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一）

（作者说：我忽然发现一个事情…是我写的有那么烂吗？点关注的人特别少。难道是因为我糖发少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嘛。）

伊莎没有打扮，一身白大褂就进了王宫。她知道，这种刚刚从研究中抽身、拨忙赶来的状态，比所有刻意的涂脂抹粉都更令人动容。她不愿在无意义的解释上纠缠不休。

虽步履匆匆，该有的仪态、基本的礼节，她一样不落。这是仅仅回蓝域界五年，被作为研究所唯一继承人、国家高精尖人才来培养出的根本不属于她的世俗的外化——或者，是她妥协于命运的痕迹。

步入主厅，有股陌生的、淡淡的烟草味，让她不禁皱了皱眉。

没有盛大的归迎仪式，人影寥寥，都是蓝域界的高层人员。

父亲也在那里，与女王和归来的殿下相谈，虽然仅仅作为一个幻影而存在。他注意到她，目光带着无声的询问和隐隐的警告：你来晚了。

伊莎抿了抿唇，只能低头以示歉意。

不觉站在一旁归国不久的殿下，一眼看她清姿丽影——并非华服珠宝，只是一身纤尘不染、剪裁合体的白大褂，衬得她身姿挺拔如青竹，发丝因匆忙而微有松散，几缕青丝垂落颊边，更添几分疏离的冷艳。

他渐渐停止了交谈，目光在她身上停留。

看她装束，舒马赫博士果然没有多问。女王倒似乎毫不怪罪，脸上泛起柔丽的笑意：

“伊莎。”她向来唤她名字，不显疏离。

伊莎即刻会意，颔首低眉，以一种极为恭谦的姿态缓步走近，微微屈膝，行了标准的贵族问候礼：

“女王。抱歉，研究所事务杂，拖住了。”

女王依旧笑道：

“辛苦了。这有什么关系，你算不上外人。”

伊莎再次行礼，才挺身驻立。她没忘记今天因何来此，只想尽快做完表面功夫，速速离场。便转头寻人，顺着愈发浓烈的烟草味，立刻撞上一双与女王陛下如出一辙的眼眸。

正是这一回眸，百媚生。

那清冷疏离的骨相，那白皙如玉的脸颊，那浅淡朱唇，那优美脖颈，那潋滟青眸，甚至眼底残留的青影、颊边修饰的青丝，皆成一张惊世骇俗的脸，不偏不倚、完完全全冲进那眼眸，也狠狠冲击了那眼眸主人的心。

恰似一枝误入华庭的幽兰。

分明那一刻，满室金碧，皆黯然失色。

儿子那瞬间的失神，被女王尽收眼底。

伊莎却似乎浑然不觉对方骤然放大的瞳孔，只是颔首屈膝，声音清冷如碎玉：

“殿下，久仰。民女伊莎，恭贺殿下平安归国。”

那眼神平静无波，仿佛所做所言不过是例行公事。

格威茨终于从片刻的惊艳中回神。他上前一步，距离拉近了些，那股属于王室的、内敛却不容忽视的气场也随之而来。他微微欠身还礼，动作优雅矜贵，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伊莎的脸，唇角勾起一抹真诚而带着探究意味的弧度：

“伊莎博士，幸会。母后所言非虚，博士的风采……令人印象深刻。”

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带着恰到好处的赞美，目光扫过她身上那件纤尘不染的白大褂，“看来博士是直接从研究所赶来？这份对工作的热忱，令人钦佩。”

“殿下过誉。职责所在，不敢懈怠。” 伊莎的回答依旧简洁、得体，却滴水不漏，将话题牢牢限定在工作层面，不接任何私人化的评价。

女王怎么也算了解这姑娘，近来才听闻她拒数人于千里之外的“壮举”，甚至包括最近与蓝域界合作谈得密切的青屿岛那位才华横溢的继承人，她忍俊不禁。眼下，三言两语，早看出她不愿久留。

明面上，伊莎只是在殿下归国的高层小范围欢迎会上露个面，以示蓝域界科技力量对这位未来实权人物的支持。她本不是强人所难之人，递个台阶也不算什么难事。

然而，在自己的儿子格威茨和伊莎眼神交汇的瞬间，她一瞬间有了新的想法。

这孩子…何曾就这么彬彬有礼了？

儿子自少年游历，本就甚少还家，人至青年依然热衷于仗剑天涯，见多识广自然是好的，可人也变得豪放了不少——那从未被允许出现在宫中的烟草味便是最好的证明，虽然并不代表着他对礼仪一窍不通。

最重要的是，责任重于泰山，王族之子，焉能置国业于不顾？

谁知，她还忧心忡忡的时候，他却经历了新一轮的周游而回来了。

这一次，她没那么轻易放他走。

正愁能有什么能捆绑这野心勃勃的少年郎，结果…得来全不费工夫。

若是这俩孩子，果真能走到一起，那么于公于私，皆百利而无一害。

正思索，伊莎已如履薄冰，不知为何，那陌生的烟草味让她感到些许窒息。便自己挖渠引水，道：

“殿下。听闻您此次在猩红渊的考察，对魔幻车神的跨星域能量场稳定技术有独到见解。研究所正在进行的‘创异界联合研究计划’第三阶段，或许能从中获益。若殿下方便，相关简报我已整理完毕，可随时呈阅。”

她的语速平稳清晰，直接将话题拉到了最核心、最熟悉的专业领域，用工作堵住了所有可能的寒暄或私人探究。

没有过多的客套，只有对繁文缛节近乎漠然的专注，如同最有力的无声宣告：她的价值在于她的研究，而非这宫闱间的虚与委蛇。她甚至没有询问殿下是否真的有兴趣，只是陈述了“可随时呈阅”这一事实，主动权看似交给对方，实则为自己铺设好了退路——只要对方点头或摇头，她就可以顺理成章地以“准备资料”或“不打扰”为由告退。

厅内一时安静。女王微微一愣，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些。

格威茨殿下则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兴味，似乎对她这种直入主题、毫不拖泥带水的风格颇感意外，又觉得……很有意思。

“伊莎博士的效率，果然名不虚传。” 格威茨终于开口，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简报，我很期待。不过今日仓促，博士刚从研究室赶来，想必也需休息。改日再详谈不迟。”

他善解人意地递上了台阶。

伊莎心中微松，面上依旧沉静如水：“谢殿下体谅。那简报，我会让人稍后送至您的行馆。” 她再次转向女王，行了一礼，“女王，若无其他吩咐，伊莎先行告退，研究所尚有数据需要复核。”

女王慢了一步，别无他法。表现得笑容温和：

“去吧。注意身体，别太劳累。”

“是。” 伊莎应声，动作干脆利落地再次行礼，又向父亲微微致意。

转身，步履依旧带着一丝工作状态的急促，却比来时多了几分目标达成的从容。

那身白大褂的背影，在华丽而空旷的王宫主厅中，显得格格不入，却又无比醒目。

她像一颗误入珍珠匣的冷硬钻石，折射着与周遭截然不同的光芒，最终毫不留恋地，投入了属于她的、充满理性与能量的世界。留下身后大厅里，短暂的寂静和几道含义不明的目光。

舒马赫博士始终沉默，眼神却依旧锐利。名利场上的弯绕，他怎会不知？方才那殿下的眼神…令他感到无比的危险。

措手不及，避无可避，势不可当。

山雨欲来风满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