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你说你要替我死？那我先替你活一回

第220章 你说你要替我死？那我先替你活一回

送葬队伍在寒潭边停得极齐整，排头的白幡被风卷得猎猎作响，八名抬棺人手腕青筋暴起，竟将那口漆黑棺材稳稳按在雪地上。

为首的灰衣僧人手持引魂幡，铜铃在幡角叮当作响，他浑浊的眼珠扫过庙门内众人，忽然双手合十："林昭公子昨夜悬梁自尽，魂归地府，今日特奉主家之命，告祭天地——"

"悬梁？"柳清照的冷笑混着呵出的白雾撞在冷空气中，"我前日还在书院替周夫子抄《论语》，怎么就悬梁了？"她往前迈了半步，玄铁剑的寒光在身侧一闪——是杨过悄悄将剑横在两人中间，替她挡了半分寒意。

僧人枯瘦的手指扣住棺盖铜环，"吱呀"一声掀开半寸。

潭边的月光"唰"地涌进棺内。

柳清照的呼吸陡然一滞。

那躺在红绸上的女子，眉是她的眉，眼是她的眼，连左脸那道极浅的疤都分毫不差——正是她每日晨起对镜时看惯的模样。

素色丧服下，一枚巴掌大的金莲铜牌正压在心口，铜牌表面的纹路泛着幽蓝，像活物般微微起伏。

"好个'自尽'。"柳清照喉间发紧，她能听见自己心跳撞着肋骨的声音，"人都死了，这铜牌倒比活物还精神。"她伸出手，指尖刚触到铜牌边缘，便觉掌心一烫——那纹路竟顺着指腹爬上来，像无数小蛇在皮肤下游走。

"清照！"杨过抓住她手腕的力道重得几乎要捏碎骨头，却在触到她掌心温度的瞬间松了松，"别碰——"

"无妨。"柳清照反手扣住他手背，借力稳住身形。

铜牌被她扯起时带起一串血珠，背面密密麻麻的星图在月光下流转，竟与她血脉里那缕自穿越起便隐隐发烫的热流同频震颤。"他们用星轨锁了我的命数。"她将铜牌攥进掌心，指节因用力泛白，"这棺材里躺的不是我，是个......"

"昭儿！"

寒潭突然炸起一声哭嚎。

众人惊回头时，只见潭心翻涌的水花中浮出一道人影——那是个穿月白褙子的妇人，发间插着支褪了色的银簪，面容与柳清照有七分相似，眼角的泪痣却比她的更淡些。

她浑身滴着水，却像感觉不到冷似的扑向棺材，指尖颤抖着抚过棺中女子的脸："我的昭儿啊......他们用你的血造傀儡，还要让她替你赴死......不行！"

柳清照的大脑"嗡"地炸开。

这张脸她在无数个穿越后的夜里见过——有时是在半梦半醒间递来热粥，有时是在她躲雨的屋檐下替她理乱发，可每次刚要看清，便会被潭水般的雾气吞没。

此刻她望着那妇人眼里的痛，喉咙像被什么堵住："娘......？"

妇人猛地转头。

她的眼泪落进雪地里，融化出一个个小坑："阿昭，他们抓了三十七个和你同年同月生的姑娘，关在星殿密室里。"她的声音带着股熟悉的绵软乡音，像极了柳清照记忆里母亲哄她睡觉时的语调，"学你的笔迹，学你的步幅，连你抄《滕王阁序》时把'落霞'写成'落虾'的蠢样......"

"砰！"

小翠突然踉跄着撞在石柱上。

这小丫头脸色惨白如纸，方才被送葬队吓退时竟踩中了石阶缝隙里的机关——潭边八根盘龙石柱同时喷出青雾，雾中浮起无数碎片般的画面：少女们被铁链锁在石壁上，嬷嬷举着柳清照的画像厉声喝骂"再学不会挑眉角度，皮鞭加十"；有个姑娘咳得直不起腰，却被扇着耳光逼"按林公子的频率咳，轻了重了都不行"；更有甚者，当柳清照替小乞丐抢银锁时蹭破的那道指伤出现在画像上，所有少女便被用刀在同样位置割出伤口......

"你们连痛苦都要复制？"柳清照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望着雾中被鞭打的少女脸上的泪，突然想起自己穿越前夜，主管把写着"落虾"的方案拍在她桌上时，她也是这样咬着唇不让眼泪掉下来。"他们要的根本不是'完美的林昭'，是连狼狈都要复刻的提线木偶！"

棺中"柳清照"突然睁开眼。

她的瞳孔泛着死鱼般的灰白，却在触及柳清照的瞬间迸出狠光。

她像只择人而噬的恶犬扑过来，十指成爪直取咽喉："我是新的你，更听话，更完美！"

柳清照不退反进。

她抓住对方手腕的刹那，能摸到那皮肤下流动的不是血，是冰冷的星轨之力。"完美？"她扯着对方衣领将人按在棺沿，声音里浸着冰碴子，"那你告诉我——我为什么会在抄《滕王阁序》时，把'落霞与孤鹜齐飞'写成'落虾与孤乌齐飞'？"

"你......"假柳清照的脸扭曲起来，灰白瞳孔里闪过挣扎，"那是......笔误......"

"笔误？"柳清照笑了，眼泪却跟着滚下来，"那是我穿越前熬夜改了七版方案，凌晨三点困得睁不开眼时写的错别字。

第二天主管把方案拍在我脸上，说'柳清照你是属虾的吗'，我躲在茶水间哭了半小时——这种蠢事，这种丢人的事，你们也敢抄？"

假柳清照的七窍突然渗出黑血。

她望着柳清照脸上的泪，眼神里的狠光渐渐散了，竟露出丝解脱的笑："原来......疼......是这样的......"话音未落，她的身体像被抽走了所有支撑，"轰"地散成漫天光点。

那妇人接住最后几缕光，轻轻哼起支柳清照从未听过的摇篮曲。

她的身影随着歌声逐渐透明，却在消散前用力握住柳清照的手："活下去，阿昭。

别让他们替你爱，替你痛，替你哭......"

"娘！"柳清照扑过去，只触到一片冰冷的潭水。

她跪在雪地里，眼泪砸在铜牌上，把星图都烫糊了。

杨过蹲下来，将她整个人圈进怀里。

他的玄铁剑不知何时收了鞘，此刻正抵在两人背后，像道最结实的墙："我在。"他的下巴蹭着她发顶，声音哑得厉害，"以后的眼泪，我陪你流。"

寒潭深处突然传来瓷器碎裂般的脆响。

彭莹玉猛地转头望向山巅，圣火令在掌心烧得通红："星殿方向......"

柳清照抹去眼泪，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月光下，幽谷星殿的飞檐上立着道黑影。

那人缓缓撕开脸上的面具，露出张与她一模一样的脸——只是那双眼像淬了毒的针，恨得几乎要滴出血来："既然没人能做真货......"她的笑声混着山风卷下来，"那就全都变成赝品。"

"清照？"阿梅的声音从庙门传来。

这姑娘不知何时裹了件厚斗篷，手里还攥着块写着"铁口直断"的布幡，"我刚才去镇上买馒头，见街角有个卦摊空着......"

柳清照望着她手里的布幡，突然笑了。

她擦了擦脸上的泪，从怀里摸出那枚裂了缝的铜牌："阿梅，明儿咱们在街头摆个算命摊。"她的指尖划过铜牌上模糊的星图，眼底的光比寒潭水更亮，"就说......能算透所有'替身'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