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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煜洵 季卿2

银河故事碎片集

季卿看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突然感到一阵深深的疲惫。他知道自己应该报警,应该远离这个危险的弟弟,但二十年的保护本能像锁链一样拖住了他的脚步。

"好。"他听见自己说,"回家。"

走出医院时,江煜洵紧紧抓着他的手,仿佛一松开他就会消失。夜风吹来,季卿闻到弟弟身上残留的血腥味,混着高级香水的后调。他突然想起那个杀手的代号——夜莺。传说中这种鸟会在月光下歌唱,用美丽的声音引诱猎物走向死亡。

松节油的气味在画室里浓得呛人。季卿放下画笔,揉了揉右眼——最近总是莫名流泪。窗外的雨已经下了三天,潮湿的空气让他的左眼伤疤隐隐作痒。这幅湖景画还差最后几笔,但他决定明天再继续。

"哥,茶。"江煜洵推门进来,手里端着冒着热气的杯子。他今天穿了件黑色高领毛衣,衬得肤色越发苍白,眼下有淡淡的青黑。

季卿接过茶杯,指尖相触时感觉到弟弟的手比平时更凉:"又熬夜了?"

"新歌录制。"江煜洵在他身旁坐下,目光扫过画布,"快完成了?"

"嗯。"季卿啜了一口茶,味道有些古怪,带着淡淡的苦味,"明天就能..."

话音突然中断。季卿眨了眨眼,视线边缘出现奇怪的色斑。画布上的蓝色湖水似乎在流动,桦树的倒影扭曲成奇怪的人形。他放下茶杯,却发现自己的右手悬在空中,像不属于自己一样颤抖。

"哥?"江煜洵的声音忽远忽近,"不舒服吗?"

季卿想回答,舌头却像被麻醉了。他看见江煜洵站起来,动作优雅得像电影慢镜头。弟弟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下忽明忽暗,嘴角挂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笑容——不是舞台上的阳光微笑,也不是私下里的撒娇表情,而是一种餍足的、近乎温柔的笑容。

"睡吧,哥哥。"江煜洵的声音像浸了蜜的刀,"等你醒来,我们就永远在一起了。"

季卿的身体向前倾倒,被一双冰凉的手接住。最后的意识里,他感觉到自己被平放在地板上,耳边是画布被撕扯的声音,还有液体泼洒的黏腻声响。

浓烟呛醒他时,画室已经变成了地狱。火焰沿着四面墙壁攀爬,吞噬着那些未完成的画作。季卿试图爬起来,却发现四肢软得像棉花,只能眼睁睁看着火舌舔舐他珍藏的素描本。一幅江煜洵的肖像在火焰中卷曲,炭笔线条像眼泪一样融化。

"小洵...!"季卿用尽力气呼喊,声音却被爆裂声吞没。他拖着无力的身体向门口爬去,右手碰到滚烫的门把时发出嘶嘶的灼烧声。门纹丝不动——从外面锁死了。

热浪中,季卿恍惚看见门缝外站着一个黑影。那人静静地看着火势蔓延,手里有什么东西在火光中闪烁——是一把钥匙,挂在江煜洵从不离身的银链上。

"为什么..."季卿的右手拍打着门板,皮肤在高温下起泡开裂。浓烟灌入肺部,他的视野开始变暗。倒塌的画架砸在左腿上,骨头断裂的声音被火焰的咆哮淹没。在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刻,他确信自己看见门外的黑影在微笑。

重症监护室的灯光比火焰更刺眼。季卿睁开右眼,全身的疼痛像千万只蚂蚁在啃噬。他想抬手遮挡光线,却发现右手被厚厚的绷带包裹成怪异的形状;想翻身,左腿传来不存在的剧痛——那里本该有小腿的位置现在空空如也。

"醒了?"江煜洵的脸突然出现在视野里,眼睛红肿,胡子拉碴,像个憔悴的孝子,"医生!我哥哥醒了!"

接下来的混乱中,季卿像个旁观者一样看着医生检查他的瞳孔,护士调整点滴。他们说什么他都没听进去,只是盯着天花板上一块水渍,形状很像那天画室里燃烧的湖景。

"...右手二级烧伤...左小腿不得不截肢...幸运的是面部..."医生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

江煜洵握着季卿没受伤的左手,眼泪滴在白色床单上:"都怪我那天不在家...消防说可能是电线老化..."

季卿的嘴唇动了动。他想说"门被锁了",想说"我看见你了",但声带像被那场火烤干了,只发出嘶哑的气音。更奇怪的是,当他看着江煜洵泪流满面的样子,那段记忆突然变得模糊不清——门外到底有人吗?是谁?为什么锁门?

"别着急说话。"江煜洵轻抚他的额头,手指冰凉如蛇,"我会一直陪着你。"

疼痛像潮水般涌来时,季卿闭上眼睛。他的意识分裂成两半——一半在尖叫着逃离这个伪善的凶手,另一半却贪婪地汲取着弟弟手心的温度。这两种念头互相撕扯,最终在吗啡的作用下沉入黑暗。

复健室的镜子映出季卿现在的模样:右眼呆滞,左眼灰暗,胡茬凌乱,坐在轮椅上像具被抽空灵魂的躯壳。他已经盯着镜子看了十七分钟,既不说话也不动,连呼吸都轻得几乎看不见胸膛起伏。

"季先生?"年轻的复健师第三次尝试沟通,"今天我们试试这个握力球好吗?"

季卿的目光移到那个红色橡胶球上,又移回镜子。镜中人嘴角抽搐了一下,仿佛在嘲笑这个可笑的建议——用这双废手握球?它们连画笔都拿不住了。

"他很累了。"江煜洵从门口走来,自然地接过话头,"明天再试吧,医生说过不能急。"

复健师离开后,江煜洵蹲在轮椅前,握住季卿扭曲的右手:"哥,看我带了什么?"他从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进口的药膏,德国烧伤科专家推荐的。"

季卿任由弟弟拆开绷带,将冰凉的药膏涂在狰狞的伤疤上。江煜洵的动作轻柔得像在修复一件艺术品,眼神专注得近乎虔诚。这种表情季卿很熟悉——小时候他替江煜洵包扎伤口时,也是这样的表情。

"会好的。"江煜洵对着他的手背低语,"一切都会回到从前。"

季卿突然抽回手。这个动作太突然,以至于打翻了药膏盒子。白色膏体溅在地板上,像一团融化的脂肪。他想说话,想质问那场火,想尖叫着撕破江煜洵虚伪的面具,但喉咙像被无形的手扼住,只能发出破碎的喉音。

"怎么了?"江煜洵歪着头看他,眼神纯真如稚子,"疼吗?"

季卿的右眼涌出泪水。不是因为这具残破的身体,而是他突然意识到——无论火灾真相如何,他都已经永远失去了站在手术台前的资格,失去了在画布上挥洒色彩的能力。现在的他,只是个需要人照顾的残废。

这个认知像一把钝刀,缓慢而持续地切割着他残余的灵魂。季卿感到有什么东西在意识深处断裂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奇怪的平静,仿佛灵魂飘到了天花板上,冷眼旁观着轮椅里这具名为"季卿"的残躯。

"季先生?我是林医生,负责您的心理评估。"穿白大褂的女性不知何时站在了他面前,"能告诉我今天是几号吗?"

季卿盯着她胸前的钢笔,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这些人,这些声音,这些无休止的问题...他只想一个人待在黑暗里,像小时候被关地下室那样。至少那时候,没人指望他说话、微笑、表现得像个正常人。

"抱歉,他今天状态不好。"江煜洵歉意地对医生笑笑,"火灾后他一直这样,很少..."

"十一月二十三号。"季卿突然开口,声音清晰得连自己都惊讶,"周三。外面在下小雨,护士站正在放第三遍晨间广播。"

所有人都愣住了。更令人震惊的是,季卿的脸上浮现出一个温暖的微笑——那种他曾经惯常对患者和同事展露的专业性微笑。他的背挺直了,眼神有了焦点,甚至用残损的右手调整了一下轮椅位置。

"您...感觉怎么样?"林医生谨慎地问。

"好多了,谢谢关心。"季卿的声音温和有力,"虽然康复很艰难,但有我弟弟这样的家人支持,我很幸运。"

江煜洵的瞳孔剧烈收缩。这不是他的哥哥——至少不是火灾后的那个行尸走肉。这个说话的人眼神明亮,语气平和,像极了从前那个完美医生季卿。但有什么地方不对劲,那笑容太标准,眼神太空洞,像一具精心操控的木偶。

当林医生满意地离开后,季卿的表情像断电的屏幕一样瞬间消失。他重新变回那个麻木的躯壳,盯着窗外继续数落叶。江煜洵蹲在他面前,双手捧住他的脸:

"哥?刚才那是..."

季卿的眼神穿过他,落在某个遥远的点上。在意识的深渊里,两个季卿正在争夺这具身体的控制权——一个想永远沉入黑暗,一个想继续扮演"好哥哥"的角色。而此刻,主人格再次占据了上风,将那个会微笑的副人格锁回心底最阴暗的角落。

夜深人静时,季卿在病床上惊醒。月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画出监狱栏杆般的阴影。他的右手灼痛不已,左腿幻肢痛像有电钻在啃噬不存在的脚趾。床头柜上的止痛药早被江煜洵"不小心"打翻,护士说下次发药要等天亮。

病床旁的陪护椅上,江煜洵睡得正熟,睫毛在月光下投下细小的阴影。季卿盯着他看了很久,突然注意到弟弟外套口袋里露出一角的银色——是那把钥匙,画室门的钥匙。

记忆的碎片突然刺入脑海:火焰中反锁的门,门外模糊的身影,钥匙在火光中的闪光...季卿的呼吸急促起来,右手无意识地抓紧床单。他想起来了,全部想起来了。江煜洵站在门外,冷静地看着他被火焰吞噬的样子...

"做噩梦了?"江煜洵突然睁开眼,声音清醒得不像刚睡醒的人。他伸手抚摸季卿汗湿的额头,指尖冰凉,"要不要喝点水?"

季卿的喉咙发紧。他想质问,想怒吼,想撕破这张虚伪的面具。但当他张开嘴,说出的却是:"没事...只是有点疼。"

这个声音不属于主人格,也不属于刚才出现的副人格——而是第三种声音,软弱、依赖、充满恐惧。季卿惊恐地意识到,面对这个可能想杀死自己的弟弟,他内心深处竟然还在渴求对方的安慰。

"很快就不疼了。"江煜洵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倒出一粒白色药片,"我从医生那儿特别申请的强效止痛药。"

季卿盯着那片药,突然清楚地看到自己的未来——一个永远依赖江煜洵的残废,一个被药物和伤痛囚禁的玩偶。而最可怕的是,此刻他竟然想吞下那片药,想沉入无梦的黑暗,想永远逃避这个残酷的真相。

当药片滑入喉咙时,季卿闭上了唯一的眼睛。在药物起效前的最后几秒清醒中,他恍惚看见两个自己在黑暗中对视——一个满身烧伤缩在角落,一个完好无损却泪流满面。

他们同时开口,说出同一句话:

"逃。"

……逃?为什么要逃呢?

江煜洵只是自己的弟弟而已啊……弟弟……只是弟弟啊……他不会对自己抱有恶意的……嘶……咦……好像忘记了什么……对啊,煜洵是季卿的弟弟啊,不用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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