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小子说什么呢?”郭母瞪了他一眼,伸手整理他凌乱的衣领,“一身的酒气烟味儿,又去酒吧了?”
郭城宇撇撇嘴,一个箭步冲到沙发边,硬生生挤进了郭城安和池骋中间:“哥,你咋回来了?身子好完了?”
他上下打量着郭城安,目光在他单薄的身形上停留了片刻,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好多了。”郭城安笑着揉了揉弟弟的头发,“这么长了?”
“帅嘛,不过怪麻烦的,过段时间我就给它剃了。”郭城宇得意地甩了甩头发,突然凑近闻了闻,“你都被药腌入味儿了。”
郭城安面不改色:“在医院待那么久,难免沾上点。”
“行,”郭城宇将信将疑地点点头,突然转向池骋,“喂,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和安哥一起。”池骋平静地回答,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
阳光照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棱角分明的轮廓,十九岁的少年已经褪去了稚气,下颌线条坚毅,眉宇间透着沉稳的气息。
郭城宇眯起眼睛,突然伸手戳了戳池骋的胸口:“我说,你是不是又趁我不在,偷偷霸占我哥?上次急着回国,忘了和你算账……”
“小宇!”郭父皱眉呵斥,“怎么说话的?”
“本来就是嘛!”郭城宇不服气地嘟囔,倒也没有把话当父母的面点明,“从小到大都这样……”
郭城安无奈地摇摇头,伸手捏了捏弟弟的脸颊:“多大了还吃醋?”
“谁吃醋了!我这叫吃醋?”郭城宇瞬间炸毛,他赌气似的抓起茶几上的苹果狠狠咬了一口,汁水顺着嘴角流下。
池骋默默递过纸巾,被郭城宇一把抢过去:“要你假好心!”
“行了,”郭母端着果盘从厨房走出来,“一见面就吵,也不怕你哥笑话。”
她将切好的水果放在茶几上,目光温柔地扫过三个年轻人,“小骋今晚就住这儿吧,客房一直给你留着呢。”
池骋刚要推辞,郭城安已经自然地接过话头:“他当然住这儿,行李都带来了。”
郭城宇猛地抬起头,苹果核差点掉在地上:“什么?!他要住我们家?”
“怎么,不欢迎?”郭父挑眉问道。
“我……”郭城宇张了张嘴,最终泄气地瘫在沙发上,”随便吧,住我房间,晚上有事儿给你说……”
郭城安觉得好笑,明明关系那么好的两人,每次一见面就是斗嘴。
夕阳西沉,别墅里的灯光次第亮起。
餐厅里,家政阿姨正在布置餐具,郭城安望着落地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突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哥,”郭城宇把胳膊搭在郭城安肩上,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我带你去看个东西。”
他拉着郭城安的手腕就往楼上走,池骋下意识地想要跟上,却被郭父叫住询问纽约大学的情况。
二楼走廊尽头,郭城宇推开一扇雕花木门:“看!”
这是郭城安曾经的卧室。
十一年过去,房间里的陈设竟然丝毫未变,最令人惊讶的是,窗台上那盆绿萝长得异常茂盛,藤蔓已经爬满了半个窗户。
“妈每周都亲自来打扫,”郭城宇靠在门框上,声音突然低了下来,“她不许任何人动这里的东西……连我想进来看看都不行……”
郭城安的指尖轻轻抚过书桌上的灰尘,喉头一阵发紧。
他转身看向弟弟,发现那个总是没心没肺拽的要死的少年此刻正红着眼眶,倔强地咬着下唇。
“小宇……”
“哥,”郭城宇突然扑上来抱住他,声音闷在衣料里,“你能不能……别再走了……”
郭城安感觉胸口一片湿热。
他轻轻拍着弟弟的背,窗外,最后一缕夕阳消失在远山背后,别墅里的灯光温暖而明亮。
“吃饭啦!”郭母的声音从楼下传来,“孩子们,快下来!”
郭城宇迅速抹了把脸,扶着郭城安往楼下走:“走吧哥,小心点。”
餐厅里,长桌上已经摆满了各色菜肴。
池骋正在帮郭父开红酒,见他们下来,目光不自觉地追随着郭城安的身影。
“来,安安坐这儿。”郭母拉开主位旁边的椅子,“小骋坐对面吧。”
烛光摇曳中,一家人举杯相碰。
郭城安望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面孔,突然觉得这十一年漫长的时光,仿佛只是一场短暂的梦境。
而现在,梦醒了,他终究还是回到了这个充满烟火气的家。
*
当晚,浴室里蒸腾的热气还未散去,郭城宇甩着湿漉漉的头发跳上床,水珠溅到池骋手边的平板上。
池骋啧了一声,嫌弃地往旁边挪了挪,却见郭城宇突然翻身坐起,一张除了眼睛其他都和郭城安一个模子里刻出来脸凑近池骋。
池骋手指一顿,游戏角色应声倒地。
他索性锁了屏,把手机扔到一旁,坦然迎上郭城宇的视线:“嗯。”
“靠,你他丫的,我把你当兄弟,你想当我嫂子?”郭城宇坐起来看着这人。
池骋抹了把脸,懒洋洋地靠在床头。
未擦干的水珠顺着他的锁骨滑落,在白色T恤上洇开一片水痕:“怎么?有意见?”
郭城宇倒也没下重手,只是抄起枕头砸过去“意见大了去了,你看上谁不好看上我哥?他身子骨那么弱受得了你?”
枕头被池骋稳稳接住,他忽然勾起嘴角,有些好笑的看着郭城宇,“那么认定你哥一定是下面那个?”
郭城宇想象了一下,整个人都不好了,“总攻大人,对你这点信任还是有的。”
池骋笑出声,随手把枕头扔回去:“啧,滚吧。”
“我哥知道吗?”郭城宇突然问,声音低了几分。
“嗯。”
“他怎么说?没拒绝你?”
郭城宇转过头,发现池骋正望着窗外出神
池骋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没点明,他连自己能不能活下去都不能确定,怎么可能接受我……”
郭城宇沉默了。
月光移到了池骋的脸上,郭城宇这才发现他眼下有着淡淡的青黑,这个从小到大天不怕地不怕的家伙,此刻竟露出如此脆弱的神情。
“他会好好的。”
“一定会的。”郭城宇又重复了一遍,不知是在安慰池骋,还是在说服自己,他伸手关了灯,房间里顿时陷入黑暗。
两人没有再说话,就和小时候一样静静躺在床上。
*
郭城安就在京市住下了。
听到他想养蛇,池骋立马去找商家,力求把所有珍贵的品种都给拿下,还带回一条黄色的刚破壳郭城宇也不甘示弱,找了个平房开始养起了蛇,池骋养啥他养啥,两人就跟杠上了一样。
池骋离开的那天,京市下了一场暴雨。
郭城安站在落地窗前,看着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成河。
他怀里盘着一条通体金黄的球蟒,蛇身温凉,鳞片在灯光下泛着蜂蜜般的光泽,这是池骋临行前送他的礼物,一条刚破壳不久的黄金蟒,取名“小太阳”。
“安哥,我不在的时候,让它陪着你。”池骋蹲在蛇箱前,手指轻轻点了点小蛇的脑袋,“我只要有空就会回来的,等它长到两米估计我就可以一直留在国内了。”
郭城安当时只是笑,说那你最好早点回来,不然这屋子怕是装不下它。
池骋一步三回头,语气里尽是懊恼:“早知道就不出国读书了。”
雨声渐歇,小太阳从他袖口探出头,信子轻吐。
郭城安低头看着它,忽然想起池骋临走时那个欲言又止的眼神,像是有千言万语,最终却只化作一个用力的拥抱。
日子如流水般过去。
郭城安在京市郊区的别墅里,渐渐养成了一个固定的作息。
清晨给小太阳喂食,上午在画室作画,下午去郭城宇的蛇屋帮忙,他的身体在精心调养下慢慢好转,虽然依旧不能剧烈运动,但至少不再需要每天吃药。
画室里,一幅未完成的油画静静立在架子上,画中是纽约的街景,高楼林立间,隐约可见一个模糊的背影。
画架前的郭城安微微倾身,午后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他身上,为他镀上一层柔和的轮廓。
他穿着宽松的米色亚麻衬衫,袖口随意地挽至肘间,露出纤细却不再苍白的手腕,这两年调养得当,总算添了些血色。
小黄金蟒从他膝头滑下时,衬衫下摆被带起一角,隐约可见腰间仍显单薄的线条。
但比起从前病骨支离的模样,现在的他至少有了些活气,只是那修长的脖颈和清晰的锁骨,依旧透着几分易碎的脆弱感。
他放下画笔时,阳光正好掠过他的侧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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