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目贵志站在枫树下，仰头望着渐红的叶片。
距离满月还有三天，他已经在思考该准备什么样的回礼。
仁王雅治总是带着狡黠的笑容出现，又像风一样消失，留下的只有那些微妙的灵力痕迹和若有若无的樱花香气。
“老师，”夏目低头看向怀里的猫咪老师，“你觉得……送什么比较好？”
斑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尾巴一甩：“哼，那家伙不是喜欢骗人吗？干脆送他一块石头算了，反正他也分不清真假。”
夏目无奈地笑了笑，伸手揉了揉猫咪的脑袋：“老师，认真一点。”
“啧，麻烦。”斑翻了个身，爪子扒拉了一下夏目的袖子，“那家伙的灵力属性偏风，送他点能储存灵力的东西不就行了？”
夏目微微一怔，随即想起自己曾在祖母的遗物中找到过一枚古老的‘风铃石’，据说能捕捉风声，甚至能短暂地留住妖怪的低语。
他轻轻点头：“或许……可以试试。”
枫叶开始泛红的第七天傍晚，夏目跪坐在塔子阿姨家的阁楼里，面前摊开着玲子祖母留下的檀木匣子。夕阳的余晖透过天窗斜斜地洒进来，为匣子里那些稀奇古怪的小物件镀上一层暖金色的光晕。
“就是这个了……”夏目小心翼翼地捧起一枚半透明的乳白色石头。石头表面布满细密的螺旋纹路，在光线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当他轻轻摇晃时，石头内部传来极轻的铃音，像是被囚禁的微风在低吟。
“哼，玲子那丫头当年用这个骗了整整一山的狸猫。”猫咪老师不知何时蹲在了窗台上，三色尾巴有节奏地拍打着窗框，“那群笨蛋以为是什么神器，结果只是会发出风声的普通石头。”
夏目指尖抚过石头表面，忽然感受到一丝微弱的灵力波动。他惊讶地发现石头的核心处凝结着一小团淡青色的光晕，正随着他的呼吸节奏明灭闪烁。
“老师，这石头……是不是在吸收我的灵力？”
斑跳下来凑近观察，胡须抖了抖：“有意思，看来玲子当年在里头封了只‘风语虫’。”他伸出爪子戳了戳石头，“这种小妖怪以声音为食，能记住它听过的任何声响。”
阁楼突然暗了下来。夏目抬头看见乌云遮住了夕阳，风铃石在他掌心微微发烫。恍惚间，他听见石头里传来断断续续的歌声——是玲子祖母年轻时哼唱的童谣，还有她爽朗的大笑声。那些被时光尘封的声音，此刻正透过薄薄的石壁轻轻震颤。
满月当空的夜晚，八原的森林比平日更加躁动。夏目踩着铺满枫叶的小径前行，怀里的风铃石用深蓝色绸布仔细包裹着，细绳上还系着从田沼要家神社求来的御守结。
“那家伙肯定又要耍什么花招。”斑蹲在夏目肩头，金色瞳孔警惕地扫视四周。林间飘荡着淡紫色的妖雾，几只灯笼鬼躲在树后窃窃私语，它们提着的灯笼随着议论声忽明忽暗。
夏目刚走到约定的空地，一阵裹挟着樱花香气的旋风突然从天而降。
仁王雅治倒挂在半空中漂浮的蒲公英妖怪身上，银蓝色的小辫子垂下来晃啊晃。他今天穿了件墨染的羽织，内衬是渐变红的和服，衣摆绣着若隐若现的狐狸纹样。
“迟到了两分十七秒哦～”仁王变魔术般亮出一块怀表，表盘上的指针居然是用灵力凝结的细线。他轻盈地翻身落地，发梢还沾着几颗发光的蒲公英种子。
夏目递出绸布包裹：“上次承蒙关照……”
仁王没有立即接过，而是突然凑近夏目颈间嗅了嗅：“你身上有‘时雨’的味道。”
他眯起眼睛，像发现猎物的狐狸，“去见那个总在下雨天出现的忧郁妖怪了？”
斑炸毛跳起来：“臭小子！离夏目远点！”
仁王大笑着后退，接过包裹时指尖故意擦过夏目的手腕。当他展开绸布，月光正好照在风铃石上，石头内部的青色光晕突然活跃起来，幻化出迷你龙卷风的形态。
“这是……！”仁王难得露出惊讶的表情。他捧起石头贴近耳畔，玲子祖母的笑声混着各种妖怪的絮语流淌而出。更奇妙的是，当他的灵力注入时，石头表面浮现出细小的金色文字——是夏目悄悄刻上去的祝福咒文。
夜风转凉时，仁王从袖中抽出了一片薄如蝉翼的枫叶。叶脉中流淌着液态的灵力，在月光下呈现瑰丽的虹色。
“把手伸出来。”仁王难得用认真的语气说道。他将枫叶贴在夏目掌心，叶片竟慢慢融入皮肤，只在手腕内侧留下一个枫叶形状的光印。
“嗯？”
“时空标记。”仁王的指尖在光印上画了个五芒星。
“下次你再被卷进奇怪的时空裂缝，这个会把你拉回正确的时间点。”他顿了顿，露出狡黠的笑容，“当然，要收利息的——每次发动都会随机抽走你的一段记忆。”
斑暴怒地扑上去：“果然没安好心！”
仁王灵巧地后跳避开，羽织翻飞间撒出无数发光的花种。
在漫天纷扬的光点中，他的身影逐渐透明：“对了，石头里的风语虫……”声音已经像隔着一层毛玻璃，“它最喜欢吃谎话，你说过的违心之言它都记着呢～”
夏目握紧符纸，心里微微一暖：“谢谢。”
仁王摆摆手，转身准备离开，却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冲他眨了眨眼：“下次见面，记得再带点好吃的。”
夏目失笑：“好。”
夜风卷起枫叶，仁王的身影渐渐模糊，最终化作一缕银蓝色的风，消失在森林深处。
夏目怔怔地望着仁王消失的方向，腕间的枫叶印记微微发热。
怀里的风铃石突然发出清脆的响声，他听见自己曾经说过的“我没事”“不孤单”之类的谎言正被轻轻咀嚼。而最新被吞噬的，是方才那句没说出口的“下次见”。
斑气呼呼地踹了踹石子：“走了！再待下去又要被他骗走什么！”
夏目低头看着手中的符纸，又摸了摸颈间的狐狸挂坠，轻声说道：“老师，我们回去吧。”
斑跳上他的肩膀，懒洋洋地趴下：“哼，下次可别又被那小子骗了。”
夏目笑了笑，没有回答。
月光洒在归途上，枫叶的影子摇曳，仿佛有人在轻声低笑。
——或许，下个满月，他们还会再见。
归途的枫叶小径上，夏目发现口袋里多了一颗包着金平糖的玻璃珠。月光透过糖纸，在他掌心投下小小的彩虹——这大概就是仁王说的“利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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