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正文)(参考的是格林童话中的七只天鹅,改编)
很久很久以前,有位名叫黎鸢的公主。她的美丽是王国里最耀眼的光——长发如刚淬炼的流金,在阳光下泛着温暖的光泽,发梢微微卷曲,像被春风吻过的波浪;眼眸是盛着晨曦的湖水,瞳孔里总浮着层朦胧的雾,看人时带着天然的羞怯,却偏生睫毛又长又密,眨眼时像蝶翼掠过湖面,漾起圈圈动人的涟漪。连宫廷花园里春日盛放的玫瑰,在她提着裙摆走过时,都会悄悄低下头,仿佛自惭形秽。
可这份连天地都为之动容的美丽,却成了灾祸的源头。
在她十六岁生日那天,宫廷宴会厅正奏着最欢快的圆舞曲。水晶灯折射出万千光点,映在贵族们的银器上,黎鸢穿着珍珠白的礼裙,刚接过母亲递来的生辰皇冠,宴会厅的大门就“吱呀”一声被推开。
寒风裹挟着紫色的烟雾涌进来,吹得烛火剧烈摇晃。烟雾中走出一位巫师,他穿着暗紫色的天鹅绒长袍,衣摆拖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绣着银线的荆棘花纹蜿蜒缠绕,在烛火下像活过来一般。他生得极美,是种带着侵略性的俊美——鼻梁高挺如阿尔卑斯山的雪峰,唇线薄而锋利,像用刀精心刻过,眼尾微微上挑,带着种漫不经心的邪气,看人时总像在打量一件有趣的玩物。
“笑红尘!”有年老的贵族认出了他,声音里带着恐惧的颤抖——那是在黑魔法界声名狼藉的名字,据说他能用月光炼药,以人心为引,最擅长将美好的事物撕碎给人看。
笑红尘却没看任何人,目光直直落在黎鸢身上,像猎人锁定了最珍贵的猎物。“如此美丽,不该属于凡俗。”他挥了挥手中的魔杖,那魔杖是用千年黑檀木做的,顶端嵌着颗暗紫色的宝石,随着他的动作,紫色的烟雾缠绕上黎鸢的裙摆,像有生命般向上攀爬。他的声音带着奇异的回响,在宴会厅里久久不散:“从今日起,日光为翼,月华为肤,做只自由的天鹅吧。”
诅咒应声而落。当第一缕阳光透过寝宫的落地窗照进来时,黎鸢在铜镜里看到了令她魂飞魄散的景象——她的手臂上长出了雪白的羽毛,根根分明,像撒了层细雪;脖颈变得修长,转动时带着种不属于人类的优雅;后背微微隆起,皮肤下仿佛有翅膀在涌动。她想尖叫,喉咙里却只发出“嘎嘎”的嘶鸣,身体不受控制地蜷缩、变形,最终化作了一只脖颈修长、羽翼洁白的天鹅。
只有当午夜的钟声敲响,十二道钟鸣在森林里回荡,月光像流水般铺满大地时,诅咒才会暂时失效。黎鸢会在天鹅湖旁的芦苇丛里变回人形,却也只能赤裸着身体,任由冰凉的湖水沾湿她的长发,瑟瑟发抖地等待侍女们递来那件粗糙的亚麻裙——那是笑红尘留给她们唯一的遮体之物,布料硬得像晒干的树皮,磨得她细腻的皮肤泛起一片片红痕。
笑红尘将她囚禁在这片被魔法笼罩的天鹅湖,连同其他七位被他诅咒的少女。白天,她们是一群雪白的天鹅,在湖面上盘旋嬉戏,翅膀掠过水面时,激起的涟漪里都带着化不开的忧伤;夜晚,她们围坐在湖边的篝火旁,用破碎的语言回忆故国的模样——有位面包师的女儿总念叨着刚出炉的麦香,有位骑士的妹妹会模仿父亲挥剑的姿势,而黎鸢,常常抱着膝盖沉默地望着远处的王国方向,那里的城堡尖顶在月色下若隐若现,像个遥不可及的梦。她想念母亲为她梳理长发时,木梳划过头皮的酥麻;想念侍女为她涂的玫瑰精油,指尖带着花香拂过手腕的温柔;更想念那些没有诅咒的日子,她可以穿着柔软的绸缎裙,在宫廷的草坪上自由奔跑,看蝴蝶落在她的肩头。
黎鸢常常独自停在湖心的礁石上,将长长的脖颈埋进翅膀里。阳光照在她的羽毛上,泛着珍珠般的光泽,远远望去像一座雪白的雕像。有渔夫曾试图靠近,却被湖面上突然升起的紫色结界弹开——那是笑红尘设下的屏障,不允许任何人将她们带离这片湖泊。
直到那年夏天,齐格飞王子带着侍从打猎,无意间闯入了这片森林。他被湖面上那只最美丽的白天鹅吸引——那是黎鸢,她的羽毛比其他天鹅更洁白,脖颈比同伴更修长,尤其是那双眼睛,在看向他时,浮着层人类才有的哀伤,像蒙着雾的宝石。
王子悄悄躲在芦苇丛后,屏住呼吸,目睹了午夜时分的奇迹:月光铺满湖面的瞬间,白天鹅的羽翼化作点点星光,在空中盘旋一周后消散,露出赤裸的少女。她的皮肤在月光下泛着莹白的光,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肩头,像刚从水里捞出的金丝,美得让天上的星辰都失了色。
“别怕。”王子脱下自己的丝绒披风,轻轻裹住她颤抖的身体,披风上还带着他的体温和淡淡的雪松香气,“我是齐格飞,我会救你。”他的声音温柔得像春风,拂过黎鸢冰封已久的心湖,“我会用永恒的爱向你宣誓,打破这恶毒的诅咒,让你重新做回公主。”
黎鸢在他眼中看到了真诚,那是被诅咒以来,第一次感受到的、不带恶意的温暖。她相信了他,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每天午夜,她都会准时等在芦苇丛旁,听他讲述王宫里的趣事——厨师新做的草莓挞有多香甜,骑士们比武时的糗态有多滑稽;看他带来的小礼物:绣着玫瑰的手帕(那布料比她的亚麻裙柔软百倍,贴在皮肤上像云朵),装着蜂蜜的小银罐(甜得让她想起母亲的吻),还有一枚用野花编的花环,他笨拙地戴在她头上时,指尖的温度烫得她脸颊发红。
可她忘了,施下诅咒的笑红尘,从未真正离开。他就像潜伏在暗处的毒蛇,用冰冷的眼睛注视着这一切,嘴角挂着玩味的笑。
订婚宴的那天,黎鸢不顾同伴的劝阻,作为天鹅,奋力扇动翅膀,飞到了城堡的尖顶上。宴会厅的窗户敞开着,她能清晰地看到里面的景象:齐格飞穿着华丽的礼服,站在神父面前,身边却站着位金发少女——那少女有着和她相似的眉眼,笑起来时眼角的弧度都分毫不差,是笑红尘用黑魔法变出来的幻影。
当神父问“你愿意娶这位小姐为妻吗”,王子毫不犹豫地说出“我愿意”时,黎鸢感觉心口像是被笑红尘的魔杖狠狠刺穿,剧痛让她眼前发黑,翅膀失去了力气,从尖顶上直直坠落。翅膀摔在城堡下的岩石上,雪白的羽毛被染成刺目的红,渗出血珠滴在草地上,像一朵朵破碎的红梅。
她挣扎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飞回天鹅湖,落在熟悉的礁石上。月光升起时,变回人形的她蜷缩在芦苇丛里,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砸在冰冷的湖水里,激起一圈圈细小的涟漪。王子的誓言、温柔的眼神、绣着玫瑰的手帕、带着体温的披风……原来都是假的,或者说,都抵不过权力与诱惑的重量。
“人类的爱情,是不是很可笑?”
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像冰锥扎进黎鸢的心脏。她猛地回头,看见笑红尘踏着湖水走来,暗紫色的长袍被晚风吹得猎猎作响,衣摆的银线荆棘在月光下闪着冷光。他确实生得极帅,比齐格飞更多了几分邪魅的吸引力,烛光映在他脸上时,睫毛投下的阴影遮住了半只眼,只露出唇上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像猫捉完老鼠后的慵懒。可这份帅,却包裹着最恶毒的心,是毁了她一切的根源。
“是你……是你搞的鬼!”黎鸢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浓重的哭腔,喉咙里像卡着滚烫的沙砾,“那个少女是你变出来的!你骗了他,也骗了我!”
笑红尘在她面前站定,弯腰拾起她慌乱中掉落的、王子送的玫瑰手帕。他只用两根手指捏着,像捏着什么肮脏的东西,指尖的魔法让手帕瞬间变得枯黄,边角卷曲,像被烈火燎过。“是又如何?”他轻笑出声,声音里带着种猫捉老鼠的愉悦,“我只是帮他做了选择——娶一位身份匹配、不会带来诅咒的公主,总比娶一只白天鹅要容易得多,不是吗?”
他俯身,指尖轻轻划过黎鸢脸颊的泪痕,那触感带着魔法特有的微凉,像蛇的信子舔过皮肤,让她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你看,”他的声音忽然压低,像情人间的呢喃,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却字字淬着毒,“我早就说过,凡俗的爱情不堪一击,只有我不会背叛你。”
黎鸢猛地推开他,站起身想跑,双脚却像被钉在了原地。紫色的光带凭空出现,缠绕住她的手腕,像柔软却坚韧的藤蔓,将她硬生生拉回笑红尘的怀中。“放开我!你这个魔鬼!”她拼命挣扎着,粗糙的亚麻裙被扯得歪斜,露出肩头未褪尽的白羽,那些羽毛在月光下泛着银光,像雪落在伤口上。
笑红尘收紧手臂,将她牢牢锁在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呼吸里带着冷冽的香气——那是用黑玫瑰和蝙蝠血调制的香水,是他独有的味道。“魔鬼?”他低笑起来,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身体传过来,带着种奇异的蛊惑力,“或许吧。但这个魔鬼,能给你解除诅咒的方法,这是你的王子永远做不到的。”
黎鸢的挣扎瞬间停住了,泪眼朦胧地抬头看他,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像沾了露水的蝶翼。
“很简单。”笑红尘抬起她的下巴,指腹用力,强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那眸子里清晰地映着她的狼狈,却也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偏执,“做我的人。留在这天鹅湖,做我唯一的公主,我就收回诅咒,让你永远以人形活着,穿最柔软的绸缎,戴最璀璨的宝石,比在王宫时更自由。”
月光洒在两人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缠在一起,像一幅诡异的画。湖面上的其他天鹅发出哀戚的鸣叫声,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像在为她哭泣。
黎鸢看着笑红尘俊美却邪恶的脸,感受着他怀抱里的冰冷,忽然明白了——这个施下诅咒的巫师,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她离开。他用诅咒困住她,用虚假的爱情试探她,看着她从希望跌落到绝望,最终的目的,不过是想将她彻底变成自己的所有物,一朵只在他掌心绽放的、被囚禁的玫瑰。
远处的城堡依旧灯火通明,隐约传来宾客们的欢笑声和舞曲声,那是属于齐格飞和他新未婚妻的幸福,与她再无关系。
黎鸢闭上眼,泪水再次滑落,这一次,她不知道该恨王子的背叛,还是该恨眼前这个用邪恶编织了一张巨网、将她牢牢困住的巫师。
而笑红尘,只是更紧地收紧了手臂,在她耳边低语,声音温柔得像谎言,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选择吧,我的公主。是永远做只被抛弃的天鹅,在日光下哀鸣,还是……做我一个人的公主,永远留在我身边。”
湖面上的月光,忽然变得像冰一样冷。
作者大大改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