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感

金属门发出"咔哒"一声闷响，像是咬碎了骨头，震得我耳朵嗡鸣。白炽灯用它那惨白的光把整个屋子照得透亮，连我毛衣上粘的雪粒子都看得一清二楚。桌子是铁的，椅子也是铁的，碰一下凉得人一哆嗦。

刚进门那会儿，我还以为能找个警察问问热巴的情况。结果他们什么都没说，就把我推进来了。墙上那电子钟走得特别响，"滴答滴答"的，跟个重锤似的敲在我心上。我盯着那红色的数字看，23:07分。从被绑架到现在，差不多四个小时了。

热巴的救护车已经走了快一个小时。不知道她怎么样了？左肩那道伤口挺深的，雪地里流了那么多血。当时我光顾着掰绳子，都没好好看看她的伤。一想到她靠在我身上，脸色白得跟纸似的，我这心就跟被人攥着似的疼。

手不自觉地摸向后脑勺，那里好像起了个包，一碰就疼。还有手腕，绳子勒出来的红印子又肿又热，一动就抽筋似的疼。指甲缝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蹭上的血已经干了，黑乎乎的一片，看着有点吓人。

"哐当"一声，门被推开了。进来的是那个国字脸警察，穿了件深色夹克，夹克领口还沾着雪水。他手里拿着个文件夹，往桌上一拍，声音大得我吓了一跳。

"苏念是吧？"他拉开椅子坐下，金属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他掏出个小本子，又拿出支笔，没急着写，就那么盯着我，眼神跟刀子似的，恨不得把我看穿。

"嗯。"我点点头，手心里全是汗。

"年龄？"

"24。"

"职业？"

"之前在广告公司做策划。"

他低头在本子上写着什么，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在这安静的屋子里显得特别清楚。写完他抬起头，把笔转了个圈，突然问："一个普通社畜，怎么会跟迪丽热巴结婚？"

我心猛地一跳，就知道他们会问这个。来的路上我就在想怎么解释，可这事实在太离谱，我说我是穿越过来的，他们不得把我当疯子？

"就...就认识了，然后就结婚了。"我含糊着说，眼睛不敢看他。

他冷笑一声，身体往前倾了倾："怎么认识的？在哪儿认识的？认识多久结的婚？"连珠炮似的问题砸过来，我脑子都懵了。

"就...就正常认识的。"这个回答连我自己都不信。

"正常认识？"他把文件夹打开，抽出几张纸扔给我，"迪丽热巴，29岁，当红艺人；苏念，24岁，普通职员。两个生活轨迹完全不同的人，突然就领证结婚了？你觉得这叫正常？"

纸上是我们的婚姻登记信息，还有我的个人资料。连我大学毕业哪个学校都写得清清楚楚。我看着那张结婚照，照片上的热巴笑得挺勉强，眼睛里一点神采都没有。再看看我自己，傻呵呵的，头发都没梳整齐，脸上还有没洗干净的痘印。我们俩站在一起，确实看着就像P的。

"我们感情挺好的。"我小声说，连自己都听不出底气。

"挺好？"他又笑了，这次笑声更大，"好到结婚三个月，你连她住哪都不知道？好到你连她手机号都背不下来？好到刚才问你她左肩上有没有痣，你支支吾吾说不上来？"

每句话都像巴掌一样扇在我脸上。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肉里。手心那道被钉子划破的伤口又开始疼了，火辣辣的。

对啊，我到底知道她什么呢？知道她演过热巴公主，知道她喜欢吃樱桃，知道她怕黑。可这些都是网上能查到的东西。我不知道她睡觉会不会打呼，不知道她难过的时候会躲在哪里哭，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同意跟我这个陌生人结婚。

桌上的水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我攥在手里了，冰凉的触感顺着手臂往上爬。杯壁上全是水珠，滴在桌子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水痕。

"我知道她会在我害怕的时候握住我的手。"我抬起头，迎上那个警察的目光，声音不大但很坚定，"我知道她会在雪地里把围巾摘下来给我围上，自己冻得嘴唇发青。我知道她明明那么怕疼，却还是扑过去抱住那个绑匪，就为了给我争取时间。这些，网上查不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