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笼罩的乱葬岗上,邢诩的背影在温蔓俐视线中渐渐模糊。远处马蹄声如雷,数十名黑衣侍卫已呈扇形包抄而来,为首的正是九皇子萧彻。他一身玄色劲装,腰间玉佩在晨光下泛着冷光,与温蔓俐怀中那枚几乎一模一样。
"诩公子。"萧彻勒马停在十步之外,唇角噙着笑,"本王倒是小瞧了你。"
邢诩没有回答。他单膝跪地,掌心伤口仍在滴血,在地面汇成一小片暗红。后背的伤让他呼吸都带着颤,却仍挺直脊背挡在温蔓俐离去的方向。
萧彻眯起眼,目光扫过空荡荡的乱葬岗:"温楼主呢?"
"走了。"邢诩哑声道。
"走了?"萧彻轻笑,"那你为何留下?"
邢诩缓缓抬头,染血的唇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等殿下。"
萧彻挑眉,突然抬手示意侍卫停下。他翻身下马,锦靴踩过湿漉漉的杂草,停在邢诩面前:"等本王做什么?"
"谈条件。"邢诩艰难地站起身,与萧彻平视,"殿下想要兵符,我可以帮您拿到。"
萧彻眼中闪过一丝兴味:"哦?"
"但有两个条件。"邢诩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第一,解了沈冰河下的蛊。"
萧彻把玩着马鞭:"第二?"
"放温蔓俐离开京城。"
晨风拂过乱葬岗,卷起几片枯叶。萧彻突然大笑,笑声惊飞了远处树上的乌鸦。
"诩公子啊诩公子,"他摇头叹息,"你当真以为,本王会信你?"
邢诩不语,只是静静看着他。萧彻笑容渐冷,马鞭猛地抬起邢诩下巴:"你以为本王不知道?你心口的母蛊连着温蔓俐,她若离你太远,蛊毒反噬的滋味可不好受。"
邢诩瞳孔微缩。
"惊讶?"萧彻凑近,"沈冰河都招了。"他松开马鞭,转身走向马匹,"带走。本王倒要看看,温楼主会不会为了她的琴师回来。"
侍卫上前架住邢诩。他挣扎了一下,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口黑血喷在草丛中。萧彻回头,看见他心口处的暗青再次蔓延开来,像蛛网般爬满脖颈。
"啧,蛊毒又发作了。"萧彻摇头,"放心,本王不会让你死得这么容易。"
邢诩被粗暴地扔上马背。意识模糊间,他看见远处的树丛微微晃动,一抹玄色衣角一闪而过。他闭上眼,唇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
风语楼内,温蔓俐一掌拍在案几上,茶盏震得叮当作响。
"楼主息怒!"张伯跪在地上,老脸煞白,"老奴已经派人去寻了,可九王府守备森严..."
"废物!"温蔓俐腕上的红线又开始隐隐作痛。自从与邢诩分开,这疼痛就如影随形,时轻时重,却从未消失。她盯着那道已经变成暗紫色的细线,突然冷笑:"备马。"
张伯猛地抬头:"楼主!九皇子分明是设局..."
"我知道。"温蔓俐从暗格中取出一个锦囊,倒出三枚赤色药丸,"把这'焚心丹'分给暗堂的兄弟。"
"这..."张伯手一抖,"楼主三思!服此药者十二时辰内力暴涨,但药效过后..."
"照做。"温蔓俐打断他,将最后一枚药丸含入口中。苦涩的味道瞬间弥漫开来,像一团火从喉间烧到心口。她腕上的红线突然变得鲜红如血,疼痛却奇迹般减轻了。
"楼主!"张伯老泪纵横,"那邢诩不过是个..."
"他心口有母蛊。"温蔓俐系紧腕带,遮住那道红线,"沈冰河这一手,是要把我和他绑在一起。"她拿起桌上的龙纹兵符,指尖抚过上面的纹路,"萧彻要的不只是兵符,他要的是整个风语楼。"
窗外暮色渐沉,最后一缕阳光透过窗棂,将温蔓俐的影子拉得很长。她站在光影交界处,半边脸隐在黑暗中:"传令下去,子时动手。"
"楼主打算..."
"他不是想要兵符吗?"温蔓俐冷笑,"我亲自给他送去。"
张伯还想再劝,却见温蔓俐已转身走向内室。她的步伐很稳,背影挺拔如松,唯有垂在身侧的右手微微颤抖——那是焚心丹开始起效的征兆。
内室烛火幽暗。温蔓俐取出一个紫檀木匣,里面静静躺着一把薄如蝉翼的短刀。刀身刻满繁复纹路,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蓝光。
"十二年没用了..."她轻声自语,指尖抚过刀锋,"没想到今日为你破例。"
刀锋割破指尖,一滴血顺着纹路流淌,竟被刀身完全吸收。温蔓俐腕上的红线突然剧烈跳动起来,像是感应到什么。她皱眉按住手腕,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邢诩..."她咬牙,"撑住。"
窗外,最后一抹夕阳也被夜色吞没。风语楼的檐角铜铃在晚风中叮当作响,像是为即将到来的血战敲响丧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