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卷着残符打在林凡脸颊上,他望着玄音子残网深处翻涌的黑雾,掌心三女的手温交叠成一片暖潮。
柳如烟的指尖还在微微发抖——方才抵御黑网时,她为替他挡下一道侵蚀命魂的阴针,锁骨处的银饰都烧熔了半块;苏寒霜的虎口裂着细血珠,那是结印时太用力崩开的,却仍把他的手攥得死紧;秦月儿的指甲几乎掐进他掌心,这个向来冷静的战术大脑,此刻眼尾都泛起了薄红。
"走。"林凡吸了吸鼻子,率先抬脚迈进黑雾。
幻境的门在踏入的瞬间炸开。
无数光影碎片在四周炸裂,像被揉碎的琉璃瓶——左边是他跪在合欢宗刑堂,被抽得皮开肉绽仍死死护着柳如烟的药篓;右边是他抱着浑身冰冷的苏寒霜,指甲抠进她心口的致命伤里徒劳地输灵气;正前方更清晰些,是他在玄音子的织网里被绞成血雾,三女跪在碎肉前哭得肝肠寸断,而玄音子的笑声穿透血雾,像淬了毒的银铃。
"看清楚了吗?"玄音子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带着几分癫狂的快意,"这就是你的命!
你以为用那些下三滥的笑话就能逆天?
不过是跳梁小丑——"
"停!"林凡突然抬手打断她,歪头盯着正前方那团最刺眼的血雾投影。
三女被他拽得踉跄,却都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柳如烟的呼吸陡然一滞——那画面里,她正捧着林凡的断指往自己心口按,嘴里喊着"用我的命续他的魂";苏寒霜的剑已经架在自己脖子上,剑尖抵着动脉,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决绝;秦月儿则在疯狂地结印,额角青筋暴起,那是她燃烧寿元的征兆。
"这些画面......"林凡喉结动了动,突然笑出声来,"拍得真烂。"
三女同时抬头看他。
苏寒霜的睫毛颤了颤,指尖轻轻蹭过他掌心的薄茧——那是替她磨药时留下的;柳如烟的眼泪"啪嗒"砸在交握的手背上,却跟着弯了眼;秦月儿突然松开他的手,踮脚替他理了理被山风吹乱的发梢,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
"烂在哪儿?"玄音子的声音顿了顿。
"没主角光环啊。"林凡转头冲三女眨眨眼,又提高声音,"你看啊,真正的故事里,柳长老会把桂花酿藏在我枕头底下,说是'给杂役的特供';苏大师姐会在我被欺负时用剑鞘敲那些人的脑袋,说'丢合欢宗的脸';秦圣女会在我解不出阵图时把算筹拍在我桌上,骂'猪脑子'却偷偷画了二十张注解图。"他逐一捏了捏三女的手,"这些你都没拍进去,能叫命运吗?"
柳如烟突然扑进他怀里,染血的衣袖蹭得他胸前一片湿:"呆子......谁要你记这些......"
"我记。"林凡低头蹭了蹭她发顶,又望向苏寒霜,"大师姐总说修炼要心如止水,可上次我给她编了个'冰魄仙子与糖葫芦'的故事,她躲在丹房笑了半柱香,连丹都炼糊了。"苏寒霜耳尖瞬间通红,却没松开他的手,反而将他的手掌按在自己心口——那里的心跳快得像擂鼓。
"还有月儿。"林凡侧头看向秦月儿,后者正咬着唇强装镇定,眼尾却泄了水光,"你总说'情话都是逻辑漏洞',可我念'你是我的余弦定理,解不开就睡不着'时,你在算筹上画了满篇爱心。"秦月儿猛地抽回手,却又立刻重新握住,指尖烫得惊人。
四周的投影开始扭曲。
那个他被绞成血雾的画面里,三女突然抬头,眼中有星光穿透血色;跪在刑堂的他突然抬头笑了,嘴里喊着"柳长老的桂花酿还没喝够呢";抱着苏寒霜的他突然摸出颗糖塞进她嘴里,说"凉了吧?
含着甜"。
玄音子的冷笑里终于有了裂痕:"你以为这些无用的温情......"
"有用。"林凡打断她,从怀中摸出枚粉色结晶。
那结晶表面浮着细小的光点,像被封在琥珀里的星子——那是他连续三十天对柳如烟说"你比WiFi还让我上头",系统奖励的"土味情话结晶"。
此刻他捏碎结晶,甜腻的、带着桂花酿醉意的能量裹着清冽的梅香、带着数学美感的流畅,轰然炸开。
三女同时闷哼,识海里涌入的不只是能量,还有林凡这三年来所有的清晨——替柳如烟扫落花时偷偷往她药篓里塞的蜜饯,在苏寒霜练剑时蹲在旁边啃馒头给她数招,在秦月儿算阵图到深夜时悄悄热的莲子羹。
那些被他们各自藏在心底的、以为对方没发现的小事,此刻像潮水般漫过识海。
"原来......"柳如烟哭着笑出声,"你早发现我往你粥里加桂花了?"
"你以为我真喝不出糖放多了?"苏寒霜扯了扯嘴角,眼里有冰棱融化的光。
"算筹上的爱心......"秦月儿捂住嘴,"是你故意把算筹碰掉的?"
林凡挠头笑:"不然怎么能光明正大捡起来收着?"
风铃儿的青铜铃突然响成一片清越的乐章,她望着四人交握的手,轻声道:"真正的合欢之道,是把各自的光拧成绳。"
空中突然泛起粉色光丝。
那些光丝从四人交握的掌心升起,缠着三女的能量、林凡的笑声、还有无数被他们忽略的温暖碎片,织成一张巨网。
网面上浮着柳如烟的药篓、苏寒霜的剑穗、秦月儿的算筹,还有林凡总揣在怀里的破瓷片——那是柳如烟第一次给他的桂花酿碗底。
"命运织网·终极形态——情锁终启。"系统的提示音难得带了点感慨。
黑网与粉网在虚空中相撞。
黑网裹着阴毒的命理法则,粉网缠着黏腻的人间烟火;黑网要绞碎所有可能,粉网却在每个裂痕里塞进一颗糖。
玄音子的黑袍被气浪掀得猎猎作响,她望着逐渐被粉网吞噬的黑丝,突然尖叫:"住口!
你根本不知道我经历过什么——"
"我知道。"林凡的声音穿透轰鸣,"你小时候在街头卖糖葫芦,总把最大的那颗藏在最底下,留给捡煤渣的小乞丐;你被天机阁抓去时,怀里还揣着没送出去的糖葫芦,糖渣都粘在囚服上;你第一次杀人时,躲在厕所吐了半宿,却对师父说'这是天命'。"
玄音子的瞳孔剧烈收缩,手中的天书残页泛起裂纹。
她忽然想起三百年前的冬夜,有个小乞儿冻得直打颤,她偷偷塞给他一颗糖葫芦,那孩子抬头冲她笑,说"姐姐的糖比我娘的甜"。
后来她被带入天机阁,师父说"天命不可违",她便学会了用命理法则碾碎所有温情,包括自己的。
"你闭嘴!"她挥袖召来万千黑针,却见林凡逆着针雨冲来,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站定。
他伸手,掌心躺着颗裹着糖霜的山楂——不知何时,柳如烟往他兜里塞了颗糖葫芦。
"姐姐你今天也很美。"林凡笑着抬手,轻轻摸了摸她发顶,"美得让天道都嫉妒。"
玄音子的黑网突然崩碎。
她望着自己的双手——不知何时,黑袍变成了红棉袄,掌心躺着串糖葫芦,几个扎羊角辫的小娃娃围着她喊"娘亲"。
有个小丫头踮脚扯她衣角:"娘,我要最大的那颗!"她低头,眼泪砸在糖葫芦上,糖霜化了,露出底下藏着的、最大最红的山楂。
"这......"她颤抖着摸小丫头的脸,"这是我小时候......"
"我不改你的命。"林凡走到她身边,轻声道,"我只是帮你找回,被天命偷走的、本来该有的人生。"
系统提示音响起:"主线任务完成度99%。
请继续寻找真正的合欢之道。"
幻境开始崩塌。
三女扶着林凡往外走,柳如烟给他擦汗,苏寒霜给他递温水,秦月儿替他检查有没有受伤。
风铃儿落在最后,青铜铃在她腕间轻响。
回到现实时,月亮已经爬上了山尖。
林凡靠在石桌上喘气,突然觉得识海一震。
一道陌生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带着几分沧桑的笑意:"你是我的延续......也是我的终结。"
"谁?"他猛地直起身子,却只看见三女担忧的脸。
风铃儿走到他面前,欲言又止。
山风掀起她的衣袖,青铜铃响得急促。
她望着夜空中突然泛起的血月,轻声道:"初代宗主的残魂......或许,他等你很久了。"
林凡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抬头看向血月。
那月亮红得像浸了酒的石榴,在云层里若隐若现。
他突然想起方才幻境里,那个被他护着的小乞儿——原来命运的网再密,总有些光,能从缝里漏下来。
"先睡一觉吧。"柳如烟拽了拽他的衣袖,"明天......明天再去见他。"
林凡笑了,握住她的手。
夜风送来远处的桂花香,混着苏寒霜身上的梅香,还有秦月儿算筹上的墨香。
他望着血月,忽然觉得,这故事......才刚刚翻到新的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