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你们打你们的，我放我的烟

第182章 你们打你们的，我放我的烟

晨雾在马背上凝成细珠，柳清照的靴底沾了半片青苔。

她望着远处刺破雾霭的琉璃塔尖，用马鞭梢戳了戳杨过的玄铁剑柄："看见没？

那塔尖泛青，是当年隋文帝敕造的万安寺。"

杨过勒住马，玄色大氅被山风卷起一角："你说要布的'药香阵'，就藏在这寺里？"

"藏什么藏，要的就是人尽皆知。"柳清照跳下马，从包袱里摸出个粗布口袋，"等会你去后山砍三十根青竹，我要扎成香笼——得用新竹，陈竹烧起来有焦味，熏不醒人倒先熏跑了耗子。"

话音未落，山道拐角突然传来铜铃脆响。

八名灰衣道姑分两列排开，中间一顶青呢小轿，轿帘掀开半角，露出截裹着玄色经幢的手腕。

柳清照瞳孔微缩——那串九子菩提念珠，正是灭绝师太的随身之物。

"林公子好雅兴。"轿中传来冷若霜雪的女声，"大早蹲在万安寺山脚，是要等明教的人来接你？"

杨过的手按在剑柄上，却被柳清照不动声色勾住小指。

她往前半步，抱拳作揖："师太这顶子扣得妙啊。

学生前日在应天书院抄《大般涅槃经》，还见经里说'莫以凡心度圣意'，怎么到了师太这儿，倒成'见山不是山，见人就是匪'了？"

轿帘"唰"地全掀，灭绝师太扶着轿杆站起，白发在雾中泛着冷光："小崽子倒会引经据典。

你当老尼不知？

前日汴京城火药库爆炸，元军查了三天三夜，最后在残灰里翻出半块应天书院的砚台——林昭，你当真以为，老尼会信你是来'游山玩水'？"

柳清照摸出袖中被火药熏黑的砚台，在掌心转了转："师太好耳报神。

这砚台是学生上月在潘楼旧书摊买的，刻着'绍圣三年制'——元军若拿这当证据，倒不如说学生偷了徽宗皇帝的墨汁，能写反诗。"她突然凑近，压低声音："不过师太既然关心元军动向......可听说他们在昆仑山布了'千机弩阵'？"

灭绝的眉峰一跳。

柳清照乘胜追击，指尖点着远处塔尖："六大派要上光明顶，得先过万安寺。

元军把弩机藏在寺后密道，专等各派入瓮——师太若信我，便让弟子们去寺东竹林歇脚，学生送你份'见面礼'。"

"什么礼？"

"药香。"柳清照拍了拍怀里的粗布口袋，"薄荷醒神，艾草驱瘴，再掺半把迷迭香——等元军点起弩机引信，这味儿一冲，他们的火折子得抖三抖。"她歪头笑，"总比师太拿倚天剑劈弩箭强吧？

劈断十把剑，也够买半车火药了。"

山道上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

众人转头，见个穿月白道袍的青年正蹲在路边，手里攥着半块碎茶盏。

他抬头时，额角细汗在雾里发亮——正是武当七侠之首宋远桥的独子宋青书。

"青书，怎的毛手毛脚？"灭绝的弟子静虚皱眉。

宋青书慌忙把碎瓷片塞进袖中，声音发颤："对不住，是...是这雾太湿，茶盏滑手了。"他的目光扫过柳清照腰间的粗布口袋，又迅速挪开，"林公子可是要进寺？

我...我前日替太师父送过佛经，熟得很。"

柳清照盯着他袖中凸起的碎瓷——那边缘泛着暗红，分明沾了血。

她心里警铃大作，面上却笑得无害："有宋师兄带路再好不过。

不过师兄手伤了？

学生这有金疮药，比武当的'九花玉露膏'还灵——前儿杨兄弟被箭划了道，敷上半宿就结疤了。"

宋青书的喉结动了动，后退半步："不、不用！

我...我去前头探路！"他转身时，袖中掉出个绣着并蒂莲的帕子，正是峨眉弟子周芷若的常用款式。

静虚刚要弯腰去捡，却被柳清照抢先一步。

她捏着帕角晃了晃："宋师兄和周姑娘倒贴心——这帕子上的茉莉香，比我那袋药还浓。"

宋青书的脸瞬间涨得通红，踉跄着撞在山壁上："你、你胡说！"

"我胡说？"柳清照把帕子抛给静虚，"静虚师姐闻闻，这可不是周姑娘昨日在汴河边上香时，被小乞儿撞掉的帕子？

当时周姑娘急得要哭，还是学生帮着捡的——帕子角上的'芷若'二字，是周姑娘用朱砂笔描的，对吧？"

静虚接过帕子，瞳孔骤缩。

灭绝师太的眼神像淬了冰的剑，扫过宋青书发白的脸："青书，你跟老尼说清楚。"

"我、我..."宋青书额角的汗成串往下掉，突然指着柳清照尖叫，"是她！

她故意引我！

她和明教勾结，要害六大派！"

杨过的玄铁剑"嗡"地出鞘半寸，剑气卷得雾珠四溅。

柳清照却笑出了声，指尖戳着宋青书发颤的胸口："宋师兄这招'倒打一耙'，比我那前公司总监还熟练——上个月他挪用公款被查，还说会计小姑娘往他茶里下了迷药呢。"她突然压低声音，"不过师兄可知，周姑娘昨日在信里写什么？

她说'青书哥哥若真心待我，便莫要再与陈友谅往来'——陈友谅是谁？

是友谅镖局的少东家，还是...天鹰教的外使？"

宋青书的腿一软，险些栽进路边溪涧。

"够了。"灭绝师太甩袖转身，"静虚，带弟子去寺东竹林。

青书，你跟老尼来。"她走过柳清照身边时，声音轻得像片雪，"小崽子，老尼信你一回——但你若敢耍花样，倚天剑可不长眼。"

柳清照望着她的背影，摸出怀里的青梅咬了一口。

酸意漫开时，杨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怎么知道宋青书和陈友谅有联系？"

"猜的。"她把青梅核吐在掌心，"原著里他后来叛了武当，总得有个由头——刚才看他袖中血渍，再想想周姑娘的帕子...呵，男人为情犯蠢，古今都一个样。"

杨过突然握住她的手，把青梅核轻轻拿走："那我呢？"

"你？"柳清照挑眉，"你蠢得更彻底——明知道我女扮男装，还非要跟着我淌这浑水。"

"那又如何？"杨过低头，鼻尖几乎蹭到她发顶，"你说过，要把这场戏唱完...我便陪你唱到曲终人散。"

山风卷着晨雾掠过，远处万安寺的钟声突然响起。

柳清照望着杨过被雾水打湿的睫毛，突然踮脚把粗布口袋塞进他怀里："别肉麻了，先去砍竹子——三十根，一根都不许少。"她转身时，嘴角的笑藏都藏不住，"等会布完阵，我请你吃寺里的素斋...前提是你别把玄铁剑架在方丈脖子上。"

杨过望着她蹦跳着往寺里走的背影，低笑出声。

他摸出腰间竹哨，吹了声清越的鹰鸣——百只山鹰从雾中扑棱棱飞起，绕着万安寺塔尖盘旋，像是给即将展开的"药香阵"，撒下第一把引信。

而在寺后密道深处，宋青书正攥着染血的碎瓷片，对着墙上的金色莲花印记发抖。

他身后传来阴恻恻的男声："林昭那小崽子识破你了？

无妨...等六大派进了千机弩阵，她便是有十条命，也救不了。"

陈友谅的手搭在他肩上，像条吐信的蛇："青书啊，你可知周姑娘为何总躲着你？

因为她心里...早有了张无忌那小叫花。"

宋青书的瞳孔剧烈收缩，碎瓷片扎进掌心，血珠顺着指缝滴落，在莲花印记上晕开，像朵妖异的花。

山风卷着柳清照的笑声穿过山门，惊得檐角铜铃叮当乱响。

谁都没注意到，寺东竹林里，静虚正把那方帕子塞进陶罐，埋进新翻的湿土里——帕子内侧，用密线绣着一行小字："元军弩阵在寺后枯井，林昭布药香阵可破。"

这是柳清照方才"不小心"落在她脚边的。

晨雾渐散时，万安寺的琉璃瓦顶泛起金光。

柳清照站在塔基上，望着杨过扛着青竹大步走来，突然觉得，这江湖虽险，倒也不算太糟——至少，有个人愿意陪她，把所有的局，都拆个通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