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读课前的教室总是最吵闹的。
李炅潣把脸埋在臂弯里，额头抵着冰凉的课桌。
昨晚那道几何题在梦里纠缠了他一整夜，以至于他现在眼皮发沉，耳边嗡嗡作响。
申惟“醒醒。”
有人用笔帽戳了戳他的后颈。李炅潣皱了皱眉，勉强抬起头，正对上申惟那张永远带着笑意的脸。
申惟“昨晚偷牛去了？”
申惟把一盒草莓牛奶推到他面前。
申惟“你黑眼圈快掉到嘴边了。”
李炅潣没接话，只是默默拆开吸管。塑料包装在他指尖发出轻微的脆响，教室里嘈杂的人声忽远忽近。
申惟“又熬夜学习？”
申惟压低了声音。
申惟“还是说…和你新姐姐有关。”
吸管“啪”地戳破了锡纸膜。李炅潣的手抖了一下，几滴牛奶溅在手背上，黏糊糊的。
李炅潣“你胡说什么。”
申惟挑了挑眉，突然伸手勾住他的脖子。
申惟“李啾咪同学，我已经看透你撒谎的小动作了。”
李炅潣猛地拍开他的手，力道大得让前排几个同学都回头看过来。申惟夸张地“嗷”了一声，脸上却挂着得逞的笑。
申惟“被我说中了？”
李炅潣“闭嘴吧。”
晨读铃适时响起，拯救了李炅潣发烫的耳根。他翻开英语书，字母在眼前跳来跳去，怎么也看不进去。昨晚台灯下的场景在脑海里挥之不去——苏棠低头解题时垂落的发丝，她身上淡淡的柑橘香气，还有她叫他“弟弟”时微微上扬的尾音。
申惟的纸条从课桌那边滑过来。李炅潣瞥了一眼，上面画着一个拙劣的爱心，旁边写着：【你姐漂亮吗？】
他抓起橡皮狠狠擦掉了那行字，力道大得几乎要把纸擦破。申惟在隔壁笑得肩膀直抖，被英语老师瞪了一眼才勉强收敛。
下课铃一响，李炅潣就冲出了教室。他在洗手间用冷水洗了把脸，抬头时看见镜子里自己泛红的眼角。水珠顺着下巴滴在校服领口，晕开一片深色的痕迹。
申惟“你躲我？”
申惟“李啾咪没爱了。”
申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李炅潣没回头，只是用力甩了甩手上的水珠。
申惟靠在门框上，难得正经起来。
申惟“我开玩笑的。”
李炅潣“嗯。”
李炅潣盯着瓷砖缝隙里的一小块污渍。他知道申惟没有恶意，他是全校唯一知道自己怕打雷的人，也是唯一会在自己数学竞赛失利后，硬拉着他去游戏厅疯玩一整晚的人。
李炅潣“她…”
李炅潣“给我热牛奶。”
申惟愣了一下，随即笑开了。
申惟“就这？”
李炅潣“还教我数学题。”
申惟夸张地捂住胸口。
申惟“所以你是坠入爱河了，还是单纯缺母爱？”
李炅潣猛地转身，一拳砸在申惟肩头。
这次是真的用了力，申惟“嘶”了一声，却笑得更加灿烂。
申惟“行行行，我错了。”
申惟“不过说真的，重组家庭而已，又没有血缘关系。”
阳光从高窗斜斜地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明亮的分界线。李炅潣站在阴影里，突然想起昨晚苏棠离开时，月光在她发梢镀上的那层银边。
李炅潣“你不懂。”
申惟“好好好。”
申惟“我不懂，下午篮球赛让你姐来啊。”
李炅潣“她高三，很忙的。”
申惟“我可是特意跟体育老师说，把比赛时间调到放学后了。”
申惟眨了眨眼。
走廊尽头传来上课铃声。
李炅潣走回教室时，发现课桌上多了张纸条。上面是申惟龙飞凤舞的字迹：【PS：你刚才脸红的样子，超——可爱。】
他把纸条揉成一团，却在扔进垃圾桶前，鬼使神差地把它放进了笔袋最里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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