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银针引·锦书隐》
热巴病愈后的第七日清晨,白宇如约来到丞相府复诊。
刘宇宁早早守在大门外,看到那一袭青衫的身影出现在街角时,不自觉地绷紧了身体。白宇步履轻盈,药箱挂在肩头,晨光为他清冷的面容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
"白神医。"刘宇宁抱拳行礼,语气中带着几分戒备。
白宇微微颔首:"刘侍卫。"他目光扫过刘宇宁腰间的佩刀,"伤可好些了?"
刘宇宁一怔,没想到对方会注意到这种细节:"已无大碍。"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庭院,沿途丫鬟们纷纷低头行礼,却又忍不住偷瞄这位传闻中的神医。白宇目不斜视,径直走向热巴居住的院落。
热巴正在书房翻阅医书,听到通报连忙迎出来。她今日穿了一身淡紫色襦裙,发间只簪了一支白玉兰,气色比前几日好了许多。
"白神医!"热巴眼中闪着欣喜的光,"我按您的方子服药,已经好多了。"
白宇唇角微扬:"气色确实不错。"他示意热巴坐下,为她把脉。
刘宇宁站在一旁,目光紧盯着白宇搭在热巴腕间的手指。那手指修长白皙,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是一双适合执针的手。
"脉象平稳,余毒已清。"白宇收回手,"不过气血仍有不足,需要继续调理。"
热巴眼睛一亮:"那我能开始学'灵枢九转针'了吗?"
白宇挑眉:"你还记着这个?"
"当然!"热巴从案头取出一本手札,"这几日我查阅了所有能找到的记载,还做了笔记。"
白宇接过手札翻看,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笔记工整详尽,旁边还画了精细的穴位图,甚至有几处批注提出了独到见解。
"你很有天分。"白宇合上手札,语气中带着难得的赞赏,"若真想学,明日可来医馆。"
热巴欣喜地点头,刘宇宁却皱起眉头:"小姐身体尚未痊愈..."
"走动反而有利气血运行。"白宇打断他,从药箱取出一个小瓷瓶,"这是补气养血的药丸,早晚各一粒。"
刘宇宁接过药瓶,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白宇起身告辞,热巴坚持送到大门外。看着那抹青色身影远去,热巴轻声道:"刘大哥,明日你陪我去医馆可好?"
刘宇宁垂眸:"属下自当随行。"
次日一早,热巴换上一身便于行动的藕荷色衣裙,头发简单挽起,只戴了一支银簪。刘宇宁已在院中等候,见她出来,目光微微一动。
"小姐今日...很精神。"
热巴转了个圈:"特意换的简便衣裳,学医总不能穿着长裙大袖。"她凑近刘宇宁,压低声音,"我还带了笔记,咱们偷偷从侧门走,别让父亲知道。"
刘宇宁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是。"
两人刚走到侧门,却见周柯宇抱臂靠在墙边:"姐姐这是要去哪儿?"
热巴脚步一顿:"弟弟怎么在这里?"
"听说姐姐要去学医,我正好闲来无事,也想见识见识。"周柯宇笑眯眯地说,眼睛却盯着刘宇宁。
热巴无奈:"那就一起吧。"
一路上,周柯宇不停地找话题与热巴聊天,从诗词歌赋到骑马射箭,滔滔不绝。刘宇宁沉默地跟在后面,目光警觉地扫视四周。
白宇的医馆今日没有病人,院中摆着一张长案,上面整齐排列着银针、药材和一个人体穴位模型。见热巴一行到来,白宇微微颔首,目光在周柯宇身上停留了一瞬。
"这位是..."
"我弟弟周柯宇。"热巴介绍道,"他对医术也有兴趣。"
白宇不置可否,只是示意热巴上前:"先复习基本穴位。"
接下来的两个时辰,热巴全神贯注地学习针法。白宇教学严谨,讲解清晰,偶尔会亲自示范。每当他的手覆在热巴手上引导针法时,刘宇宁的眼神就会变得锐利起来。
"力道要轻柔,如春风拂柳。"白宇握着热巴的手,引导她旋转银针,"入三分,转九次,再提二分..."
热巴专注地模仿着,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一缕发丝滑落,白宇自然而然地伸手为她拂到耳后。这个动作让周柯宇猛地站起来。
"姐姐,该用午膳了。"
白宇收回手,神色如常:"确实该休息了。"
热巴意犹未尽地放下银针:"时间过得真快。"
白宇从内室取出一套崭新的银针:"送你的。上好的寒铁打造,适合你的手型。"
热巴惊喜地接过:"这太贵重了!"
"好针配良医。"白宇淡淡道,"你有天分,不要浪费。"
回府路上,周柯宇不停地抱怨无聊,热巴却兴奋地讨论着学到的技巧。刘宇宁默默跟在后面,手中捧着白宇送给热巴的药箱。
"刘大哥,你觉得白神医人怎么样?"热巴突然回头问道。
刘宇宁斟酌片刻:"医术高明,但...深不可测。"
热巴笑道:"你总是这么谨慎。我觉得他外冷内热,是个好人。"
周柯宇冷哼一声:"我看他对姐姐别有用心。"
热巴摇头:"胡说什么,我们只是师徒关系。"
接下来的日子,热巴每隔两日就去白宇医馆学习。每次刘宇宁都默默跟随保护,周柯宇也总是找借口同行。白宇对热巴的教导越发用心,甚至开始传授一些独门秘方。
一个月后的傍晚,热巴从医馆回来,发现房中多了一个精致的檀木匣子。打开一看,竟是一本《黄帝内经》的珍稀抄本,比她府中的版本还要完整。
"这是谁送来的?"她问丫鬟青竹。
"世子府的人送来的,说是听闻小姐钻研医术,特地寻来的。"
热巴翻开书页,一朵压干的桃花从中飘落。她怔了怔,想起初遇张凌赫时,正是站在一株盛开的桃树下。花干的香气淡雅,书页间还夹着一张纸条:「闻卿精研医术,甚慰。此书或可一观。——凌赫」
热巴指尖轻抚过那潇洒的字迹,心中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次日,金靖来访,看到案上的书,挑眉道:"哟,世子殿下这是开始献殷勤了?"
热巴连忙解释:"只是借阅医书而已。"
金靖撇嘴:"满京城谁不知道世子张凌赫从不与人分享藏书?"她凑近热巴,"听说他为了这本书,特意派人去了终南山道观,花了重金才求来的。"
热巴心头一跳:"真的?"
"骗你做什么。"金靖眼珠一转,"对了,三日后我家办赏花宴,你可一定要来。"
热巴刚要推辞,金靖就打断她:"不准说不!你都闷在府里多久了?再说..."她压低声音,"我听说世子也会来。"
赏花宴当日,热巴穿了一身淡粉色襦裙,发间簪了几朵小小的珍珠花,清新淡雅。刘宇宁照例随行,今日换了一身藏青色劲装,更显肩宽腰窄。
金府花园中百花盛开,宾客如云。金靖拉着热巴穿梭在人群中,不时介绍各家公子小姐。热巴心不在焉地应酬着,目光却不时扫向入口。
"别找了,世子还没到。"金靖揶揄道,"先见见这位李公子,他父亲是太医院院使,你们肯定有共同话题。"
一位锦衣公子上前行礼,热巴只得应付。谈话间,李公子对医术的见解确实独到,热巴渐渐投入其中,没注意到刘宇宁的眼神越来越冷。
"迪丽小姐对《灵枢》的理解令人佩服。"李公子微笑道,"不知可否改日请教?"
热巴正要回答,一道清冷的声音插了进来:"《灵枢·本神篇》有云:'凡刺之法,必先本于神',李公子以为这'神'作何解?"
众人回头,只见张凌赫一袭墨蓝色锦袍立于花树下,眉目如画,气质清冷。李公子顿时语塞,额头冒出细汗。
热巴惊喜道:"世子殿下也懂医?"
张凌赫唇角微扬:"略知一二。"他上前几步,不着痕迹地隔开了李公子,"前日送去的书,可还入眼?"
"非常珍贵,多谢世子。"热巴真诚地说。
两人就医书内容交谈起来,越谈越投机。不远处,刘宇宁握紧了佩刀,指节发白。金靖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低声道:"怎么,吃醋了?"
刘宇宁面色一沉:"金小姐慎言。"
金靖轻笑:"你那眼神,可不像个侍卫看主子的样子。"
刘宇宁不再理会她,目光始终没离开热巴。那边,张凌赫正俯身为热巴拂去肩头落花,动作自然优雅。
宴会进行到一半,一位醉醺醺的贵公子凑到热巴身边,非要敬酒。热巴婉拒,对方却不依不饶,甚至伸手去拉她的手腕。
"小姐说了,不饮。"刘宇宁如鬼魅般出现在两人之间,一把扣住那公子的手腕。
"哎哟!放手!"公子痛呼,"你一个下人,也敢对本公子无礼?"
刘宇宁手上加力,声音冷得像冰:"请公子自重。"
那人还要发作,张凌赫缓步走来:"赵公子,醉酒失态有失体统。"他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赵公子顿时蔫了,悻悻退下。热巴向张凌赫道谢,世子却看着刘宇宁:"你的侍卫,身手不错。"
刘宇宁抱拳行礼,不发一言。
宴会结束后,回府的马车上,热巴若有所思。
"刘大哥,"她突然开口,"今日谢谢你。"
刘宇宁声音低沉:"属下分内之事。"
热巴掀开车帘,看着骑马随行的刘宇宁:"那个赵公子手腕都青了,你使了多大劲儿?"
刘宇宁嘴角微扬:"只用了三分力。"
热巴噗嗤一笑:"骗人!"她顿了顿,"不过...我很高兴。"
刘宇宁转头看她,月光下,热巴的侧脸如玉般莹润,眼中带着盈盈笑意。两人目光相接,一时都忘了移开。
"小姐,"刘宇宁声音沙哑,"世子他..."
"嗯?"
刘宇宁却摇头:"没什么。"
马车转过街角,远处高楼上,白宇凭栏而立,默默注视着远去的车队。夜风吹动他的青衫,如谪仙般飘逸。
与此同时,丞相府书房内,周柯宇正向迪丽远山汇报:"姐姐近来与白宇、世子交往甚密,今日还去了金府的赏花宴..."
丞相眉头紧锁:"继续留意。尤其是那个侍卫,我总觉得他不简单。"
夜深了,热巴回到房中,发现枕边多了一个香囊,里面装着安神的草药。没有署名,但她知道是谁放的。窗外,刘宇宁的身影映在纱窗上,如往常一样守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