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120章 凤印蒙尘

暴雨连下三日。青禾被软禁在偏殿，窗外日夜有侍卫把守。第四日清晨，崔嬷嬷带着懿旨闯入："皇后娘娘宣沈采女即刻前往凤仪宫！"

凤仪宫内，慕容婉端坐凤座，九凤金钗在鬓边颤动。她脚边跪着个血肉模糊的身影，青禾辨认许久才认出是柳如烟。

"沈采女医术超群，本宫甚是欣赏。"皇后声音温柔如常，"不如你来瞧瞧，德妃这疯症可还有救？"

柳如烟突然抬头，满脸血污中一双眼睛亮得骇人："慕容婉！你借我的手杀了那么多妃嫔，现在想灭口？"她转向青禾，"醉红颜的配方就藏在..."

一支金簪贯穿她咽喉。皇后缓缓收回手，用龙袍拭去簪上血迹："疯言疯语，污了沈采女的耳。"

青禾盯着柳如烟逐渐涣散的瞳孔，看见她嘴唇最后蠕动了两下，分明是"锦瑟"二字。她想起御药房太监的话，德妃的贴身宫女锦瑟三日前取过血罂粟。

"娘娘。"青禾突然跪下，"臣女斗胆，请为德妃验尸。"

皇后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微笑："准了。崔嬷嬷，你亲自陪着沈采女。"

停尸的偏殿阴冷潮湿。青禾解开柳如烟衣襟时，崔嬷嬷突然咳嗽起来："老奴去取个手炉。"她匆匆离去，却将门从外反锁。

青禾听见泼水声和锁链哗啦声，心知不妙。她急中生智，从药囊取出硝石粉撒在窗缝——这是父亲教的，硝石遇水爆燃。

轰然巨响中，窗户炸开个缺口。青禾爬出去时，整个偏殿已燃起熊熊大火。她跌跌撞撞跑向御花园，却在假山后撞见个意想不到的人——锦瑟正将个包袱塞给崔嬷嬷。

包袱散开一角，露出半本烧焦的册子。青禾瞳孔骤缩——那是父亲的字迹！她刚要上前，颈后突然挨了重重一击。昏迷前最后看到的，是崔嬷嬷绣着金线的裙角扫过她脸颊。

第121章 烬余录

青禾在剧痛中醒来，鼻腔里充斥着霉味与血腥气。她尝试挪动手腕，铁链哗啦作响。借着墙缝透进的微光，看清这是间石砌密室，墙上挂着各式刑具。

"姑娘醒了？"崔嬷嬷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她端着油灯走近，昏黄光线照出脸上每道皱纹，"老奴给姑娘备了参汤，吊命用的。"

青禾盯着她腰间晃动的金钥匙——与枯井里那把形制相同。"嬷嬷是端敬皇后旧人？"她哑着嗓子问，感觉后脑伤口又渗出血来。

崔嬷嬷笑容僵住，突然掐住青禾下巴灌药："聪明人死得快。"参汤里混着苦腥，青禾立刻辨出是哑药。她佯装吞咽，实则将药汁蓄在舌下。

"那本医书在哪？"崔嬷嬷翻检青禾的荷包，"沈仲景临死前交给你的《烬余录》。"

青禾作出痛苦吞咽状，趁机将药吐进袖口。她断续咳嗽："什么...录？"

门外突然传来三长两短的叩击声。崔嬷嬷脸色骤变，匆匆锁门离去。青禾趁机用发簪撬锁，却听见铁链轻响——角落里还锁着个人。

"锦瑟姑娘？"青禾摸过去，认出是德妃的贴身宫女。少女满脸血污，右手五指俱断，左手却紧攥着片烧焦的纸。见她靠近，突然暴起将纸片塞入她衣襟，用气音道："群芳宴...酉时三刻..."

石门再次开启时，青禾迅速退回原位。来的不是崔嬷嬷，而是个意想不到的人——周明慧。贤妃素白的裙裾扫过血污地面，像朵雪莲绽放在腐土上。

"沈妹妹受苦了。"她割断青禾腕上绳索，递来套宫女服饰，"凤仪宫走水，趁乱走。"

青禾攥着那片残纸："贤妃娘娘为何..."

"七年前群芳宴，我嫡姐死在那杯鸩酒下。"周明慧眼底泛起血色，"慕容婉以为我不知情。"

穿过密道时，青禾摸到残纸上凹凸的印记。借着周明慧的灯笼细看，是半枚盖在"酉时三刻"字样的凤印。

第122章 更漏子

五更天的钟声荡过皇城。青禾扮作浣衣宫女混出内廷，怀中残纸烫得心口发疼。父亲《烬余录》中记载，群芳宴毒发正是酉时三刻。而今日酉时，恰是皇后举办的赏菊宴。

"姑娘留步！"转角撞上个提着食盒的小太监。青禾认出是皇帝跟前的小路子，正要避开，却见他掀开食盒夹层——里头躺着枚青铜钥匙。

"万岁爷让奴才传话。"小路子声音压得极低，"西六宫库房第三柜，有姑娘要的东西。"

库房锁簧咔哒弹开时，尘封的霉味扑面而来。青禾在第三柜最下层找到个落满灰的紫檀匣。匣中绢帛上详细记载着七年前那场群芳宴：时任太子妃的慕容婉，借宴席毒杀三名侧妃。而验毒太医沈仲景，因发现真相被构陷...

匣底还躺着半块羊皮，与父亲留给她的玉佩严丝合缝。拼完整才看清是张太医院密道图，标注着通往群芳阁的路线。

申时二刻，青禾换上偷来的尚宫局服饰潜入群芳阁。殿内金菊怒放，席间已坐满嫔妃。她躲在屏风后，看见皇后正将金壶递给身旁嬷嬷："酉时三刻，准时斟酒。"

忽然有人拍她肩膀。回头见是满脸焦灼的小莲："姑娘快走！皇上派人搜宫，说要找纵火的逆党！"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青禾急中生智，打翻廊下的灯笼。火苗窜上纱帐，瞬间引燃半边帷幕。"走水了！"的尖叫中，她逆着人流冲向主座。慕容婉正冷笑着看嫔妃们惊慌逃窜，手中金壶纹丝不动。

"娘娘小心！"青禾假意护驾，撞翻金壶。酒液泼在地毯上，滋滋冒出青烟。皇后眼中杀意暴涨，护甲猛地刺向青禾咽喉！

第123章 断肠辞

鎏金护甲在距咽喉寸许处停住。萧彻不知何时出现，玄色龙袍扫过倾覆的金壶。他弯腰蘸取地上酒液，银戒瞬间变黑。

"皇后好手段。"皇帝声音很轻，却让满殿寂静，"连西域断肠散都寻来了。"

慕容婉凤冠上的珍珠剧烈摇晃："陛下明鉴，这分明是..."

"是七年前群芳宴用的毒。"萧彻抬手，侍卫押上个血肉模糊的人——正是崔嬷嬷，"你的好奴才都招了。"

青禾趁机看向嫔妃席。周明慧微微颔首，袖中露出半截玉簪。其余妃嫔大多面色茫然，唯有李昭容眼神闪烁——青禾记得她是皇后表妹。

"臣妾冤枉！"慕容婉突然指向青禾，"这丫头才是逆党！她与柳如烟合谋害死贵妃，现在又来构陷臣妾！"

萧彻摩挲着玉佩："沈采女，你可有话说？"

青禾取出拼合的羊皮地图："臣女在太医院密道找到这个。"她深吸一口气，"七年前群芳宴，先太子妃慕容氏毒杀三位侧妃，被先父察觉。为灭口，慕容家栽赃先父用药失误..."

"胡说！"慕容婉厉喝，"陛下难道要信个罪臣之女？"

皇帝忽然笑了。他接过小路子捧来的鎏金匣，取出方绣着"萧"字的染血罗帕："皇后可认得这个？"帕角并蒂莲纹与柳如烟那方如出一辙。

慕容婉面如死灰。那是她送给先太子萧怀瑾的定情物。

"朕的皇兄，"萧彻一字一顿，"也是死于醉红颜。"

殿外突然传来喊杀声。李昭容猛地掀案，袖中射出三枚毒针！青禾推开皇帝，自己肩头中了一针。剧痛中看见周明慧将玉簪刺入李昭容后心。

混乱中，慕容婉突然大笑："萧彻！你以为赢了？"她拔下凤钗刺向自己心口，"慕容家女儿...宁死不受辱！"

第124章 残灯记

青禾在乾清宫偏殿醒来，肩头伤口缠着白纱。窗外雨打芭蕉，更漏显示已是三更。她试着起身，发现枕边放着那本《烬余录》——封皮有被火燎过的痕迹。

"沈太医临终前，将医书托付给太医院丞王勉。"萧彻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王爱卿暗中查证七年，上月终于找到关键证人，却被灭口。"

皇帝转出屏风，月白中衣上沾着墨迹。他展开一幅画像，画中女子与青禾有七分相似："这是你姑姑沈清梧，先帝的静嫔。七年前群芳宴，她为怀瑾皇兄试毒而亡。"

青禾攥紧被角。父亲从未提过有位入宫的姑姑。

"慕容婉不知静嫔出身江南沈氏。"萧彻指尖抚过画像，"她只当毒死了个不得宠的嫔妃。"忽然咳嗽起来，帕上溅了星点血迹。

青禾下意识去搭脉，触到冰凉的腕骨。脉象沉涩如当年父亲所述"髓枯之症"，她心头剧震："陛下何时中的毒？"

"登基那年。"萧彻收回手，"每月朔望，皇后都会亲手奉上'养心汤'。"他忽然凝视青禾，"你可愿为朕解毒？"

雨声渐密。青禾望见案头奏折堆里有本《洗冤录》，翻开的页面上画着个熟悉纹样——与她玉佩上的并蒂莲一模一样。

"臣女需要血罂粟做药引。"她轻声说，"还有...真相。"

皇帝伸手拂开她额前碎发。这个动作温柔得不像帝王，让青禾想起父亲。"明日卯时，随朕去个地方。"

五更鼓响时，小路子送来个锦盒。盒中是把青铜钥匙，还有张字条："冷宫枯井，酉时三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