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内容\]林溪浑身一僵，男人冰凉的指尖擦过她的脸颊，带着血腥气的手掌在她下巴处微微用力。她能清晰感受到他指腹上因长期握枪而磨出的厚茧，那触感和记忆中陆哲宇弹琴的手截然不同。

"你希望我是谁？"男人又问了一遍，右眼浅色的瞳孔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他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下唇，动作里有种不属于这个场合的亲昵，"是那个三年前丢下你的懦夫？还是现在这个为你挡子弹的复制品？"

林溪猛地别开脸，男人的手指因此滑到她的脖颈处，正好停在颈动脉跳动的位置。温热的呼吸喷在她耳尖，激起一阵战栗。

"放开我。"她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桌上的电脑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红色提示灯开始疯狂闪烁——【终端自毁程序启动，倒计时十分钟】。

男人的动作顿住了。他看向电脑屏幕，又转回头看林溪，眼神复杂得像揉碎的星空。"看来我们没时间纠结这些了。"他突然拉起她的手，按在自己流血的后背上，"按住伤口，我带你出去。"

掌心下的肌肉因为疼痛而绷紧，温热的血液源源不断地从指缝间涌出。林溪的手抖得厉害，却鬼使神差地没有松开。她想起三年前那个雪夜，陆哲宇也是这样拉着她的手穿过校园，只是那时他的手心温暖干燥，不像现在这样黏腻冰冷。

"苏蔓为什么要杀你？"林溪跟上他踉跄的脚步，穿过另一扇隐藏在书架后的门。通道里弥漫着铁锈味，头顶的应急灯忽明忽暗。

男人的脚步顿了顿，似乎在忍受剧痛。"她不是要杀我，"他声音嘶哑，"她要销毁所有实验体，包括她自己。"他突然停在一扇密码门前，侧身让林溪看键盘，"密码是梧桐道第七棵树的周长，精确到厘米。"

林溪飞快地输入数字，指尖沾着的血在键盘上留下猩红的印记。她明明是第一次做这个动作，肌肉记忆却让她熟练得可怕。"你怎么知道我记得这个数字？"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那是大二时陆哲宇非要和她比谁记得更清楚，结果两人抱着树干量了整整一节课。

男人没有回答。门开的瞬间，突如其来的强光让两人同时眯起眼睛。外面不是预想中的树林，而是间纯白的实验室，十几个培养舱整齐排列，每个舱里都漂浮着一个和陆哲宇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Echo计划最终阶段，"男人的声音带着一种诡异的平静，"批量生产完美士兵。"他走到最末端的培养舱前，里面的人右眉没有疤痕，双眼瞳孔颜色一致，胸口也没有机械支架的凸起。林溪的心脏猛地一缩——那才是真正的陆哲宇。

培养舱里的人突然睁开眼睛，直直地看向林溪。他的嘴唇动了动，无声地说着什么。林溪走到舱前，将手掌贴在冰冷的玻璃上。就在指尖接触玻璃的瞬间，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突然涌入脑海：雪夜的实验室，染血的手术刀，苏蔓父亲癫狂的笑声，还有陆哲宇挡在她身前的背影。

"第七个实验体不是我......"林溪喃喃自语，记忆碎片像潮水般涌来，"是芯片......我体内的芯片才是WTZ-E07。"

"答对了。"男人从身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声音低沉得像叹息，"你不是实验体，你是容器。苏蔓父亲早在大学时就把芯片植入你体内，陆哲宇接近你，保护你，都是为了这个芯片。"

林溪猛地挣脱他的怀抱，后退几步撞在培养舱上。玻璃上陆哲宇的倒影和眼前男人的脸重叠在一起，让她一阵眩晕。"所以你们全都是假的？"她的声音颤抖，"三年前的陆哲宇是假的，现在的你也是假的？"

男人没有否认。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右眼里浅色的瞳孔在纯白的灯光下格外醒目。"但我的记忆是真的。"他向前一步，林溪能闻到他身上浓烈的消毒水味下暗藏的血腥气，"每一次心跳加速是真的，每一次辗转反侧是真的，刚才替你挡子弹时......"他突然捂住胸口跪倒在地，鲜血从嘴角溢出，"也是真的。"

林溪看着他痛苦的样子，脑海里闪过陆哲宇信中的那句话："销毁数据。"桌上的电脑还在倒计时，红色的数字刺得她眼睛生疼——【00:05:23】。

"终端在哪里？"林溪突然开口，声音异常平静。她扶起男人，用自己的衬衫下摆按住他流血的伤口。布料吸收血液的速度快得惊人，转眼就浸透了。

男人震惊地看着她，右眼的浅色瞳孔微微收缩。"你要做什么？"

"销毁它。"林溪扶着他走向实验室中央的操作台，"就像陆哲宇信里说的那样。"她的手指在控制台上飞快地舞动，那些复杂的操作界面对她来说熟悉得像自家厨房。记忆碎片再次涌现——是陆哲宇在大学图书馆教她编程的场景，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认真的侧脸，"这个快捷键要记住，关键时刻能救命。"

【终端自毁程序已确认，是否执行最终销毁？】

冰冷的电子音在实验室响起。林溪深吸一口气，按下了确认键。就在这时，实验室的大门突然被撞开，苏蔓站在门口，额头上的血洞用绷带草草包扎着，眼神疯狂得像受伤的野兽。

"我就知道你会背叛我！"苏蔓手里握着遥控器，上面的红色按钮闪着危险的光，"你以为销毁终端就结束了？只要芯片还在你体内，Echo计划就能重来！"她猛地按下按钮。

剧烈的疼痛从心脏传来，林溪痛得蜷缩在地。芯片开始发烫，像有团火在胸腔里燃烧。她能感觉到数据流正从芯片中涌出，顺着血管流向四肢百骸。

"痛苦吗？"苏蔓的笑声在实验室回荡，"这是芯片与宿主的最终融合！很快，你就会成为新的终端，永远困在这个身体里！"

男人突然扑向苏蔓，两人扭打在一起。遥控器掉在地上，滑到林溪脚边。剧痛中，林溪看到培养舱里的陆哲宇正用力砸着玻璃，他的嘴唇不停地动着，这一次她看清了——"关闭生命维持"。

林溪颤抖着手捡起遥控器，又看向操作台。自毁倒计时只剩下两分钟，而关闭培养舱生命维持系统需要密码。她看向扭打的两人，男人已经处于下风，苏蔓的刀正抵在他的喉咙上。

"放了他！"林溪突然喊道，剧痛让她眼前发黑，"我告诉你们密码！"

苏蔓停下动作，刀尖依然抵着男人的皮肤。"说。"

林溪深吸一口气，目光穿过培养舱，仿佛看到了三年前那个雪夜。陆哲宇的笑容，梧桐道的月光，还有那句被撕毁的信纸上没说完的话。她缓缓念出密码——那是他们第一次牵手的日期，也是陆哲宇消失的那天。

生命维持系统开始关闭，培养舱里的液体逐渐排出。陆哲宇的身体在玻璃后面慢慢倒下，眼睛却始终望着林溪，嘴角带着一丝解脱的微笑。

"为什么......"男人的声音嘶哑，他趁机推开苏蔓，扑到林溪身边，"你明明可以......"

林溪摇了摇头，心脏的疼痛越来越剧烈。她能感觉到芯片正在溶解，数据流像潮水般涌入大脑。"因为他才是陆哲宇......"她的声音越来越轻，视线开始模糊，"而你......"

【终端自毁程序启动，三十秒后爆炸】

男人紧紧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林溪能听到他急促的心跳，感受到他身体的颤抖。"记住我。"他的声音带着哭腔，"无论我是谁，记住我现在抱着你的感觉。"

林溪闭上眼睛，任由自己坠入黑暗。最后一刻，她仿佛又回到了梧桐道，雨停了，月光正好，陆哲宇牵着她的手，右眉没有疤痕，笑容灿烂得像个孩子。"溪溪，"他说，"我们永远在一起。"

\[未完待续\]刺痛感从神经末梢炸开时，林溪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不是预想中的爆炸轰鸣，而是某种类似深海的嗡鸣，像被浸泡在粘稠的液体里。她猛地睁开眼，消毒水味呛得喉咙发紧——纯白的天花板，规律的滴滴声，还有手腕上冰凉的输液针头。

"醒了？"

男人的声音在左侧响起。林溪僵硬地转头，看见他靠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右臂打着石膏吊在胸前，右眉那道疤痕在苍白皮肤下格外清晰。阳光从百叶窗缝隙漏进来，在他浅色瞳孔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纹路。

"这里是......"

"军区医院。"他打断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左手无名指，那里有圈浅浅的戒痕，"终端自毁前三十秒，防爆门把我们和核心区隔开了。"

林溪的目光落在他渗出血迹的纱布上。记忆碎片突然涌上来——苏蔓扭曲的脸，遥控器上闪烁的红光，还有他扑过来时带起的风。她下意识摸自己胸口，那里平坦温热，灼烧感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那场撕心裂肺的疼痛只是幻觉。

"芯片呢？"她声音发颤。

男人沉默着从口袋里掏出个透明证物袋。里面静静躺着枚指甲盖大小的金属薄片，边缘还残留着暗红血渍。"融合失败后自动脱落了。"他顿了顿，喉结微动，"苏蔓没跑掉，自毁程序启动时她还在核心区。"

培养舱里陆哲宇倒下的画面突然浮现，林溪猛地别开脸，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掀开被子想下床，却被男人拉住手腕。他掌心的温度熟悉得可怕，和三年前梧桐道上的触感渐渐重叠。

"别去。"他力道收紧，"他们已经处理干净了。"

"处理？"林溪笑出声，眼泪却先一步滚落，"处理掉那些培养舱？处理掉陆哲宇的尸体？还是处理掉你们这些......"她哽咽着说不下去，甩开他的手踉跄后退，输液管被扯得哗啦作响。

男人突然站起来，石膏撞到床沿发出闷响。他顾不上疼痛，几步跨到她面前，双手扶住她肩膀。林溪能清晰看见他浅色瞳孔里的血丝，还有那一闪而过的脆弱——和记忆中某个雪夜，陆哲宇站在宿舍楼下等她时的眼神一模一样。

"看着我。"他声音沙哑，拇指擦去她脸颊的泪水，动作轻柔得不像杀手，"我知道芯片的事让你痛苦，但那些记忆......"

"记忆是假的！"林溪喊道，声音在病房里回荡，"都是你们植入的程序，不是吗？就像大二那年你教我编程，就像梧桐道量树围......全都是为了芯片！"

男人的手僵在半空。阳光恰好移动位置，照亮他眼底深处某个碎裂的角落。"如果我说是真的呢？"他缓缓开口，每句话都像耗尽全身力气，"如果接近你是任务，但后来......"

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亮起陌生号码。两人同时看向那个屏幕，空气瞬间凝固。林溪注意到男人的喉结急促滚动了一下，右手不自觉摸向腰间——那里本该有枪。

铃声响到第三声时，他按下接听键，开了免提。

"第七个实验体，代号'余烬'。"电子合成音毫无感情，"Echo计划重启，目标确认：林溪。5分钟后清除指令生效，完毕。"

电话挂断的忙音像重锤砸在两人心上。男人猛地转身去拔林溪手背上的针头，动作快得带起残影。林溪眼睁睁看着他撕开自己胸口纱布，露出那道狰狞的手术疤痕——金属支架在皮肤下若隐若现，边缘还沾着干涸的黑色血迹。

"他们在我体内装了定位器。"他呼吸急促，从枕头下摸出把泛着寒光的匕首，"帮我取出来，在第三根肋骨下面。"

林溪的视线从匕首移到他浅色瞳孔，突然想起苏蔓临死前的话："只要芯片还在你体内，Echo计划就能重来。"她的手抖得厉害，接过匕首时差点滑落。金属冰凉的触感让她想起培养舱的玻璃，想起陆哲宇最后那个解脱的微笑。

"快点。"男人按住她的手贴向自己胸口，肌肤相触的瞬间，林溪感受到他疯狂的心跳——和那天在实验室抱住她时，一模一样的频率。

走廊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