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风带着紫藤花的甜香，卷过日月皇家魂导学院的后墙。黎鸢被笑红尘按在爬满藤蔓的墙角，后背抵着微凉的砖石，鼻尖萦绕着他发间的冷杉木香，此刻却意外地让人安心。
“别闹，一会儿该有人来了。”黎鸢的指尖抵在他胸前，声音轻得像飘落的花瓣。
“这里不会有人来。”笑红尘低头，鼻尖蹭过她的耳垂，声音带着点得逞的笑意，“我问过园丁，这片紫藤架后墙是废弃的排水通道，除了每年检修的工人，平时连鸟都不飞过来。”他说着，唇瓣轻轻落在她的唇角，像羽毛拂过，带着不容抗拒的温柔。
黎鸢的心跳漏了一拍，抵着他胸膛的手不自觉地松了劲。确实，她在学院待了三年，这还是第一次来这个角落——墙皮斑驳，地上长着零星的青苔，只有头顶的紫藤花疯长，垂落的花穗像紫色的帘子，将两人藏在半明半暗的光影里。
笑红尘的吻渐渐加深，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热烈，却又克制着不敢太用力。他的手小心翼翼地环住她的腰，指尖带着薄茧，轻轻摩挲着她腰间的绸带——那是她早上系的，上面绣着小小的鸢尾花图案，是他亲手设计的纹样。
黎鸢闭上眼睛，抬手环住他的脖颈，冰蓝色的长发与他白色的发丝缠绕在一起，在花影里交织成温柔的网。远处隐约有学生的笑闹声，却被紫藤花层层过滤，只剩下两人急促的呼吸，和彼此胸腔里同步的心跳。
“等等……”黎鸢忽然睁开眼，侧耳细听。
笑红尘的吻顿在中途，有些不满地蹭了蹭她的脸颊：“怎么了？”
“好像有脚步声。”黎鸢的声音带着点紧张，耳廓捕捉到碎石被踩动的轻响，正从通道尽头的斜坡上传来。这里的通道是个平缓的下坡，平时被茂密的藤蔓挡住，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入口。
“肯定是风声。”笑红尘不以为然地重新低下头，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鼻尖，“说了没人来的……”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黎鸢猛地推开。
黎鸢的反应快得像应激的猫，几乎是凭着本能往墙角缩了缩，同时伸手将笑红尘拽到身后。她的心跳得像要撞碎肋骨，冰蓝色的眼睛死死盯着通道入口——那里的藤蔓正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拨开，露出一双白皙的手。
是镜红尘。
笑红尘的爷爷，他显然没料到会在这里遇到人，脚步顿住，眼睛里闪过一丝极淡的惊讶。
四目相对的瞬间，空气仿佛被冻结成了万年玄铁。
黎鸢能清晰地看到镜红尘的目光从她凌乱的发梢扫过，落在笑红尘微微发红的耳根上，最后停留在两人之间那半开的紫藤花穗上——刚才的拉扯间，一朵花被碰掉，正落在笑红尘的鞋边。她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窘迫得恨不得钻进墙缝里，连呼吸都忘了怎么调整。
笑红尘显然也懵了，刚才还带着笑意的脸瞬间变得僵硬，耳尖的那抹红越来越深。他下意识地往前站了半步，把黎鸢挡得更严实了些，喉咙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反倒是镜红尘先打破了沉默。
他的目光在两人身上停留了不过两秒，快得像错觉。下一秒，忽然极其自然地移开视线，仿佛眼前的两个年轻人只是路边的两株紫藤花。他抬手理了理并不凌乱的袖口，视线落在别处，脚步不停，甚至还轻轻咳嗽了一声，像是在掩饰什么。
“咳……老夫路过，二位继续。”
他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说完这句，便目不斜视地从两人身边走过，袍角几乎要擦过笑红尘的手臂，却始终没再看他们一眼。直到走到通道出口，他才微微侧过身，对着空气般的方向拱了拱手，语气堪称恭敬：“那老夫先行告退，不打扰了。”
说完，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留下身后石化的两人，和满架在风中轻轻摇晃的紫藤花。
镜红尘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拐角后，黎鸢和笑红尘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像两尊被施了定身咒的雕像。
过了足足半分钟，黎鸢才猛地吸了口气，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他……他刚才说什么？”
笑红尘也终于回过神，眨了眨眼，脸上还带着没褪去的呆滞：“他说……让我们继续？”
两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难以置信。
这场景荒诞得像笑红尘上次失败的魂导器实验——明明设计图没问题，运转起来却歪到离谱。
“他是不是没看清？”黎鸢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伸手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头发，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些。
笑红尘却摇了摇头，嘴角不受控制地往上翘：“不可能，我爷爷的视力比鹰眼还厉害，五十步外能看清魂导器的齿轮纹路。”他回想起刚才镜红尘那瞬间的僵硬，和那句刻意平静的“路过”，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还笑！”黎鸢又气又窘，伸手捶了他一下，脸颊烫得能煎鸡蛋，“都怪你！说什么这里没人来！”
“好好好，怪我怪我。”笑红尘笑着抓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她心慌，“但你不觉得……我爷爷刚才的样子有点可爱吗？”
他学着镜红尘的语气，板着脸说：“老夫先行告退，不打扰了。”那严肃又故作镇定的模样，逗得黎鸢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笑声像投入湖面的石子，瞬间驱散了刚才的窘迫。黎鸢靠在墙上，看着笑红尘眼里的笑意，忽然觉得刚才那惊险的一幕，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至少，镜红尘没有发怒，没有斥责，甚至用一种极其笨拙的方式，给了他们台阶。
明明看到了，却假装没看见；明明想说些什么，却只憋出一句“继续”。那份笨拙的维护，藏在不苟言笑的面具下，像这角落里悄然绽放的紫藤花，沉默却温柔。
夕阳渐渐西沉，紫藤花的影子被拉得很长。笑红尘重新将黎鸢揽入怀中，这次的吻轻柔而小心翼翼，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其实……”黎鸢靠在他胸前，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忍不住偷笑，“被他那么一说，我突然觉得，我们刚才像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事。”
笑红尘低笑起来，胸腔的震动透过布料传来：“本来就是偷偷摸摸的。”他低头，在她额头印下一个轻吻，“不过，下次换个更隐蔽的地方。”
两人相视而笑，刚才的紧张与窘迫早已烟消云散。远处传来晚餐的钟声，笑红尘牵着黎鸢的手，从紫4藤花架后走出来，阳光穿过花隙，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投下斑驳的光。
黎鸢回头望了一眼通道入口，仿佛还能看到那色身影故作镇定的样子，忍不住又弯了弯唇角。
而那个被撞破的吻，和镜红尘那句“不打扰了”，终将成为两人心底一个带着紫藤花香的秘密，在往后的日子里，偶尔想起，还会忍不住弯起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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