，谁要骂她先过我这关"。
红色风暴撞在金链上，溅起星星点点的金屑。
"苏寒霜。"林凡又唤。
苏寒霜正在后山闭关洞前。
她本在冲击金丹大圆满，可方才识海突然震颤，她强行收功，道袍都被冷汗浸透。
她望着山脚下混乱的战场，听见脑海里那道声音，像极了那年她罚他抄《清心诀》，他边抄边嘀咕："这破诀有啥好清的？
长老你要是笑一笑，比这诀管用多了。"
她想起前日他偷偷往她闭关洞塞的蜜饯，还有压在蜜饯下的纸条："大师姐，听说突破时吃甜的不容易走火入魔——虽然我也不知道真假，反正我买了三筐，你要是不吃完，我就坐你洞门口唱《求佛》。"
"我在。"她对着虚空开口，声音比往日温柔几分，"你若沉睡，我便守着你，直到你醒来。"
识海里的微光再亮。
苏寒霜的情绪化作银色风暴，裹着她与林凡的点滴——他替她挡住师兄弟的冷言冷语时说"我大师姐的道心，轮得到你们指手画脚？"，他在她因无情道瓶颈失眠时陪她看了整夜星星，他在她生辰时翻遍三千里买的那株冰魄莲。
银色风暴与红色风暴交织，金链上的"天命"开始剥落。
"秦月儿。"林凡的声音有些发颤。
秦月儿正站在观礼席前，手里捏着方才从玄音子那里抢来的命理玉简。
她听见脑海里的呼唤，推了推滑落的玉簪，想起昨日他趴在她案前看她推算星轨，突然说："月儿，你算天算地，可算过我们的命？"她当时说"命理无常"，现在却觉得，或许有些无常，是可以自己写的。
"天书残页的命理节点在玄音子眉心。"她突然开口，声音清脆得像玉珠落盘，"那是她与命运意志的连接点——她以为用禁术能封你，却忘了所有命理术法，都需要一个'锚'。"她指尖点在虚空，仿佛在推演什么，"那锚，就在她额心的金色符文里。"
识海里的秦月儿虚影对他笑。
她的情绪化作蓝色风暴，裹着他们相处的记忆——他陪她熬了七夜推算大劫轨迹，他在她算错时说"月儿，错了就错了，大不了咱们改"，他在她因理性分析被质疑时说"我家月儿的脑子，比天书还金贵"。
三色风暴彻底融合，在识海里卷起飓风。
金链"咔嚓"断裂，被封印的命运之眼重新睁开，瞳孔里映出玄音子额心的金色符文。
"就是现在。"林凡低喝。
命运之眼射出一道金光，穿透识海，直入现实中玄音子的眉心。
玄音子的笑声戛然而止，她望着自己掌心正在崩解的天书残页，金漆写的"天命"二字化作飞灰，散在风里。
"我......输了？"她喃喃，像是问别人，又像是问自己。
她突然想起三十年前，她跪在天机阁前求玄机子收徒，老人指着天书说"你的命格里，只有'棋子'二字"。
后来她偷了天书残页，以为能做执棋人，却不想，终究还是困在局里。
林凡的识海投影重新清晰。
他撑着柳如烟的手站起来，系统提示音虚弱响起："三天内无法使用任何系统能力......本次情绪共鸣获取奖励已发放至储物袋。"
风铃儿走到他身边，望着天际逐渐散去的乌云，轻声道："你已不是命运的囚徒......而是命运的裁决者。"
殿外的风突然变了方向。
林凡摸了摸眉心，识海里传来细微的碎裂声——不是命运之眼，而是更深处，有什么被打破了。
他看见一道陌生身影在识海迷雾中缓缓浮现，身影笼罩在黑雾里，只露出一双猩红的眼："命运裁决者......你终于来了。
真正的命运战场，才刚刚开始。"
"林副宗主！"楚惊鸿的声音从殿外传来，"玄冥子醒了，说有重要的话要交代！"
林凡收回视线，对楚惊鸿点头。
他望着被押走的玄音子，那女人此刻安静得像换了个人，经过他身边时，轻声道："谢谢......你让我知道，棋子也能......改写自己的命。"
柳如烟替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先回丹房调息。"
"好。"林凡应着，目光却不自觉地投向识海深处。
那里的黑雾中，那道身影的轮廓越来越清晰，仿佛在等他看清什么。
他摸了摸储物袋里系统刚发的奖励——是块刻着"命运裁决"的玉牌，触手生温。
或许，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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