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里一股子霉味，混着艾草和旧木头的味道，呛得我直想打喷嚏。我蹲在那堆快散架的柴火后面，膝盖都快蹲麻了，手里攥着把生锈的菜刀，刀刃上还沾着上次切小青菜的印子。
妈的，我李清玄，好歹是青云观正经第八代的传人，现在居然跟个毛贼似的躲在自己家柴房里埋伏。说出去不得让山下那帮老头老太太笑掉大牙？可一想到昨天晚上这白毛吸血鬼吸我血的样子，我这气就不打一处来。手腕现在还隐隐作痛，那两个牙印青紫色的，跟他妈长了霉似的。
夜风从破窗户缝里钻进来，吹得墙上贴的符纸哗啦哗啦响。月光倒是挺好，亮堂堂的，就是太冷，照在身上跟没穿衣服似的。我缩了缩脖子，把道观发的那件洗得发白的道袍裹紧了点。师父临死前说，这身行头能驱邪避秽，现在看来，顶多防防蚊子——还防不住那种特别厉害的蚊子。
"太上老君助吾除鬼，邪灵退散。急急如律令..."我小声嘀咕着师父教的驱邪口诀，结果念到一半忘了词，拍了下脑袋，"妈的，关键时候掉链子。"
菜刀有点沉，举得我胳膊酸。我低头看了看这把老伙计，还是我十五岁那年从山下铁匠铺王大爷那儿顺来的——当然，后来用三顿斋饭还了。这些年劈柴切菜全靠它，刀口都崩了好几回，现在让它干这么危险的活儿，真是委屈它了。
"等着吧你个白毛妖怪，等你来了，看我不把你那四个尖牙全敲下来，给青云观当镇观之宝。"我咬着牙，心里盘算着。最好能再逼他签个欠条，昨天吸了我多少血，按市场价算，少了五百块钱这事没完。五百块啊，能买多少红糖发糕呢？王奶奶那个手艺，一块钱一个，五百块就是五百个...想到那个甜滋滋、热乎乎的味道，我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就在这时，柴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不是风吹的那种响动，是有人推开的声音。我心脏"咯噔"一下，赶紧把菜刀举到胸前，屏住呼吸，眼睛死死盯着门口。
月光下，一个人影站在那儿。银白的长发在风里飘着，穿了件黑色的长风衣，下摆扫在地上，跟电影里的吸血鬼一个德性。不是他是谁？
我心里那个气啊，又有点发虚。这家伙走路怎么没声儿？跟飘似的。我攥着菜刀的手心里全是汗，脑子里飞快转着：上去就砍？还是先讲讲道理？
"道长这是在玩捉迷藏？"他开口了，声音冷冷的，带点嘲讽，"还是准备炊饼待客？"
我操，他怎么知道我躲在这儿？还炊饼？当我是武大郎啊！
"妖孽休走！"我猛地从柴禾堆后面跳出来，举着菜刀就冲过去了——当然，没真冲多近，离他还有三米远就停下来了，主要是怕打不过。"贫道...贫道今天要替天行道！"我的声音有点抖，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吓的。
白夜挑了挑眉，那双红色的眼睛在月光下看得我心里发毛。他扫了一眼我手里的菜刀，嘴角勾起个轻蔑的笑："木头刀？道长不是想用桃木剑对付我吗？哦，那把在你身后三米的墙角积灰呢。"
我操，他眼神真好使。那把师父留下的桃木剑确实在墙角扔着呢，柄上的红绳都褪色了。我脸一红，强装镇定地挥舞了一下菜刀："少废话！今天我就让你知道，我们青云观的厉害！"
谁知道我使劲太猛，菜刀"哐当"一声砍在了旁边的柴禾垛上，木屑溅了我一脸。尴尬得我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白夜看着我，突然笑了。不是那种嘲讽的笑，真的像是觉得好笑。他往前走了两步，黑色风衣的下摆扫过地面，带起一阵凉风。我下意识地后退，结果脚后跟踩到块木头，差点绊倒。
"妈的，站稳了李清玄，不能丢青云观人的脸！"我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他突然停在我面前，离我也就一步远。我甚至能闻到他身上那股奇怪的味道，不像香水，有点像雪后松林的味道，又有点甜丝丝的。昨天晚上被他吸血的时候怎么没闻到？可能是光顾着害怕了。
然后，他抬手了。
我吓得一闭眼，心里想着"完了完了，要被灭口了"。结果预想中的疼痛没等来，反而是手指那种凉丝丝的触感碰到了我的手腕。就是昨天被他吸血的那个地方。
"还是说，你想先解决这个？"他的声音很低，就在我耳边。
我猛地睁开眼，看到他指尖正点在我手腕那几个青紫色的蚊子包上。那感觉又出来了，凉丝丝的，像是有小蛇在皮肤下游走。我浑身一激灵，猛地甩开他的手："别碰我！"
他也没生气，就看着我，眼神里那点戏谑的意思更浓了。"怎么，不想知道这是什么？"
"能是什么？蚊子包呗！"我嘴硬道，心里却直发毛。哪有蚊子包长成这样的？还是青紫色的，不痒不痛，摸上去还有点硬。
白夜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了个东西，银光闪闪的。我定睛一看，是把折叠刀，看样子还挺锋利。他想干嘛？直接灭口？我吓得又往后退了两步，举起菜刀对着他："你...你想干嘛？我告诉你，杀人是犯法的！不...杀道士更犯法！"
他没理我的威胁，就那么当着我的面，把折叠刀打开，在自己左手手心上划了一下。
一道血口子立刻出现了，鲜血涌了出来，看着还挺吓人。我正纳闷他自残干嘛，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左手手心一阵钻心的疼！就跟被刀割了一样！
我"嗷"一嗓子叫了出来，扔掉菜刀就去捂手心。低头一看，手心光溜溜的，连道红印子都没有，但那疼痛感却真实得不得了，就好像真的被划了一刀似的。
"你...你做了什么？妖法？蛊术？"我声音都带上哭腔了。这他妈都是什么事啊！好好当个道士驱驱邪赚点小钱不好吗？怎么突然就遇到这种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了？我感觉我的道心正在一点点崩塌，马上就要碎成饺子馅了。
白夜拿出块白色的手帕，慢悠悠地擦着手心上的血。我眼睁睁看着他那个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几秒钟的功夫，就只剩下一道浅浅的白印子，然后连白印子都没了。
操，这恢复能力，拍电影都不敢这么演。
"这叫'血脉共鸣'。"他擦完手，把手帕塞回口袋，看着我惊慌失措的样子，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吸血鬼初拥失败后的罕见现象。"
"初拥？那是什么？"我傻乎乎地问，手心还在疼。
他往前凑了一步，我们之间的距离更近了。我能清楚看到他眼睛里的红色竖瞳，在月光下特别吓人。他的呼吸凉凉的，吹到我脸上。
"简单说，从昨晚开始，我们就是'命运共同体'了。"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像是在说什么秘密，"我的伤会变成你的痛。"
"命运共同体？"我脑子有点转不过来，"那是什么？共产主义兄弟？不对...你是吸血鬼，我是道士，我们怎么能是共同体？"
白夜皱了皱眉，好像觉得跟我解释很费劲。"就是说，我受伤，你会感觉到疼。但你受伤，我没事。"
"凭什么啊！这不公平！"我差点跳起来。凭什么他砍自己一刀，疼的是我？这是什么狗屁设定！
他没说话，转身就往柴房外面走。我正想着这家伙是不是良心发现要走了，就看到他好像被地上的绳子绊了一下——也可能是故意的——膝盖''咚''一声撞在了旁边的石磨上。
就在他膝盖撞上去的同一时间，我感觉自己的右膝盖像是被大锤砸了一下，疼得我"嗷呜"一声就抱着膝盖单膝跪地了。冷汗瞬间就下来了，眼泪汪汪的，疼得我直抽气。
"卧槽！你故意的！"我抬头瞪着他，膝盖疼得钻心。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他就是想试试看这狗屁"血脉共鸣"是不是真的！
白夜转过身，看着我疼得龇牙咧嘴的样子，脸上那点戏谑的表情终于不见了，好像还有点...不好意思？
"所以我才来找你。"他蹲下身，和我平视。月光从他身后照过来，给他那头银发镀了层金边，看着还挺好看。"这种连接对我们双方都是麻烦。"
我疼得说不出话，只能瞪着他。膝盖还在一阵一阵地疼，跟真的摔破了似的。
"我们需要达成某种协议。"他伸出手，想拉我一把。
我现在对他的触碰有心理阴影了，猛地往后一躲："别碰我！谁知道你又安的什么心！"
他愣了一下，手停在半空，然后悻悻地收了回去。"我需要一些草药，只有你们东方才有的草药，可以帮我缓解一些...不良反应。作为交换，我可以帮你解除这个'连接'，还有你手腕上的这些东西。"他指了指我手腕上的蚊子包。
我心里一动。解除连接？还有这些难看的蚊子包？这诱惑有点大啊。
他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从风衣内袋里掏出一卷东西，用红绳系着，看着像是什么古老的羊皮纸。他把那卷纸扔给我，我手忙脚乱地接住，展开一看，上面写着一些弯弯曲曲的字，我一个都不认识。
"互助治疗协议。"他看着我说，"你帮我找草药，我帮你解除连接。顺便...补偿你的'血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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