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外微光

晨光再次爬上画室的窗台时，林小满怀里的“星轨”已经结了层薄霜。他哈着白气擦拭琴弦，忽然发现琴头处多了道指甲划出的月牙形痕迹，像被遗落的半枚星辰。昨夜他抱着吉他睡着，恍惚听见陆子轩哼着不知名的调子，指尖抚过琴身的触感比梦境还要轻柔。

“在给新宠开伤口药？”陆子轩的声音裹着寒气从背后传来。少年校服外套随意搭在肩头，脖颈处的围巾歪成歪斜的领结，怀里却稳稳抱着保温桶，“红糖姜茶，趁热喝。”他掀开盖子时，蒸腾的热气模糊了林小满的眼镜，氤氲间飘来若有似无的雪松香水味。

林小满接过瓷勺的瞬间，指尖触到桶身用蜡笔写的小字：小心烫嘴。他突然想起陆子轩总在课后偷偷往他书包塞暖手宝，那些藏在画纸夹层里的巧克力，包装纸上都印着卡通宇航员。“你爸从空间站寄东西，会不会很麻烦？”他舀起姜茶，看漂浮的枸杞像坠落在星河的火种。

陆子轩的动作僵了一瞬，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吉他背带：“其实……”话音未落，画室木门突然被撞开，冷风卷着雪粒灌进来。班长举着文件夹站在门口，镜片上蒙着白雾：“艺术节节目单下来了，你们报的吉他合奏被排到压轴！”

林小满的姜茶在杯壁撞出细小涟漪。他望向陆子轩，少年睫毛上沾着融化的雪水，嘴角却扬起势在必得的弧度。“正好试试新编曲。”陆子轩说着，从书包掏出皱巴巴的五线谱，边缘处密密麻麻写满批注，“我把《银河铁道之夜》改成了双吉他版本，这里……”他突然握住林小满的手按在琴弦上，“需要你用泛音模仿流星划过的声音。”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将画室染成朦胧的白色世界。林小满的手腕被陆子轩温热的掌心包裹，跟着他的节奏在指板上跳跃。当泛音清亮的音色响起时，陆子轩突然轻笑出声：“像不像星星在说话？”他转头时，林小满看见少年眼底有细碎的光，比琴弦上的银芒还要耀眼。

暮色初临时，两人的影子在雪地上拖得老长。林小满抱着吉他，发现琴盒里不知何时多了包草莓味喉糖，包装纸下压着张便签，是陆子轩潦草的字迹：下雪天和扫弦更配。他抬头望向并肩而行的少年，陆子轩正仰头看天空，睫毛在雪光里镀着金边，羽绒服口袋露出半截《宇宙探索》杂志——正是昨天自己还回去的那本。

“子轩，你说……”林小满话未说完，陆子轩突然转身，发梢扫过他冻红的鼻尖。少年从口袋掏出枚银色徽章别在他校服领口，徽章上刻着旋转的星球与交错的琴弦：“这是我设计的，艺术节专属纪念。”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等表演完，我带你去看真正的星轨。”

雪粒落在吉他包上，发出细微的簌簌声。林小满望着陆子轩耳尖的薄红，突然想起漫画里说，人在说谎时，心跳声会变成走调的和弦。而此刻，他分明听见自己的心跳，正与少年的脚步，在积雪覆盖的街道上，踏出相同的节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