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库深处,琉璃七星灯的青白冷光如鬼爪般攀附在乌木高架上。行秋停在兵器架尽头一处暗格前,指尖悬停于格内霜色流纹之上。那并非寻常剑匣,而是一方整块千年玄冰镂空而成的冰龛,寒气凝成白雾缭绕,内里静静横卧一柄剑。
剑长三尺七寸,剑身非金非玉,通体如流动的深潭寒水凝结而成,表面无锋无锷,只在光线下折射出幽邃的暗蓝波纹。剑格处无护手,仅嵌一枚鸽卵大小、内蕴漩涡状流光的深蓝晶石,似将整片暗海封存其中。此剑无鞘,寒气却凝而不散,只在剑尖垂落处,地面悄然结出一圈繁复的霜花。
“渊海凝光。”行秋低语,指尖未触剑身,只凌空拂过。深蓝晶石内漩涡微转,剑身表面暗流般的波纹骤然加速流淌!整柄剑发出低沉嗡鸣,如同深海巨兽初醒的吐息。库内水汽被无形之力牵引,在剑身周围凝成细密旋转的幽蓝水珠,如同微型风暴。“取归离集古战场深渊寒潭底万年沉铁,辅以纯水精灵心核淬炼。剑势如渊,引潮生波。”他指尖轻勾,一枚悬停的水珠倏然拉长,化作寸许冰针,钉入三步外一架生锈铁甲缝隙!冰针入铁无声,只留一点霜痕。
行秋握住剑柄。剑身嗡鸣骤歇,暗流归复平静,唯剑尖霜花无声蔓延。他信手一挥,无锋剑刃划过空气,带起一道肉眼可见的、扭曲光线的幽蓝水痕,久久不散。“重云,”他侧首,目光沉静,“你的。”
重云循声望去。相邻暗格内无冰龛,唯有一柱剔透玄冰拔地而起,高及人胸。冰柱中心,封存一柄通体霜白、形制奇古的直剑。剑长四尺,剑身宽两指,无护手,剑柄与剑脊浑然一体,雕刻着繁复的冰裂纹理,似冰川天然崩裂的痕迹。剑尖并非锐锋,而是天然冰晶般的不规则棱面,寒气凝成实质白雾,缭绕不散。
“凛冬裁决。”行秋指尖轻点冰柱。玄冰自触处龟裂,蛛网般蔓延,冰屑簌簌而落。冰柱崩解,霜白长剑显露真容。重云伸手握住剑柄——刺骨寒意瞬间顺臂而上!并非伤人,而是某种沉寂万载的极寒意志苏醒!他体内躁动的纯阳冰力如遇君王,瞬间驯服归流!剑身冰裂纹路次第亮起幽蓝寒光,库内温度骤降,地面白霜以剑尖为心疯狂蔓延!
“古寒渊冰川核心所铸,饮过魔神残怨。”行秋的声音在寒气中清晰如刃,“剑出如凛冬敕令,霜痕所至,邪祟冰封。”他目光扫过重云手中光华流转的霜剑,“比你那点微末道行催出的冰碴子,如何?”
重云握紧剑柄,剑身寒光随他心念吞吐。方才茶棚失控的灼痛与冰寒撕扯感彻底平息,唯余一片沉凝如万载玄冰的冷澈。他抬眼看向行秋手中幽波流转的“渊海凝光”,冰蓝眼瞳映着双剑寒芒。
行秋却已转身,走向密库最深处的阴影。那里无架无格,唯有一方半人高的墨玉方碑矗立。碑面光滑如镜,内里却似有星河旋转。他抬手,将一直紧握的金叶匣按上碑面中心凹槽。
“咔哒。”
机括轻响,金叶匣梧桐叶钮旋开,露出内里一粒米粒大小、内蕴冰蓝星芒的棱晶。棱晶触及墨玉碑面瞬间——嗡!
整座碑体光华大盛!碑内旋转的星河骤然停滞,化作一幅清晰的璃月海域图!图中离岛西北海域,一点刺目红光疯狂闪烁,旁注古篆小字:“幽灵黑鲷,沉船点”。自红光处,一道猩红细线蜿蜒延伸,直指绯云坡码头,线旁浮现扭曲的咬尾海蛇标记!
“海蛇帮的‘茶’,不是给你喝的。”行秋指尖划过那道猩红细线,停在码头某处,“是给‘它’闻的。”他敲了敲金叶匣中那粒冰蓝棱晶,“沉船里丢了两箱‘元素活性寒泉晶核’。此物遇剧烈元素扰动即崩解,尤忌冰、火暴冲。沉船点捞起的碎片沾着蒙德边境的松脂和野猪粪——还有这个,”他指尖点向红光旁一行急速刷新的密文,“检测到高纯度冰元素力残留,与茶棚碗底药引激发后的波动……同源。”
重云瞳孔骤缩!茶棚失控爆发的寒冰真力……碗底凝固的朱砂引……海蛇帮泼来的毒茶……一切碎片被猩红细线串起!
“他们沉了一箱货,打捞到的碎片却只够拼出半箱。”行秋声音冷彻,“剩下的一箱半晶核……和这枚能开启所有晶核封印的‘源心棱匙’——”他指尖悬停冰蓝棱晶上方,“在谁手里?茶棚那碗‘引子’,就是钓你这条‘冰鱼’的饵。逼你失控,引动棱匙共鸣,他们才能顺着味儿……找到正主。”
他猛然收指!墨玉碑光华骤熄!库内重归幽冥,唯双剑寒芒兀自流转。
“现在,”行秋执起渊海凝光,幽蓝水波在剑身无声奔涌,“拿稳你的剑。海蛇的‘茶会’……才刚沏好第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