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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家别墅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

顾承砚仰面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上繁复的欧式雕花。

这是他回家的第五天。

自从那天回来以后，顾承砚整个人都浑浑噩噩有种大脑皮层被捋平了的清澈感，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这种纯正的爷们儿竟然会被人给上了。

还是被池骋那个他想起来就恨的牙痒痒的狗东西。

手机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陈家小公子的消息：【顾少，今晚迷色有新品酒会，来不来？】

顾承砚瞥了一眼，没有回复。

他的指尖在屏幕上悬停了几秒，鬼使神差地点开了通讯录，滑到“C”开头的名字，池骋的号码依然静静地躺在那里。

五天前，当他从池骋的别墅跟着顾家保镖离开时，那人就站在门口，黑衬衫的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

没有挽留，没有道别，甚至没有一个眼神交流，池骋只是平静地看着他被塞进车里，然后转身回了屋。

就好像……他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操！”

顾承砚猛地将手机砸向墙壁，屏幕瞬间碎裂成蛛网状。

门被轻轻推开，管家端着餐盘站在门口，对墙角的手机残骸视而不见：“少爷，您该吃午饭了。”

“不吃。”

顾承砚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枕头是新的，没有那股该死的味道。

管家叹了口气，将餐盘放在床头柜上：“少爷，还是保重身体要紧。”

顾承砚从枕头里发出一声闷哼。

自从被救回来后，父亲对他的态度变得异常严厉，没有质问，没有训斥，只是用各种方式限制他的自由，仿佛在防贼一样防着他再跑出去。

“随便。”他抬起头，瞥了眼餐盘里的食物，清粥小菜，典型的病号餐，“我要喝酒。”

“医生说了，您现在的身体状况……”

“我说，我要喝酒。”顾承砚一字一顿地重复，眼神冷得吓人。

管家识相地闭嘴退出房间。

十分钟后，一瓶威士忌和干净酒杯送了进来，附带一小盒止痛药。

顾承砚抓起酒瓶直接对嘴灌了一大口，酒精灼烧着喉咙，却浇不灭心头那股无名火。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那里还有一圈淡淡的淤青，是那天池骋扣着他手腕时留下的。

当时觉得疼，现在却恨不得那痕迹再深一些，久一些……

“妈的，我是不是有病？”顾承砚自言自语，又灌了一口酒。

手机在这时又震动起来。

这次是李明发来的照片，灯红酒绿的会所背景前，陈家小公子搂着个陌生男孩笑得春风得意。配文：【陈少说你不来他就接手你上次看中的那个小模特】

顾承砚盯着照片看了几秒，突然笑了。

他捞起摔坏的手机，勉强还能用，给李明回了条消息：【告诉他，我半小时到。】

起身冲澡时，热水冲刷过身体，顾承砚不自觉地回想起池骋把他扔进淋浴间的那晚。

冷水，然后是热水，再然后是……他猛地关掉水龙头，胸口剧烈起伏。

镜子里的人眼圈发红，嘴唇因为酒精和热水而异常鲜艳，锁骨和胸口还留着淡淡的痕迹，像是某种无声的宣告。

顾承砚粗暴地扯过浴巾擦干身体，从衣柜里挑了件最张扬的暗红色丝质衬衫和黑色修身西裤。

下楼时，他迎面撞上了刚从公司回来的父亲，顾振峰年过五十仍保持着军人般的挺拔身材，眼神锐利如鹰。

“去哪？”顾父拦住他。

“透气。”顾承砚挑衅地扬起下巴，“还是说我现在连门都不能出了？”

顾父的目光在他敞开的领口停留了一秒，那里隐约可见一个快要消退的吻痕，只感觉自己青筋跳了跳。

“别去见池家那小子，你去玩那些小明星什么的我都不关系，性别至少正常一点可以嘛？两个大男人搞这些，你不嫌弃我还嫌恶心呢。”

顾承砚冷笑：“放心，人家忙着当乖儿子呢，哪有空理我。”

顾父的表情微妙地变了一下：“他……去上班了？”

“我怎么知道？您不是最清楚吗？”顾承砚绕过父亲，“再说了，咱家又没有皇位要继承，您儿子玩玩男人怎么了？要实在看不惯，趁您现在老当益壮，再生一个，开个小号挺好的。”

他没等父亲回应就大步走向车库。身后传来顾父压抑着怒气的声音：“晚上十点前回来！”

“否则怎样？”顾承砚回头，嘴角挂着讥讽的笑，“我二十六了，用不着这些门禁。”

顾父的脸色瞬间铁青。

他跳上那辆鲜少使用的红色法拉利，引擎轰鸣着冲出车库，将别墅远远甩在身后。

“迷色”是京城新开的顶级会所，以奢靡和私密性著称。

顾承砚刚走进VIP区，就被扑面而来的香水味和酒精味熏得皱了皱眉。

曾几何时，这种纸醉金迷的氛围能让他立刻兴奋起来，现在却只觉得嘈杂刺耳。

“顾少！”林妍像只花蝴蝶一样扑过来，身上缀满亮片的短裙在灯光下闪闪发亮，“还以为您被家里关禁闭了呢！”

顾承砚接过她递来的酒杯，一饮而尽：“李明陈鑫呢？”

“喏，那边，”林妍指向角落的环形沙发，"正跟你前任打得火热呢~”

顾承砚眯眼看去。

陈家小公子陈鑫正搂着个清秀男孩耳语，手已经滑到了对方大腿内侧。

那男孩顾承砚确实有点印象，某时尚杂志的新晋模特，上个月刚回来时在某个派对上交换过联系方式，但还没来得及深入“了解”。

“顾少！”陈鑫看到他，夸张地挥手，“还以为您从良了呢！”

周围爆发出一阵哄笑。

顾承砚慢悠悠地走过去，在陈鑫对面坐下，立刻有服务生端上他惯喝的酒，他扫了眼标签，1982年的麦卡伦，会所最贵的威士忌之一。

“听说你最近跟池骋走得很近？”陈鑫凑过来，语气暧昧，“怎么，顾少换口味了？”

顾承砚的手指紧了紧，面上却笑得风流：“玩玩而已，怎么，陈少感兴趣？我可以帮你引荐。”

陈鑫脸色一变，讪笑道：“别，我可消受不起池阎王。”他推了推身边的男孩，“去，陪顾少喝几杯。”

男孩乖巧地坐到顾承砚身边，身上散发着甜腻的香水味。

顾承砚记得他叫小雨，二十出头，笑起来有颗虎牙，曾经这种类型确实对他胃口，但现在……他莫名觉得这种瘦瘦小小的完全勾不起他的兴趣。

“顾少最近瘦了。”小雨柔声说，手指轻轻搭上他的手臂，“是不是太累了？”

顾承砚不着痕迹地避开触碰，给自己倒了杯酒：“忙。”

“忙什么呀？”小雨不识相地又贴上来，“都不联系人家……”

“忙着上……”

顾承砚的话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

他本想挂断，鬼使神差却接了起来。

“顾承砚？”一个低沉熟悉的男声。

顾承砚的心跳瞬间加速，他站起身快步走向洗手间，将嘈杂的音乐和好奇的目光甩在身后。

“……池骋？”关上门，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急切。

“喝酒呢？”

顾承砚愣了一下，随即冷笑：“池少这么关系我啊？”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只是提醒一下你，该做的，不该做的。”

“你打电话就为了说这个？”他故意让自己的语气充满嘲讽，“还是说……池少爷吃醋了？”

电话那头传来背景嘈杂的声音，池骋似乎在夜市？还是商场？

“随你怎么想，或者说那天顾少还没有尝够其中滋味，想邀请我……”

“你他妈——”顾承砚的话还没说完，电话就挂断了。

他瞪着黑下去的屏幕，一股无名火直冲脑门。池骋这是什么态度？像个监护人一样对他指手画脚，然后若无其事地挂电话？更可气的是，他居然真的在考虑听池骋的话回家！

他丫的是不是中邪了？

洗手间的门被推开，陈鑫摇摇晃晃地走进来，脸上带着不自然的潮红：“顾少，躲这儿跟谁打电话呢？该不会是……池骋吧？”

顾承砚收起手机，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关你屁事。”

“啧啧，看来传闻是真的。”陈鑫凑过来，呼吸里带着浓重的酒气，“听说池骋为了你去城管局上班了？真感人啊……”

顾承砚满脸不信任：“你说什么？”

“你不知道？”陈鑫夸张地瞪大眼睛。

“堂堂池大少，居然乖乖听他爸的话去当了个小城管！全京城都在猜他犯了什么事被发配……现在看来……”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在顾承砚脖子上逡巡，“是为了某个小妖精啊～”

顾承砚一拳挥了过去。

陈鑫猝不及防，踉跄着撞在洗手台上，鼻血瞬间流了下来，“操！你疯了吗？”

他捂着鼻子大叫。

“再敢胡说八道，”顾承砚揪住他的衣领，声音低得可怕，“陈家老爷子就可以去太平间认尸了。”

甩开陈鑫，顾承砚大步走出洗手间，无视身后的一片哗然。

他的脑子嗡嗡作响，只有一个念头无比清晰，池骋去当城管了？那个眼高于顶、桀骜不驯的池骋，居然真的向他父亲低头了？

林妍惊慌地拦住他：“顾少，怎么了？陈少他……”

“让开。”顾承砚推开她，径直走向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