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所外，夜风透着初秋的凉意，带着酒气的顾承砚一边走一边抹了把脸。
他早该知道的。
池骋那种人，不会为了别人委屈自己，更不会因为一个早已出国的汪硕至今执念难解。
他明明早就确认过，池骋对汪硕只是利用、示弱、套近乎，一场表演，他也没打算信那个传说中“为了初恋养蛇十年”的狗血剧本。
可听郭城宇亲口说出来，那些蛇只是池骋的“孩子”，心底还是一阵沉甸甸。
不是因为汪硕，是因为他忽视了一个事实，池骋是真的用心在养那些蛇，那些冷血、冰凉、没人理解的小生物，被他一条条当成命地珍藏。
而自己呢？
他皱起眉，把手机翻出来，看着池骋那张傻乎乎的自拍。
那人身穿交警制服，头发乱糟糟地被风吹起，嘴角含着笑，背景是一辆被拦下的三轮车。
【晚饭想吃什么？我六点收工。】
消息是三小时前发的，他竟然直到现在才看到。
顾承砚站在路边，手指在屏幕上犹豫了几秒，最终打了一通电话出去。
“喂。”电话接通的那一秒，他声音就故意冷了，“出来一趟，我有话要跟你说。”
池骋那头明显愣了一下，随即换上一如既往的笑：“怎么，顾少发火了？是不是又有人背后说我坏话了？”
“别废话。”顾承砚烦躁地扯了扯领带，“三十分钟后，酒窖见。”
“……你要约我谈心，不是谈判吧？”池骋试探地问。
“你再废话我就换个地方见人了。”
“好好好，马上到。”池骋那边开始换衣服的声音，“别太想我。”
顾承砚挂断电话，掏出打火机点了一支烟，吸了一口又被呛得咳了出来。
他他妈连烟都不会抽，装什么狠。
……
半小时后，酒窖后院。
酒柜边的小灯昏黄，空气里漂浮着橡木酒桶的醇香，池骋准时出现在门口，穿着白T和牛仔裤。
“找我？”
他一眼看到顾承砚站在酒柜边，衬衫半开，西裤褶线笔挺，一副工作还未卸下的模样。
“你来了。”顾承砚没回头，声音淡得近乎陌生，“我有几个问题。”
“这么正式？”池骋挑了挑眉，走近几步，“你脸色不太好。”
“我刚从郭城宇那儿过来。”
池骋脚步顿住，眉头一跳。
那家伙可不是啥好人，现在还在那个小医生还没追到，估计见不得自己好。
“我问了他一件事。”顾承砚缓缓转过身，看着他，“你和蛇，到底是什么关系。”
池骋沉默了一下，松了口气：“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我以为我知道。”顾承砚盯着他的眼睛，“可你把它们当孩子，我不知道。”
池骋挑眉，“……所以？”
“所以你是不是有点变态？”
顾承砚冷笑，“养一堆蛇在房间，还给每一条取名，定期打疫苗，用恒温箱给它们做卵巢保养，你管这叫正常？”
“顾承砚，”池骋忽然笑了，“你找我来，是为了骂我？而且这算啥理由？养猫猫狗狗不都这样吗？”
“不是。”顾承砚上前一步，眼神一寸寸压近，“我是想问你，在你心里，那些蛇重要，还是我重要？”
空气安静下来。
池骋望着他许久，突然开口：“你吃蛇的醋？”
顾承砚一噎，想骂人。
“它们是我养的，”池骋慢慢说，“我给它们命名、喂食、换箱、做寄生虫检查，它们对我来说就是我的责任，是我的‘宠物家人’。”
“可你不一样。”
他看着顾承砚，眼神前所未有的认真：“你是我想亲、想碰、想吻、想睡的人。”
顾承砚心跳重重一拍，脸有点烫：“……你能不能别说得那么直接？”
“怕你脸红？”池骋低笑。
顾承砚扯开话题，“你早就知道汪硕要回来？”
池骋点头：“我听说了，怎么？”
“你们联系过？”
“没有。”池骋平静地说，“他留过言，我没回。”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们的事？”
“我和他哪有什么事？”池骋走近他，语气却不再玩笑，“从头到尾我不过是利用他想让你吃醋。没想到你真把这事记到现在。”
顾承砚转开视线，“……我没吃醋。”
“你现在站在这儿，已经说明一切。”
沉默。
良久。
“池骋，”顾承砚开口，声音低下去，“如果有一天我不想再纠缠了……你会放手吗？”
池骋看着他，沉默片刻，抬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
“不可能。”
“我认定的人，我会黏一辈子。”
顾承砚心口发闷，又有点想笑。
这个人，偏执、霸道、不讲道理，像个大狗，又像一条缠人的蛇。
他叹了口气，把人拽进怀里，“那你黏紧点，别让我跑了。”
池骋的回应是一个深深的吻。
他们吻得太久，久到顾承砚几乎站不住，被压在酒柜边喘不过气。
“等等……”他推开池骋，眼神还带着醉意，“回家，别在这儿发情。”
池骋舔了舔唇，“你要现在让我回去，我保证你明天起不来。”
“神经病。”
顾承砚把他拽走，“回我家，我让你睡沙发。”
“我不介意床。”池骋很自觉地加了一句，“你也可以睡我上面，下面也行，反正……我得在里面。”
顾承砚忍无可忍：“池骋你闭嘴！！”
两人刚进家门，管家迎上来，小声道：“少爷，董事长打电话来，说要跟您见面。”
顾承砚头痛地皱起眉，“说在哪儿见？”
“老宅。”
“明天早上我自己过去。”他说完转头看池骋，“你，别跟来。”
池骋眯了眯眼，却没多说，只嗯了一声。
晚上十一点。
两人窝在客厅沙发上，顾承砚头靠在池骋腿上，看电视却神游太虚。
“在想什么？”池骋低头问。
“我爸。”顾承砚揉着眉心，“他迟早会知道我们的事，到时候他要反对怎么办？”
池骋揉了揉他的发旋，“就算他拿枪指着我脑袋，我也不会离开你。”
“这么中二。”
“顾承砚。”
“嗯？”
池骋的声音低下来：“你信我吗？”
顾承砚闭上眼，嘴角微扬：“信。”
不是因为池骋说了什么承诺，是因为这一整个晚上，他一直都在。
那条名叫池骋的蛇，已经悄悄缠上了他。
*
“……顾少回来了？”
会所顶楼的VIP包间内，赵焱将酒杯轻晃，琥珀色液体倒映着他眼中的戏谑。
他坐姿懒散，旁边一名新进小模趴在他腿上抽烟，身上的刺青若隐若现。
“刚才我看见他从酒吧门口走出来，脸色不太好。
对面是秦予，前几年靠着一桩金主绯闻在圈子里混出名气，现在也算个半只脚踏进资本圈的“名流”。
他拿着手机翻着什么，漫不经心道：“听说顾承砚跟池骋好上了，真的假的？”
“你问我？”赵焱挑眉，“那是你前男友，不是我。”
秦予笑了，笑得意味深长。
他手指停在某条朋友圈上，慢慢放大，是池骋朋友圈新发的一张合影，背影模糊，却一看就知道是顾承砚。
“我只是觉得有点讽刺。”秦予靠近赵焱，“你说顾承砚这种人，玩过的人排一圈，真爱也能信？”
赵焱看了他一眼：“你是在骂自己？”
气氛有些僵。
但没人出声反驳，因为都心知肚明，这些年顾承砚在圈子里混得风生水起，风流成性，从来没有人能在他身边停留超过三个月。
而池骋不同。
那个脾气倔到爆的疯子，一旦认定了人，哪怕是跳火坑都不回头，不过心里有人是一回事，玩的多花又是一回事。
“我倒想看看，这两人能撑多久。”赵焱抬手招来侍者，“换瓶酒，今晚有意思了。”
与此同时，顾家老宅的客厅，气压几乎低到冰点。
“你看看你！”顾父猛地拍桌，“跟个小混混厮混成什么样子？！”
顾承砚倚在沙发上，双手环胸，神情淡漠：“您说的是我们京市的池大少爷？”
“他就是个疯子！”顾父怒不可遏，“为了几条蛇跑去做城管，这种人……脑子有病！”
“那我可能也病得不轻。”顾承砚勾唇，“喜欢他喜欢到都想给自己申请个精神残疾证。”
“你——！”
“爸。”顾承砚收了笑，语气变得冷静，“我可以不继承家业，可以搬出去，甚至换个姓。但我喜欢谁，不用您批准。”
“他真的值得你这么做吗？”
顾承砚眼神微闪，但没有动摇。
“我以前也不信这种东西。”他缓缓站起身，“但我想赌一次。”
空气再次沉寂，最终顾父冷哼一声，摔门而去，留下一句话：“你要是真的决定了，就别后悔。”
*
另一边，城管局办公室。
“池队，你回来了？不是调去交警了吗？”
小周见到池骋，惊讶地放下手头资料。
池骋脱下制服外套，露出里面的黑T：“上面调我回来办个专项执法。”
“那个……关于‘迷色’会所的？”
池骋点头。
他眯了眯眼，看着电脑上弹出的内部通报：迷色涉嫌洗钱、色情、未成年人涉黄案，重点调查对象包含顾氏旗下部分产业链。
“你不怕被牵连？”小周低声，“那可是你……男朋友家。”
池骋笑了，那笑容带着点狠：“我怕他被人坑。”
*
“你今天脸色不太好。”池骋坐在顾承砚床沿，手掌覆上他的额头，“感冒了？”
“没有。”顾承砚翻了个身，“烦。”
“汪硕回国了。”池骋平静地说，“刚刚飞机落地，我知道。”
“你怎么不早说？”
“我不想你误会。”池骋顿了顿，“我和他之间早就结束了。那时候我确实把他当借口，但……我从来没碰过他。”
顾承砚没说话，只是往床里缩了缩。
“你还在介意那条蛇的事？”
顾承砚点了点头，又摇头：“我知道你不是为了他……但我还是有点不爽。”
池骋低笑，拽过他：“不爽也得忍着，你已经签字同意被我独占了。”
“我什么时候签的？”
“亲我那次。”池骋的声音贴着他耳朵，“口头协议也算。”
顾承砚推他：“流氓。”
“宝贝，我是认真的。”池骋拉过他手，“我们可以吵架，可以不说话，但你不能不信我。信我一次，就一次。”
顾承砚看着他，终于点了点头。
*
而此时，酒店套房里，汪硕从行李箱中取出一张旧照片。
照片上的三人，笑得张扬。
他盯着池骋的笑容看了许久，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池骋，你真的……放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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