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上）

受到启发，那天晚上，列小帅却依旧睡得不安稳。

总觉得心里头堵得慌，说不上烦躁，就是闷闷的。他有太多的问题需要被解答了，在她离开以后。

也似乎…看她在身边，有种莫名的心安。

翻来覆去，不知是怎样进入梦乡的。

偏偏，第二天又醒得极早。他觉得脑袋疼疼的，索性翻身下床，出去透透气。

漫无目的地走。

晨光微透，街上人烟稀少，早市已开始飘香。他穿过空荡的街道，走过平静的河滨，路过无人的公园，最后在一家熟悉的便利店前驻足。

那是一个路口。他走来的另一边，通往她的基地。

他盯着门前的“休息中”牌子，有种说不出的落寞。

明明天天经过这里，他的思绪却像受到指引，就往那个雨夜——他只穿着睡衣，打着伞，步履匆匆地来寻她。

撞见她的时候，灯刚好灭，门刚好关。

不由得望向另一个方向——她会不会也刚好回来？

“小帅。”

忽然，他似是听到召唤，回头不见人影。

…没有她。

四下张望，眼神空茫。直到那个声音再度响起：

“这里。”

他循声而望，声音的来源，便利店的墙角处，一个人影缓步走出。

“李昂？！”他的眼里骤然泛上惊讶，“你怎么会…”说着看向他身边，声音里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

“伊莎…没跟你回来？”

李昂了然垂眸，勾起嘴角。

“哼，就知道你会这样问。”

“她有点忙，没别的事，放心。”李昂双手插兜，不慌不忙地向他走近，意味深长地道，“…特意托我来看看你这家伙。”

列小帅倒也懒得管他坏笑的模样。

“吃饭了没？”他问。

“…可以没吃。”

“一起吧。”他难得话那么少，“我有点事想问你。”

很快，他们来到一个寂静的公园。风过林梢，湖心水波荡漾，风景一般，但是清凉。

“…非得选在这种地方吗？”李昂靠在长椅上，大口嚼着紫菜包饭，脸上是大写的无语。

列小帅笑笑：“适合聊天。”

“…”

“总感觉你，还有事没告诉我。”他也不知道怎样开口比较好。

李昂的眸色幽深了几分。

“那只能说明这事情不重要。”

“不。…伊莎走得那么着急，”他很肯定，“她是不是…要做什么别人替代不了的危险的事情？”

“列小帅。”李昂打断他，无可奈何，“你现在这个样子，像一个残忍的侦探。”

“谢谢。那么请允许我履行短暂的侦探职责。”

“朋友的角度来说，我应该遵循她的意愿，保守她所谓的秘密。”李昂还想挣扎一下。

“也是朋友的角度来说，你不应该对我有不恰当的隐瞒。”列小帅完全不给机会。

李昂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真不像你。”他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几个字，“吃你的饭。我想想从哪开始…”

两年前。

伊莎好容易忙完研究所里短期内的高强度工作，到休息区喝杯茶，歇会儿。

休息区在室外，面对蓝域界的大海，有可伸缩的挡风板和遮雨棚。那天天晴，风很大，她独自一人倚着栏杆，一手端着茶杯，不看杯中摇晃茶水，而微仰起头，闭着双眼，感受着那汹涌的大海呼吸，试图对抗内心翻动的烦躁。

一个人，尤其一个几乎算是无依无靠的女子，刚刚声名鹊起的时候，也只是无垠蓝色中拼命迎风扬起风帆的孤舟。

只是被看见，还不足以自我主宰。

“下午好啊，伊莎博士。”

她闻声睁眼，淡淡回眸，“李昂。”

李昂熟练地拉开一块椅子坐下，翘起二郎腿，漫不经心打量着堆在角落里的各种礼盒，还有大束没来得及处理掉的蓝域玫瑰，不由得感叹：

“啧。这么多心意，别人求之不得的，被你这么冷落…真不知要伤了多少王权富贵的心呢。”

伊莎缓缓转身，走到他对面坐下，仪态万方不知胜过多少贵族小姐，神情却冷漠得近乎残忍。

“哼。你喜欢的，尽管拿走。”她抿了一口早已凉掉的茶，冷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的目的。”

“倒也不能这么说。你怎么知道那么多个人，没有一位是真心的？”李昂笑着打趣，“啧啧，上个月那个宴会，你一出来，我看那青屿岛的王子殿下眼睛都看直了…一见钟情的样子呢…”

“少来。那叫见色起意！”伊莎不客气地瞪了他一眼，“道不同不相为谋。我没兴趣。”

“哦。可是，青屿岛最近跟蓝域界谈合作谈得很欢嘛。”他故意挤眉弄眼，“愿以一国之富，换你与你这研究所一小片天地呢…”

“…”伊莎没好气地说，“你喜欢，你嫁。”

“不不不，我没有这个癖好。”他连连摆手，笑得更大声了。

伊莎狠狠瞪他：“没别的事，不送。”

“别。”李昂连忙正色道，“格威茨回来了。”

“是谁都与我无关。”她懒得听，饮尽最后一点茶，起身就走。本来这两天就烦，概不见客，就李昂这家伙有研究所的进入权限，三天两头地来打扰，她有气也无处发。

能怎样？那么多贵族王族，全靠他挡酒。

…哼，有身份到底是不一样。

“好好好，我的错我的错。”李昂自知理亏，服软道，“你又不接客，消息也不看，我就是传个话。你们蓝域界未来的继承人，游历归来了，你不迎接，没道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也最烦这种程序了，没办法的事。”

伊莎闻言驻足，心里万般不情愿，只能化一句：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