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照的青衫下摆被石壁刮出一道细口时,她正猫着腰往古墓深处钻。
终南山的风裹着松涛灌进墓道,吹得烛火忽明忽暗。
她额角沾着冷汗,后颈还留着方才白绡扫过的刺痛——那白衣女子的内力竟比想象中更沉,若不是她仗着现代短跑练出的腿劲拐进岔道,此刻怕是早被拎回守墓人跟前问话了。
“这破墓道比迷宫还绕。”她扶着潮湿的石壁喘气,指腹蹭到墙缝里的青苔,黏腻得直犯恶心。
前两日在襄阳听说书人讲“活死人墓机关如鬼手”,她还当是夸大其词,如今亲身体验,才知古人诚不欺我。
拐过第三道石拱时,脚下的青石板突然往下一陷。
柳清照心尖骤跳,本能地扑向右侧——身后传来“咔嗒”一声,方才站立的位置腾起三支淬毒短箭,钉在对面石壁上嗡嗡作响。
“要命!”她捂着狂跳的胸口,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现代社畜哪经历过这种阵仗?
上回被甲方追着改方案都没这么慌过。
可转念又想起穿越前熬夜补的《神雕侠侣》,小龙女的古墓虽险,却总留着“生机”——比如机关触发后,左侧第三块砖通常是活的。
她咬着牙蹲下身,指尖沿着石缝摸索。
第三块、第四块……当触到某块砖边缘的凹痕时,眼前忽然一亮。
用力一推,石壁“吱呀”裂开半尺宽的缝隙,霉味混着书卷气扑面而来。
柳清照几乎是滚进密室的。
她反手扣上暗门,靠在石壁上剧烈喘息,胸脯随着呼吸起伏,束胸的布条勒得肋骨生疼。
等缓过劲来,摸出怀里的打火石“咔嚓”擦出火星,引燃了墙脚的蜡烛。
暖黄的光漫开时,她整个人僵住了——对面石壁上,密密麻麻刻着《孙子兵法》的残卷!
“虚实篇”“军争篇”的字迹虽有些模糊,却正是她在书院听先生讲课时遗漏的部分。
原打算托书商去洛阳寻,谁承想竟在这古墓里撞着了!
“天助我也。”她眼睛发亮,从袖中抽出半块炭笔就要抄录,忽然脚下一震。
“咚——”
头顶传来铁链摩擦的刺耳声响,柳清照抬头,只见数根手腕粗的铁链正从天花板缓缓垂落,末端的铁钩泛着冷光。
更要命的是两侧墙壁开始合拢,青石板与石壁挤压的声音像极了老家那台快散架的旧冰箱。
“我就知道没这么容易!”她骂了句,手忙脚乱地翻找机关。
视线扫过墙角的铜制齿轮组时,突然想起现代修钟表的师傅说过,卡住传动轮是最笨却最有效的办法。
她拔下头上的檀木发簪,踮脚插进齿轮间隙——
“咔!”
齿轮组剧烈震颤,发簪几乎要被绞断。
柳清照咬着牙死撑,直到齿轮彻底停转,才瘫坐在地,发簪已断成两截,檀木碎屑扎进指缝里。
“你们这墓也太爱整活了吧?”她揉着发疼的手腕,瞥见墙上挂着的机关图纸,“比我家那老破钟表还复杂。”
话音未落,密室的石门“轰”地被推开。
白衣胜雪的女子立在门口,发间玉簪映着烛火,眉眼冷得像终南山顶的雪。
她手中白绡轻扬,带起一阵风,吹得柳清照的炭笔“骨碌”滚到脚边。
“你到底是谁?”小龙女的声音像浸在冰水里的玉,“擅闯古墓禁地,可是找死。”
柳清照双手举过头顶,青衫下的束胸带勒得更紧了。
她盯着小龙女袖中若隐若现的白绡,想起方才被抽中的肩膀还在发烫,赔着笑道:“在下林昭,应天书院的学子,就是来……来借书的,真不是刺客。”
“借书?”小龙女冷笑,白绡又往前送了三分,“穿成男人混入古墓借书?当我是三岁孩童?”
柳清照看着那抹雪白的绡尖停在自己喉结前半寸,突然福至心灵。
她叹口气,指了指自己胸前:“姑娘,你这逻辑有问题啊。我要真是刺客,难道不该穿夜行衣、带飞镖、踩轻功?我这身青衫加草鞋,哪点像刺客?”她故意挺了挺胸膛,束胸的痕迹在烛火下若隐若现,“再说了,我一个读书人,总不能穿裙子来吧?古墓又没女学子的规矩。”
小龙女的白绡微微一顿。
她盯着柳清照刻意露出的束胸布,眼尾的冰霜似乎融了些。
就在这时,密室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玉灵的喊:“龙姑娘!守墓人说禁地有动静,可是抓到外贼了?”
柳清照心下一跳。
玉灵是古墓最警觉的守墓人,若被她搜身,束胸的秘密铁定藏不住。
她当机立断,咬着牙撞向身侧的石柱——
“咚!”
眼前发黑的瞬间,她听见布料摩擦的声响,接着落入一个带着冷梅香的怀抱。
小龙女的手托住她后颈,声音里带着几分疑惑:“这小子……倒有些意思。”
等意识重新回笼时,柳清照闻到了淡淡的药香。
她眯着眼睛打量四周,雕花檀木床、绣着玉兰花的帐幔、案几上还摆着半盏未凉的茶——这哪是地牢?
分明是间雅致的客房。
“醒了?”
清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小龙女倚着门框,手中捧着一卷书,发间玉簪在晨光里泛着幽光。
她的目光扫过柳清照的喉结,又落在她微敞的衣领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白绡。
柳清照心里“咯噔”一声。
她假装迷糊地揉了揉额头,瞥见自己胸前的束胸带不知何时被重新系过,结打得比她自己平时系的还紧。
小龙女忽然上前两步,伸手碰了碰她的脸颊。
肌肤相触的瞬间,柳清照浑身一僵——那指尖凉得像雪,却带着几分探究的温度。
“林昭。”小龙女收回手,转身将书放在案上,“明日随我去后山石室。”
“啊?”柳清照愣住。
“你不是要借书?”小龙女掀开窗帘,晨光透过窗纸洒在她白衣上,“《孙子兵法》残卷,我抄了全本。”
她说完便往外走,衣袂带起的风掀动了案上的书页。
柳清照望着她的背影,忽然注意到她耳尖泛着极淡的红,像被晨雾染过的桃花。
窗外传来玉灵的声音:“龙姑娘,早膳备好了。”
小龙女脚步微顿,侧头道:“给林公子也送一碗银耳羹。”
门合上时,柳清照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
她忽然想起方才撞晕前,小龙女抱她时的力道——那么轻,像怕碰碎什么珍贵的瓷器。
束胸带贴着皮肤,勒出一道浅红的印子。
她盯着案上那卷书,心里突然升起个念头:这古墓里的冰美人,怕是比她想象中更……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