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巨大的恐慌攫住了我,血液仿佛在瞬间冻结。我像疯了一样,右手死死抠住那银圈冰冷的内侧,指甲在光滑的金属上刮擦出刺耳的“吱嘎”声,拼尽全力向外掰扯!手腕的皮肤被粗暴地摩擦,迅速泛起一片刺目的红痕,甚至磨破了表皮,渗出血珠,火辣辣地疼,与内里的冰冷形成诡异的双重折磨。汗水瞬间浸透了后背单薄的衣衫,黏腻冰冷地贴在皮肤上,如同裹尸布。
可那只镯子纹丝不动。
它紧紧箍在我的腕骨上,严丝合缝,仿佛生来就长在那里,是我身体的一部分。那冰冷坚硬的触感,如同一个来自幽冥的烙印,宣告着某种无法挣脱的占有。无论我用多大的力气,哪怕将腕骨勒得咯咯作响,带来一阵阵令人牙酸的钝痛,它都岿然不动,像一个冷酷的狱卒,牢牢锁住了我的自由,将绝望一寸寸钉入骨髓。
徒劳的挣扎最终耗尽了我的力气。我瘫软在地,背靠着冰冷的樟木箱子,急促地喘息着,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跳出来。左手无力地垂在身侧,那只冰冷的银镯紧贴皮肤,沉甸甸的,像一块来自地狱的寒冰,不断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凉意。手腕上被摩擦出的伤口传来阵阵刺痛,提醒着我刚才那徒劳而绝望的挣扎。
窗外,雨声似乎更大了,敲打着屋檐和窗棂,单调而压抑,如同为这诡异的禁锢奏响的哀乐。樟脑和旧物的气味混合着腕间伤口渗出的、淡淡的血腥气,弥漫在空气里,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绝望。
奶奶最后那恐惧扭曲的面容,还有她嘶哑的警告——“别碰那只银镯”——此刻无比清晰地在我脑海中盘旋、放大,带着一种迟来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洞悉。
她知道的。她一直都知道。
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寒意,顺着脊椎缓慢地爬升,彻底攫住了我。我盯着手腕上那道冰冷的银箍,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自己似乎触碰了一个远比死亡更为黑暗、更为粘稠的深渊。
手腕上那道冰冷的银箍,如同一个无法摆脱的诅咒烙印。最初的剧痛和惊慌过后,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疲倦感,如同湿透的棉絮,层层裹挟上来,沉甸甸地压垮了我的意志。眼皮重逾千斤,每一次试图睁开都异常艰难,仿佛被无形的铅块坠着。窗外的雨声、老屋的沉寂、腕间那挥之不去的冰凉和刺痛……一切都渐渐模糊、远去,意识被拖拽着,无可抗拒地沉入一片混沌的黑暗,如同沉入冰冷的海底。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漫长的煎熬。
意识在粘稠的黑暗中漂浮,然后,毫无过渡地,双脚便踏上了坚实的土地。
眼前骤然亮起一片妖异的红光。
我发现自己站在一棵巨大的古槐树下。这树老得难以想象,虬结盘曲的枝干如同无数条扭曲挣扎的巨蟒,向四面八方狰狞地伸展,遮蔽了头顶的天空。树冠庞大得不可思议,投下的阴影浓重得化不开,将天地都染成一片暗红。然而,最诡异的是,每一根枝桠的末端,都挂满了猩红色的绸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