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冰河把沈九从牢里提出来时,沈九那被染了血污的手还在疯狂抓挠。
洛冰河冷笑,像刚刚那样羞辱式的抓起他头发逼的他仰起头来:“师尊还真是精力旺盛,看来弟子还是下手轻了,不如回去再把你*一顿。”
“小畜生……”沈九喘着粗气,身子依然不受控制的抖了一下。刚刚那番凌辱已经用尽了他反抗的力气,他只能倔强的骂回去。
洛冰河用了沈九最不能接受的方式羞辱了他。当沈九以为他又会像无数次那样召出鞭子打他一顿,或是他不停还嘴,对面不停折磨自己那样时,就见洛冰河撕拉一下扯开自己单薄的衣衫。
沈九脑子轰的一下,对方说什么便再也听不见了,只顾拼命挣扎,但他永远逃不出无尽的黑暗。
洛冰河觉得新鲜,他就是要看他不堪受辱的样子。当他拽着人脚裸拖到身下时,他愣了一下,一时间,他也说不清究竟是为了羞辱沈九,还是满足自己。
一开始,洛冰河本是想着折辱他,疯狂虐待他,报复他,无所不用其极,用尽了一切残忍的酷刑对待他。每天,他都在想如何让沈九吃瘪,如何让他哭,让他求饶。
而现在,他却发现一个极其可笑的事情:自己竟然喜欢上了沈九。
有多可笑?天大的荒唐,估计让那些死于他刃下的人们都能笑的从黄泉下醒过来。
只是喜欢而已,爱吗?谈不上爱吧,应该谈不上吧,洛冰河一遍遍地在心里告诫自己。
于是,他下至地牢,弄脏了他。
洛冰河拖着沈九,走了多长的路,就留下多长的血痕。等他把沈九带回寝殿时,沈九早已浑身是血,数不清的伤口因他粗暴的动作裂开,未着寸缕的腿间更是点点殷红。
一心想要报复,到最后却成了无比可笑的笑话,仿佛之前所有在他发现情愫后全都化成了一记软拳,打的稀烂。洛冰河真是觉得自己疯了,沈九是什么?他配吗?他不过是一个被自己困在牢里,活得连老鼠也不如的阶下囚。
等他回过神,沈九早已晕死过去。洛冰河低头看着沈九,沈九不吵嘴的样子其实很安逸,他打心里叹了口气,如果沈九能这般乖就好了。
沈九不知道的是,他曾无数次来过牢里,在他昏睡过去时沉默的看着他,看着他血色下的睡颜。
沈九醒来已是两天后,他躺在连他自己都忘了是什么触感的松软的床上,一动不动,木讷的盯着坐在床边的洛冰河。
沈九身上的伤他已经清理干净了,御医开了药方,说沈九身子底差的吓人,以后行事时要谨慎注意。
洛冰河其实有些后悔那天的冲动之举,他的一时兴起差点要了沈九的命。
“醒了就喝药,别装傻卖聪明。”
沈九盯着他的眼神冷了三分,沙哑的声音差点让洛冰河以为不是沈九:“小畜生果然哪里都畜生,污秽到骨子里了。”
洛冰河不以为意的吹了吹汤勺里的药,说:“哼,师尊说话还真是不给自己留后路,现在到底是谁肮脏,师尊应该分得清。”
“你……”被直捅痛处,沈九气的眼尾泛红,想立刻挣扎起来把眼前这个狗养的东西掐死。
看沈九吃了他瘪,洛冰河心情愉悦,以往都是他嘴上吃亏,斗不过他这个嘴硬的师尊,到最后只得用鞭子狠狠还他一嘴,现在沈九最厉害的嘴也只能败在他口下,这比狠狠抽他一顿还让洛冰河感到兴奋。
“我不喝。”沈九偏过头去,语气冷的能结出冰霜。
只听头顶那人冷笑一声,突然掰过他的脸将药汁全部渡给了他。
“咳咳,咳咳咳!”沈九惊出一身冷汗,抓着被角蜷缩到角落。
“怎么,不习惯?那师尊以后可有的受了。”
原本沈九以为那天他只是突然想了个新招教训他,失了兴趣再把他丢回牢里,却怎么也没想到这小畜生这么会耍流氓。
“呸,畜生就是畜生,吐不出像样的人话。”
洛冰河承认了自己喜欢沈九的事实,可那又怎么样呢?但他从来不觉得沈九有什么值得他喜欢的地方。说他善良?他无恶不作,他杀过的人不比他洛冰河少。说他爱徒?他可是没少虐待自己。说他坚韧?全身上下除了一张嘴是硬的还有什么?洛冰河自己都笑了,怎样都是他的人,不过是换了个地方罢了。
洛冰河记得御医说过的话,心里却不舒服,沈九这样的人值得他温柔对待吗?
经过几日调养,沈九身体也恢复的差不多,脾气也没有那么横了,大概是发现洛冰河真的要与他动“真格”。
见洛冰河欺身压上,“不要,疼……”沈九声音打着颤,无力推搡着洛冰河。人一旦适应了舒适,就承受不了本来的黑暗。他不想再经历那样的疼了。
洛冰河将沈九的模样尽收眼底,这样的沈九真是看得他心中直起涟漪。
“次数多了就好了。”
沈九合他胃口倒是真的。
再之后的一个月里,沈九都出了奇的活泼,有时口味金贵的很,一定要吃最难寻的食材,有时嘴毒的像蝎子,让洛冰河想发了狠的教训他一顿,有时用了劲儿的打他,抓他,让他觉得像是养了一只难伺候的猫。
御医却告诉洛冰河这只是表面的假象。
“他现在这样,你跟我说不容乐观?”洛冰河觉得打他十鞭都没问题,当然,他也不会真的去做。
御医如实告诉洛冰河,沈九看似情况转好,精力充沛,但体内经脉早已断的彻底,一旦失去天魔血吊着,身体就会立刻恶化崩塌。
然而天魔血却不得不撤,因为天魔血只会吊着一副空壳子,沈九的命也只会越来越依附天魔血,再拖下去,一旦撤去天魔血,沈九也就一命归西了。
洛冰河自那天便撤掉了沈九体内的天魔血,按照御医的方子给沈九调养身体。
沈九见他如此,便轻笑着说:“小畜生,你这般作派,我是不是要死了?”
“如果说是呢?”
“那真是美事,你以后死了下地狱,还得到地狱里的清静峰拜我为师。”
洛冰河一时间气的想把坐在床上那披头散发的慵懒美人扔回牢里。
“哟,魔尊大人还能有急眼的时候。”
几个月后,沈九身体肉眼可见的变化,经常生病,一点小病就能躺个四五天。
洛冰河与沈九的关系缓和了很长时间,沈九的嘴没有那么毒了,大概也是因为每天喝药的缘故。他倒又些怀念起以前那个毒嘴师尊,虽说现在沈九嘴依然很毒,但在某些方面,沈九又对洛冰河产生几分依赖。
洛冰河发现不管怎么努力,都无法抹去他在沈九心里留下的阴影。即便是依赖,也是小心翼翼的。
洛冰河看着沈九挡在脖颈前的头发,想看看昨晚的伤痕有没有消退,刚抬手,沈九身子猛然一缩,下意识用手臂去挡。
洛冰河手顿了一下,随后小心翼翼的拨开挡住沈九面容的发丝,哼笑一声:“怎么,怕我打你?”
沈九不说话,突然被洛冰河一个弯提坐到他腿上,差点叫出声。
洛冰河慢慢抚着他,几分挑逗道:“你要是不听话,我就打你。听见没?”
沈九无意识的点了点头,随后靠进洛冰河怀里。
沈九的身子越来越差,以至于每天都要被灌下各种药,仅仅是药就已经灌满了沈九的胃。
“怎么又不吃饭?”洛冰河皱着眉再次来到沈九床边,侍女喂不下,只能他亲自来。
“不饿,没胃口。”
洛冰河叹了口气,舀起一勺粥:“吃了,都快凉了。”
“不吃。”
“你早上就没吃饭,我放过去了,中午你还不吃?想饿死?还是绝食?”
沈九偏过头去:“我胃都被药塞满了,你想撑死我?”
洛冰河发现自己总是对沈九没折,从牢里出来的沈九好像更娇气了,他还记得刚把沈九带出地牢时,人简直白的不像活人,像那种祭奠用的纸人。他不能用以前的方式对待沈九,也没有更好的新方式,只能哄,哄着他吃药,哄着他睡觉,哄着他吃饭。
但即使是这样,沈九的身体依然一天比一天差,洛冰河甚至生出了他越养越差的错觉。沈九似乎总是在生病,一年四季,大病不停小病不断。前一天还骂他小畜生的沈九后一天可能就昏迷不醒,因此,洛冰河都十分珍惜沈九无恙的时候,照顾他更加小心。
沈九发现他的视力变差了,每天都在变差,一觉醒来睁开眼,看到的环境总是比前几天更加模糊。
洛冰河请来御医,得到的也只是无药根治。沈九看不清东西,总是会摔跤,每次都磕的青青紫紫。洛冰河不敢离开太远,时常寸步不离,保护着随时会摔跤的沈九。
眼疾证明着沈九身子骨渐渐恶化,没来由的无措袭上洛冰河心头,其实有来由的,他害怕失去沈九,失去这个曾经恨到骨子里的人。各种药便是加了紧的往沈九嘴里灌。慢慢的,他也听不到沈九骂他了,他问,沈九只是回答,累了。
直到沈九彻底失明,什么也看不到,他才意识到沈九原来这么脆弱。他无助的想去寻找,黑暗让他失了方向,刚站起就软绵绵的跌进洛冰河怀里,无尽的黑暗让沈九身体不自主的颤抖,抓紧了洛冰河的衣角。
洛冰河搂紧沈九,顺着发丝,轻轻安抚说:“别怕,我在。”
沈九失明后有时会意识不清,嘴里喃喃着碎语,说些乱七八糟的胡话,这些洛冰河从来不屑于听,只当是噩梦罢了。直到有一次,他发现沈九又陷入了癔症,并且浑身颤抖,面色痛苦。
他赶紧过去把人带进怀里:“小九,沈九?你不舒服?你怎么了?!”
“黑。”沈九动了动,眉间紧锁。
“你怕黑?”
“秋,秋府…… ”
洛冰河知道沈九在秋府的过去,但他并不了解,于是问:“秋府怎么了?”
“他们……把我关起来……不要,好黑,不……”沈九在洛冰河怀里微微挣扎起来,哽咽着泪水流了满脸。
洛冰河不禁在心里自嘲冷笑,自己报复这么多年,居然连让沈九害怕的东西都不知道。
他抱紧沈九,抹去他脸上的泪水,放轻声音安抚道:“乖,没事,没有关你,谁也没有。”
沈九的身子越来越差,甚至连下地走路都无法做到。
洛冰河抱着他,问:“师尊,趁你还能说话,你回答我,你喜欢我吗?”
“沈九。”
沈九不说话,空洞的眼神映射出洛冰河的笑意。洛冰河抚上沈九的脸颊,慢慢靠近,触碰沈九的嘴角。令他没想到的是,沈九回应了他,两人wen在一起,沈九主动去勾洛冰河的脖子。
“小九。”我的小九。
彻底沦陷后,洛冰河才发觉沈九不一样了,他变得更狂更疯,几次都像突然失去束缚的野猫。
洛冰河扶住身上的沈九:“小九,注意你的身子,你这样不行。”
沈九凭着感觉摸索着掐住洛冰河的脖子:“是你不行。”
有一次,洛冰河问沈九:“你恨我吗?”
沈九皱了皱清冷的眉尖,不解:“都爱你了怎么恨你?”
也对,洛冰河自嘲自己怎么会问这么蠢的问题。
沈九的话很少,他记得之前沈九还是隔三差五的骂他,现在听不见那些难听到到极致的词了,他还有些怀念。
沈九被他养的状态很好,他想将他养成正常人的体制,沈九却靠在洛冰河怀里,舒舒服服的说:“魔尊大人是觉得病秧子影响你发挥了,这么着急?”
洛冰河逮住沈九纤细的手,放在嘴边轻啄:“注意你的嘴,晚上等着吧。”
沈九轻笑,洛冰河觉得他总能轻易勾住自己的心魄。
时间细水长流,离洛冰河把沈九从牢里捞出来似乎已经过了很久很久了。
沈九时常喜欢一个人躺在庭院里,靠仅剩的四感来感知一年四季,他总是在半睡半醒的朦胧间精神恍惚,洛冰河走过去,总能听见沈九闭着双目哼唧几声,也不知道是梦见什么了。
这样的时光自是漫长的,洛冰河以为这样的生活可以一直下去,直到某一天他推开寝殿的门,看到一袭青衣躺在地上,手中的匕首浸在刺目的红色中。
“沈九!!”洛冰河惊慌失措的跑到沈九身边,一把抱入怀里,手按上沈九脖子上那不断往外淌血的伤口。
“沈九……你……”
沈九细白的脖子流满血水,深深的刀口横在鲜血中间。
“御医!御医!!”洛冰河急切几乎崩溃的嘶吼。
沈九拉住洛冰河的袖口,他看不见,眼中却尽是嘲弄。
洛冰河第一次面对沈九慌了神,他用力压住刀口,眼睛红了一片,他问:“你怎么了?为什么,为什么?!”
却听沈九噗笑一声,沙哑的声音说:“洛冰河,你真蠢。”
仿佛有什么东西对洛冰河的心脏猛地一击,聚拢的碎片再次瓦解,再去不返。
“沈九……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洛冰河颤抖的问出已经明晓答案的问题,只需要他的回答来让执念彻底灰飞烟灭。
沈九嗬嗬的发出几声笑,呕出鲜血,吐出几个字:“从来没有。”
从来没有,好一个从来没有。
洛冰河笑了笑,什么感觉?冷成冰霜,冻住的心一点一点的裂开缝隙,彻底破碎。他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爱?怎么可能啊,他那么折磨沈九,沈九怎么可能忘记,那种痛,他体会不来,可沈九知道,并且是心口的裂痕,永远无法愈合。他亲自将他会爱上的人踩进了泥里。
“洛冰河……你就该……万劫不复。”
“哈哈哈哈,”洛冰河突然发笑,抱着沈九起身,“是,是你赢了,你赢了!!”
“你赢了……沈九……”
洛冰河看着已经安静闭上眼睛的沈九,与他很久之前去牢里看到过的睡颜无异,那个时候,沈九在他面前睡着了,他只要大手覆上他单薄的身躯,摇摇他,他就会醒,就会睁开眼,就会一脸嫌恶的看着他。他收回手,他不想打扰他,看着牢里的沈九,他终没有叫醒他,他不想看到沈九嫌恶他的眼神。
洛冰河回过神已泪流满面,手上的分量轻的不像话,沈九竟如此瘦弱,他亲手毁的,却再也修不好。
这场对弈,他输的彻底。
沈九的自刎,让他清醒了,他惊觉自己根本不了解沈九,连他喜欢什么,害怕什么,讨厌什么都不知道,或许,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爱。沈九用自己的死来报复他洛冰河,他还是那个恶毒的师尊,真是……恶毒啊……
据后赶来的人说,他们带着御医来到寝殿时,魔尊正抱着沈九,不知在说什么,血染青衣,他低头亲吻那个不会再醒来的人。
沈九,你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