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应该推开池骋的手，应该冷嘲热讽，应该……做任何事除了像现在这样僵在原地，任由对方的手指在他脸上流连。
“明天八点，别让我等。”池骋突然收回手，转身走向卧室，“晚安，顾承砚。”
直到主卧门关上，顾承砚才长舒一口气，双腿发软地靠在吧台上。
他低头嗅了嗅衬衫领口，淡淡的雪松香气萦绕鼻尖，是池骋的味道。这个认知让他耳根发烫。
他逃也似地回到客房，将衬衫狠狠扔在地上，却又在几分钟后鬼使神差地捡起来，重新穿回身上。
窗外，什么都看不到。
顾承砚把自己摔到床上，喘着粗气。
这池骋他丫的到底图啥啊？想学着包养金丝雀？
他真的很想指着池骋鼻子骂，让他看看，自己哪里长得像金丝雀了。
清晨，顾承砚站在全身镜前，手指死死攥着校服下摆。
蓝白相间的布料经过岁月洗涤已经有些发黄，但领口绣着的“Cheng Yan Gu”依然清晰。
他深吸一口气，镜中的自己仿佛瞬间回到了十六岁，那个心高气傲却被池骋狠狠挫败的年纪。
顾承砚心想，其实那件事对他的伤害或者说影响其实不算大，只是当年小小的老子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好感，刚和兄弟商量好如何开展追求计划，然后不知怎么的就全校皆知了，最后池骋他丫的就把人追到了，还跑他跟前炫耀。
士可杀，不可辱，顾承砚记了他十年。
“顾承砚，你他妈真没出息。”他对着镜子咒骂，想自己堂堂顾家小少爷，风流倜傥桀骜不驯唯我独尊这么些年，结果面对着池骋竟然有些发怵？
昨晚他几乎没睡，翻来覆去思考池骋要他穿校服的目的，是羞辱？还是某种扭曲的怀旧？无论哪种，都让他胃部绞痛。
顾承砚硬着头皮心里骂的极脏，推开房门。
餐厅里飘着咖啡和煎蛋的香气，池骋已经坐在餐桌前，玩着蛇。
顾承砚心里更烦了，一天天的就拿着那个蛇晃悠过来晃悠过去，大清早的都不放过人家。
听到脚步声，池骋抬起头，掀起眼皮将顾承砚从头到脚扫视一遍。
“还挺青春洋溢的。”池骋淡淡道。
顾承砚脖子上的青筋暴起：“池骋，你到底想干什么？”
池骋抓起小醋包，缓步走到他面前。
他今天穿着普通的衬衫外面套了个普通的夹克，但他就是有一种该死的成熟而内敛，与顾承砚身上略显幼稚的校服形成鲜明对比。
修长的手指抚上顾承砚的拉链，慢条斯理地重新拉好。
“不是早就告诉你了吗？我就是想玩玩儿。”
顾承砚呼吸一滞，“玩儿，池少你慢慢玩儿。”
池骋的手指突然收紧领带，迫使他仰起脸：“你白衬衫底下……什么都没穿？”
他猛地推开池骋，张嘴，“你穿衬衫里面还要加个内搭？我操……”
池骋危险地眯起眼，“说下去。”
顾承砚突然扬起了笑，和往常一样，浪荡不羁的模样看的池骋眼尾发红，“不想说了，池少自便。”
池骋一把拽住他的手腕。
“坐下吃早餐。”池骋的语气不容置疑，“吃完我带你去个地方。”
餐桌上摆着培根煎蛋、新鲜水果和现榨橙汁。
顾承砚食不知味地咀嚼着，每一秒都如坐针毡，池骋则优雅地享用食物，偶尔摸摸小醋包，仿佛强迫一个成年人穿校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东城项目的初审通过了。”池骋放下咖啡杯，“不过最终批文还需要些……润滑。”
顾承砚放下叉子：“要多少钱？”
池骋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你以为池家缺钱？”
他抽出一张纸巾，随意擦了擦嘴角，“今晚有个私人拍卖会，你陪我出席，衣服给你准备好了。”
“如果我说不呢？”
“那就让你父亲亲自来求我。”池骋的眼神冷下来，“听说顾氏最近资金链紧张？银行那边，我父亲恰好有些影响力。”
顾承砚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他知道池骋不是在虚张声势，顾氏上季度的财报确实不好看，若银行突然抽贷……
“我去。”他咬牙道，“但校服就到此为止。”
池骋不置可否，起身走向书房：“跟我来。”
书房比顾承砚想象的更加宽敞。
池骋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文件夹，递给顾承砚：“看看。”
文件里是东城项目的详细资料，包括顾氏提交的规划方案、审批进度表，以及……顾承砚的个人信息。
从饮食习惯到穿衣风格，从常去的俱乐部到历任情人名单，事无巨细。
游手好闲每天只知道玩乐的池少竟然还有这个手段，顾承砚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你监视我？”
“随你怎么理解。”池骋靠在桌沿，长腿交叠。
“为什么收集这些？”他将文件摔在桌上，“如果你想报复我高中时跟你抢汪硕，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池骋的眼神突然变得危险，他一把扣住顾承砚的后颈，将他按在书架上，厚重的典籍硌得他后背生疼。
“我说过，不要提那个名字。”池骋的气息喷在他耳畔。
两人的距离近得能数清彼此的睫毛。
顾承砚闻到了池骋身上淡淡的香，混合着咖啡的苦涩。
“那到底是为了什么？”顾承砚艰难地吞咽，“我哪里得罪了你？”
池骋的目光在他脸上逡巡，最后定格在他的嘴唇上，很润：“自己想。”
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打破了紧绷的气氛。池骋松开手，看了眼来电显示，眉头微皱：“我得出去一趟。”
他从衣柜里取出一套西装，“换好衣服，司机送你去顾氏，晚上七点回来。”
顾承砚站在原地，看着池骋穿上西装外套，挺拔的背影在晨光中如同剪影。
直到关门声响起，他才长舒一口气，双腿发软地坐在皮椅上。
书桌上，池骋的笔记本电脑还亮着。
顾承砚鬼使神差地凑近，屏幕上是东城项目的审批流程图，在“池秘书长签字”一栏标着醒目的红星。
他下意识点开旁边一个加密文件夹，弹出了密码输入框。
“会是什么……”顾承砚喃喃自语，随手输入了池骋的生日，错误。
他犹豫片刻，输入了汪硕的生日。
密码错误，但系统提示只剩下一次尝试机会。
顾承砚的心跳如擂鼓，他深吸一口气，输入了自己都生日。
文件夹打开了。
里面是一段视频文件，封面模糊不清。
顾承砚点击播放，画面晃动了几下，出现了一间空教室，是他们高中的教室，镜头中央，年轻的顾承砚独自一人坐在课桌前，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礼品盒。
顾承砚的呼吸停滞了，那是汪硕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一块限量版手表。
视频中的他将盒子反复打开又合上，最后猛地站起身，将礼物扔进了垃圾桶。然后他蹲在地上，肩膀微微颤抖……
视频到此戛然而止。
顾承砚手忙脚乱地关闭文件，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腔。
这段视频是谁拍的？池骋为什么保存它？更重要的是……他看到了多少？看到那个不可一世的顾少爷偷偷抹眼泪的样子吗？
他魂不守舍地换上池骋准备的西装，完美合身，仿佛量身定制。镜中的自己重新变回顾氏小少爷，只有泛红的眼角泄露了内心的波澜。
司机将他送到顾氏大厦。刚进办公室，父亲的特助就迎了上来：“顾少，董事长让您立刻去见他。”
顾父的办公室气压低得可怕。
年过五十的男人依然挺拔如松，眼神锐利如鹰。
“听说你搬去和池家小子同住了？”顾父开门见山。
顾承砚喉结滚动：“为了东城项目。”
“离他远点。”顾父的声音冷得像冰，“池家没一个好东西。”
顾承砚抬头，父亲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如此直白的厌恶实属罕见。
“为什么？我们和池家有过节？”
顾父的表情闪过一丝阴翳：“有些事你不必知道，项目的事我会另想办法，你今天搬回来。”
“不行。”顾承砚脱口而出，随即被自己的反应吓了一跳，“我是说……已经答应的事突然反悔……”
顾父锐利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许久，最后叹了口气：“你长大了，有自己的判断……”
接下来的大半天，顾承砚心不在焉地处理公务，眼前不断浮现那段视频和池骋莫测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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