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你们以为我在救人,其实我在钓鱼
山风卷着铁腥味撞进山谷时,柳清照正蹲在石堆后擦剑。
杨过的玄铁剑被她借了去,剑脊上还沾着半片血渍——那是方才替华山派弟子挡箭时溅的。
她指尖摩挲着剑纹,耳尖忽然动了动。
"来了。"
话音未落,山谷北口传来闷雷般的马蹄声。
杨过翻身跃上石崖,玄铁重剑在掌心转了个花,映出一线寒光:"铁甲营的鱼鳞甲,王保保的旗号。"他回头时眉峰紧拧,"千骑,把谷口堵得死透。"
柳清照站起身,粗布学子服被风掀起一角。
她望着元军阵中那面绣着狼头的黑旗,嘴角扯出冷笑:"他们不攻,是在等戏唱完。"
"戏?"
"六大派和明教的血戏。"她指向山谷深处还在冒烟的断墙,"方才灭绝师太砍柱子,鲜于通跪蒲团,崆峒五老跳祝祷舞——这些疯态早被元军探子看了去。"她屈指敲了敲自己太阳穴,"他们要等两派彻底失智互杀,再收网捡现成的。"
杨过的指节捏得发白:"那我们..."
"钓鱼。"柳清照突然从怀里摸出个雕着莲花的铜牌,在掌心抛了抛,"得让他们以为,鱼要自己咬钩。"
是夜,营地篝火渐熄。
柳清照裹着杨过的大氅缩在帐篷角落,听着外头巡夜的脚步声由近及远。
她摸出怀里的铜牌,借着月光看清纹路——这是三日前从赵敏密信边缘拓印的,连边缘那道月牙形缺口都分毫不差。
"神雕该到光明顶了。"她轻声道。
"嗯。"杨过靠在帐篷口,背对着她,声音闷在披风里,"张无忌若按兵不动,元军的网就缺了一角。"
"再把假消息放出去。"她将铜牌塞进腰带夹层,"就说林昭携解药投奔元军——要让巡逻的听见。"
杨过转身时,眼里映着跳动的火光:"你知道这很危险。"
"所以需要杨大侠在暗处守着。"她仰起脸笑,发梢扫过他手背,"再说..."她压低声音,"宋青书的茶盏漏了药,陈友谅的密信还在他袖里,咱们总得钓条大鱼。"
后半夜的虫鸣突然哑了。
柳清照闭着眼假寐,听着帐篷外传来三记极轻的叩击——是她和静虚约的暗号。
她攥紧袖中短刀,呼吸渐渐沉缓,直到帐篷被利刃划开的瞬间,突然翻身滚向角落。
"抓活的!"
四个黑衣人从破口钻进来,蒙着面,腰间挂着元军特有的狼首短刀。
为首的那个扑过来时,柳清照故意踉跄撞翻案几,铜灯"当啷"落地,火光映出对方腰间玉佩——是武当山的"玄武纹"。
她心里冷笑,却装出慌乱模样:"你们...你们要做什么?"
"跟我们走。"黑衣人扯住她衣领,刀尖抵在她后颈,"王将军有赏。"
出帐篷时,她瞥见杨过的影子隐在柴堆后,玄铁剑的寒光在月光下闪了闪。
她垂眸,故意让腰带松开半寸——那枚"金莲密令"的铜牌"啪嗒"掉在地上,滚进了草窠。
元军临时营帐里,牛油灯烧得噼啪响。
柳清照被按在草垫上,望着帐中那人时,喉间泛起铁锈味。
宋青书坐在副将下首,玄色道袍一尘不染,连发冠上的玉簪都是武当山特有的"北斗七星"纹样。
他正用银匙搅着茶盏,抬头时眼尾上挑:"林师弟,别来无恙?"
"宋师兄?"她瞪大眼睛,装出不可置信,"你...你不是去追陈友谅了?"
"追?"宋青书笑了,茶盏里浮起半片茶叶,"陈友谅早带着元军的赏银跑了。
倒是我——"他将茶盏推过来,"王保保将军说了,只要我献上六大派兵力分布图,就能做襄阳城的守备官。"
柳清照盯着他推过来的羊皮卷,心跳快得要撞破胸腔。
那卷角染着暗黄,正是昨日灭绝师太锁在铁箱里的密件:"你...你连师父都卖?"
"师父?"宋青书的指甲掐进掌心,"我爹被七伤拳震碎心脉时,他们说'宋大侠为国捐躯';我娘哭晕在灵前时,他们说'节哀顺变'。"他突然扑过来揪住她衣领,"可我呢?
我跪在灵前三天三夜,连口热饭都吃不上!"
柳清照被他扯得后仰,却在他松开的瞬间摸到了他袖中硬物——是那封陈友谅的密信。
她眼眶发红,声音发颤:"所以你就投靠元军?
你可知他们屠了多少汉家百姓?"
"百姓?"宋青书突然笑出声,"等我做了守备官,自然能护着百姓。"他从袖中摸出密信,拍在她膝头,"你若肯归顺,我保你...啊!"
帐外传来震耳欲聋的破风声。
玄铁重剑贯穿帐布,将宋青书的手腕钉在案几上。
杨过掀帐而入,大氅上沾着血珠:"保百姓?
你连自己良心都卖了。"
柳清照趁机夺过密信,指尖触到封泥时瞳孔骤缩——那是金色莲花印,和方才遗落的铜牌纹路一模一样。
她迅速翻出怀里的《蒙古译音表》,借着烛光辨认:"'待两派俱损,尽屠余孽,以绝汉患'...落款是'汝阳王'。"
"什么?"杨过的剑压得更低,宋青书疼得冷汗直冒。
"赵敏不过是个棋子。"柳清照捏紧密信,信纸边缘刺得掌心发痛,"真正下棋的,是她爹。"
帐外传来元军的喊杀声。
神雕的尖啸划破夜空,将火把撞得四散。
柳清照望着宋青书扭曲的脸,突然将密信塞进他怀里:"带着这个去见你师父吧——告诉他,他疼爱的好徒弟,把武当的脸都丢进元军粪坑里了。"
天快亮时,五散人聚在破庙残殿里。
铁冠道人捻着胡须:"小师傅既知此局,可有破法?"
柳清照将密信投入火盆,火星子窜起来,映得她眼尾发红:"让所有人知道,他们拼得头破血流,不过是给别人的战功添把火。"她转头看向杨过,他正站在门口,大氅上的血渍被晨风吹得翻卷,"郭靖守襄阳,乔峰震契丹,他们要的是真正的家国。"
杨过从怀里摸出个布包,打开是半块烧得焦黑的木牌:"信已随飞鸽传去。"
"好。"柳清照望着火盆里渐成灰烬的密信,嘴角慢慢扬起,"接下来...该轮到我们放烟花了。"
晨光漫过山谷时,硝烟还未散尽。
柳清照踩着碎石登上山巅,山风掀起她的发带,露出一截雪白后颈。
她望着远处渐亮的天际线,那里有通往光明顶的山路,有正在赶来的江湖儿女,还有——
"在想什么?"杨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晨露的凉意。
她转身,看见他腰间的青梅核在晨光里泛着淡红。"在想..."她伸手替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额发,"等这场烟花放完,该拆另一出戏了。"
山脚下,元军的残旗还在冒烟。
而在更远处,第一缕晨光正漫过光明顶的金顶,将山路上的马蹄印照得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