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房内烛火忽明忽暗,林凡刚扶着柳如烟坐下,识海深处突然传来针扎般的刺痛。
他眉心命运之眼的金纹骤然扭曲,原本与三女相连的识海纽带像被无形之手攥住,“咔嚓”一声寸寸断裂。
“怎么回事?”柳如烟扶住他摇晃的肩膀,指尖触到他后颈渗出的冷汗。
林凡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他的识海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坍缩——方才还清晰的迷雾被墨色吞噬,远处那道黑雾中的身影突然暴起,猩红瞳孔里翻涌着漩涡,直将他整个人拽入更深的黑暗。
“叮——检测到命运封印强制激活。”系统提示音比以往更沙哑,“宿主已被拉入‘命运之狱’,与外界识海连接中断。当前系统能量0%,三天内无法提供任何辅助。”
黑暗中,林凡的意识被挤压成细流。
他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像擂在铁皮鼓上的闷响。
三女的气息彻底消失了,就像被人从他灵魂里生生剜去三块血肉。
“这就是命运意志的手段?”他咬着牙,指甲掐进掌心。
前世作为社畜被甲方压榨时都没这么慌过——那时候大不了骂句“去他妈的”,可现在……他想起苏寒霜第一次被他逗笑时,冰雕似的脸裂开道细纹;想起柳如烟被他土味情话撩得耳尖发红,却偏要捏着他下巴说“小滑头”;想起秦月儿捧着他写的《科学双修三百问》,眼镜片后的眼睛亮得像星子。
“不能就这么被困住。”他在识海里低吼,黑暗却像活物般涌来,将他的声音吞得干干净净。
同一时刻,演武场的青铜鼎突然炸开半尺高的火星。
苏寒霜持剑的手猛地一颤,剑穗上的冰晶“叮叮”坠落——她识海里那抹熟悉的身影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模糊,像被雨水打湿的画。
“林……”她下意识唤了半句,声音卡在喉咙里。
从小到大,她的识海都是一片冰封的湖面,直到那个总爱叼着草茎的杂役小子跌跌撞撞闯进来,在冰面砸出个热气腾腾的窟窿。
此刻窟窿在结冰,她能感觉到,比当年被师傅罚跪冰崖时更冷。
藏书阁的檀木架发出“吱呀”轻响。
秦月儿正翻到《论阴阳调和在结丹期的应用》,指尖的玉简突然“啪”地碎成齑粉。
她望着识海中逐渐淡去的轮廓,一贯冷静的眉心皱成小川:“数据异常……林凡的识海波动指数骤降97%。”她捏了捏鼻梁,突然想起前日林凡蹲在她炼丹炉前,举着颗焦黑的丹药说:“月儿你看,这叫‘失败是成功的炼丹炉’——哎别扔我!这是科研素材!”
“啪嗒。”有温热的液体滴在碎玉上。
秦月儿愣了愣,才发现自己眼眶发酸。
“在丹房。”
三道身影几乎同时破空而至。
柳如烟的广袖带起风,发间珠钗乱颤;苏寒霜的剑鞘撞在门框上,发出闷响;秦月儿的裙角还沾着藏书阁的墨香。
她们冲进丹房时,正看见林凡瘫在榻上,眉心金纹暗得像要熄灭。
“他的识海被封印了。”风铃儿不知何时立在窗前,素色衣裳融在暮色里,“这是命运意志最后的反扑。一旦识海彻底封闭,他会变成任命运揉捏的傀儡。”
柳如烟扑到榻边,攥住林凡的手贴在自己脸上:“那要怎么救?”她的眼尾本来就红,此刻更像浸了血,“你说过有办法的,对不对?”
“命运共振锚点。”风铃儿指尖点在自己眉心,“需要你们三人以识海为引,用与他最深刻的情绪共鸣做锚,强行撕裂封印。”她望向苏寒霜,“你需要唤醒他第一次逗笑你时的情绪;柳长老,你需要回忆他最让你心动的瞬间;秦姑娘……”她顿了顿,“他那些看似胡闹的‘科学理论’,其实早就在你识海烙下印记。”
苏寒霜的手指轻轻抚过林凡眉骨。
那是三年前的雪夜,她跪在祠堂受罚,冻得几乎失去知觉。
突然有团温热的东西塞进她手里——是林凡偷来的烤红薯,还沾着灶灰。
“师姐你看,”他缩着脖子哈气,“这红薯比你还冷,咱们俩抱团取个暖?”她当时没忍住,“噗”地笑出声,然后立刻瞪他:“不许告诉别人!”
“我记得。”她低声说,指尖泛起微光。
柳如烟的拇指摩挲着林凡虎口的薄茧。
那是上个月的月圆夜,她在桃林修炼遇阻,烦躁得要掐断花枝。
林凡抱着坛酒晃过来:“柳长老,我给你编了首诗——‘如烟如烟,赛过神仙;笑一个呗,我给你钱’。”她刚要发作,他又从背后摸出朵沾着露水的桃花,“骗你的,我没钱,但我有真心。”她当时又气又笑,接过花时,他指尖轻轻擦过她手背。
“我记得。”她眼尾的泪落下来,滴在林凡手背上。
秦月儿取出袖中那本被翻得卷边的《科学双修三百问》。
书页间夹着张纸条,是林凡的字迹:“月儿,今天你说‘阴阳调和需精确到小数点后三位’,我突然想到——或许感情也需要‘精确’,比如我喜欢你,是3.1415926……无限不循环的那种。”她当时红着脸把纸条揉成团,却在深夜又悄悄展开,压在枕头下。
“我记得。”她将书按在林凡心口,指尖的光与另外两道光汇在一起。
三团不同颜色的光在丹房里流转,像三条纠缠的丝带。
柳如烟的是桃粉,带着桃花甜香;苏寒霜的是冰蓝,裹着雪末清冽;秦月儿的是月白,混着墨汁微苦。
它们在林凡头顶交织成网,突然“轰”地炸开,化作“三位一体·共鸣形态”的金色符阵。
识海里,林凡正被黑雾绞得喘不过气。
突然有微光穿透黑暗,像极了柳如烟的桃花簪在阳光下的反光;接着是清冷却温暖的气息,像苏寒霜抱过他的那床绒被;然后是熟悉的墨香,混着点焦糊,是秦月儿总炼废的丹药味。
“她们……还在等我。”他喉咙发紧,那些被黑雾覆盖的记忆突然翻涌上来——苏寒霜把烤红薯硬塞给他时说“我不饿”,其实她的手冻得通红;柳如烟总说他“没个正经”,却悄悄把他写的土味情话抄在帕子上;秦月儿骂他“胡闹”,却把他所有“歪理”都记在玉简里,标着“待验证”。
黑雾突然剧烈震颤。
林凡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他识海深处裂开,像春天的冰面。
他踉跄着站起来,朝着微光最盛的方向伸出手:“我不会当傀儡的!”
“轰——”
命运之狱的封印应声而碎。
林凡的识海重新亮堂起来,三女的身影在虚空中浮现,带着泪痕的笑比任何法宝都耀眼。
现实中,正在布置陷阱的赵云澜突然捂住脑袋,指缝里渗出血。
他识海里那幅“篡位登基”的幻象出现蛛网般的裂痕,最中央的“林凡暴毙”画面正片片剥落。
“父亲!”天机童子扑过去,却见玄音子瘫坐在地,额心天书残页的金纹彻底消散。
她望着林凡的方向,嘴角扯出个极淡的笑,轻声道:“原来……棋子真的能……”话音未落,便昏死过去。
“叮——情绪共鸣破狱成功。”系统提示音终于恢复,却比平时弱了三分,“因消耗过量,三天内无法使用任何能力。”
林凡缓缓睁眼,看见三张带着泪痕的脸凑在他面前。
柳如烟的泪蹭在他衣襟上,苏寒霜的手还攥着他手腕,秦月儿的鼻尖红红的。
他突然笑了,伸手戳了戳柳如烟泛红的眼尾:“长老哭成小花猫,传出去合欢宗面子往哪搁?”
“你还敢说!”柳如烟抬手要打,却轻轻落在他肩上。
苏寒霜别过脸,耳尖通红:“醒了就好。”
秦月儿推了推眼镜,声音发闷:“下次再随便被封印,我就把你所有的‘科学理论’都烧了。”
林凡望着她们,突然觉得识海深处有什么彻底定了型——不是命运之眼,而是三缕与他灵魂交缠的光。
他摸了摸储物袋里的“命运裁决”玉牌,触手的温度比以往更烫。
殿外,赵云澜突然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他捂着识海,指甲几乎要抠进颅骨:“不可能……我的剧本……”
天机童子吓得后退两步,看着自家父亲扭曲的面容,颤抖着喊:“父……父亲?”
林凡的目光扫过去,正与赵云澜充血的眼睛对上。
后者识海里的裂痕还在蔓延,像要把整座识海都扯碎。
“看来,有人的‘剧本’要提前杀青了。”林凡喃喃,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玉牌。
而在他识海最深处,刚刚闭合的命运之眼下方,三缕微光正缓缓交织成新的纹路——那是比任何命运都更牢固的锚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