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三刻，清霜峰。
天还未亮，山间雾气缭绕，寒意刺骨。颜百黎裹紧了外袍，睡眼惺忪地踩着石阶往上爬，嘴里还小声嘀咕着：“……哪有师父这样的，半夜叫人起床练剑……”
她昨晚和钟茉聊得太晚，又兴奋得睡不着，结果刚合眼没多久，就被独孤恒芜的传音符惊醒——
“寅时，清霜峰，迟到加练。”
37度的嘴怎么能吐出这么冰冷的话，连个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颜百黎打了个哈欠，终于爬到峰顶。只见独孤恒芜早已立在崖边，一袭白衣在晨风中翻飞，墨发高束，整个人如霜雪雕琢，清冷得不似凡人。
她揉了揉眼睛，小跑过去：“师父！我来了！”
独孤恒芜淡淡扫她一眼：“迟了三刻。”
颜百黎：………
她明明算准了时间的！
“伸手。”独孤恒芜道。
颜百黎不明所以，乖乖伸出手。
“啪！”
一柄通体莹白的木剑落进她掌心。
“今日学基础剑式。”独孤恒芜转身，手腕一翻，一柄寒冰凝成的长剑凭空浮现，“看仔细。”
话音未落，他身形已动。
——那一瞬间，颜百黎彻底清醒了。
只见独孤恒芜剑势如虹，寒光流转间，剑气化作漫天霜雪，每一剑都凌厉至极，却又带着说不出的优雅。
他的身影在晨光中若隐若现，衣袂翻飞如鹤翼，剑锋所过之处，连空气都凝出细碎的冰霜。
颜百黎看得呆住。
这哪里是练剑？分明是一场惊世剑舞！
最后一式收剑时，独孤恒芜指尖轻点，漫天冰晶簌簌而落，在晨光中折射出璀璨的光芒。他转身看向颜百黎：“记下多少？”
颜百黎：……
她一个都没记住。
独孤恒芜似乎早有所料，淡淡道：“先学第一式。”
他放慢动作，剑尖轻挑，如梅枝初展。颜百黎连忙模仿，可她的动作软绵绵的，毫无力道，剑尖还歪歪斜斜的。
独孤恒芜皱眉：“手腕太松。”
颜百黎赶紧绷紧手腕，可剑还是晃来晃去。
“不对。”独孤恒芜走到她身后，抬手握住她的手腕，“这里用力。”
——颜百黎瞬间僵住。
师父的手……好凉。
他的掌心覆在她的手背上，修长的手指轻轻调整她的握剑姿势，呼吸若有若无地拂过她的耳畔。
颜百黎心跳突然加快，耳尖悄悄红了。
“专心。”独孤恒芜的声音近在咫尺，依旧冷冽如霜。
“哦、哦！”颜百黎连忙回神，努力集中注意力。
可她的鼻尖却嗅到了一缕极淡的冷香——像是雪后松林的气息，清冽干净，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寒梅幽香。
她鬼使神差地脱口而出：“师父，你好香啊……”
独孤恒芜：……
空气瞬间凝固。
颜百黎说完就后悔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在说什么啊！！！
独孤恒芜沉默片刻，缓缓松开她的手，退后一步：“……继续练。”
他的表情依旧冷淡，可颜百黎却敏锐地发现——师父的耳尖……似乎红了？
第一式练了整整一个时辰。
颜百黎的手臂酸得抬不起来，可独孤恒芜丝毫没有喊停的意思。
她偷偷瞄了一眼师父，发现他负手而立，目光平静地望着远方的云海，仿佛刚才的尴尬从未发生过。
“师父……”她小声开口，“我能不能休息一下？”
独孤恒芜头也不回：“再练五十遍。”
颜百黎：……
好残忍。
她咬了咬牙，继续挥剑。可手腕实在酸软，一个没控制住，木剑脱手飞出，“啪”地掉在地上。
独孤恒芜终于转身看她。
颜百黎心虚地低下头：“我、我不是故意的……”
独孤恒芜没说话，只是弯腰捡起木剑，递给她：“握紧。”
颜百黎乖乖接过，可手指刚碰到剑柄，就忍不住“嘶”了一声——她的掌心已经被磨红了。
独孤恒芜眸光微动，忽然抬手，指尖凝聚一缕灵力，轻轻拂过她的掌心。
清凉的灵力渗入肌肤，火辣辣的痛感顿时减轻不少。
颜百黎怔怔地看着他：“师父……”
独孤恒芜收回手：“今日到此为止。”
“啊？”颜百黎一愣，“不练了吗？”
“明日继续。”独孤恒芜转身走向崖边，“回去敷药。”
颜百黎眨了眨眼，忽然笑了：“师父是心疼我了吗？”
独孤恒芜脚步一顿：“……加练。”
颜百黎立刻闭嘴。
回青竹苑的路上，颜百黎一边揉着手腕，一边回想早上的情景。
——师父握着她手时的温度。
——那缕若有若无的冷香。
她忍不住偷笑。
正想着，前方竹林里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颜百黎警觉地停下脚步：“谁？”
竹叶轻晃，一个粉衣少女探出头来，发间的蝴蝶发钗随着她的动作轻轻颤动。
“殷师叔？”颜百黎认出来人——是贺岁鹿师爷的关门弟子，殷悦。
殷悦笑眯眯地走过来：“小师侄，练剑回来啦？”
颜百黎点点头：“殷师叔怎么在这儿？”
“听说你被独孤师兄折磨得不轻，特意来送药。”殷悦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玉瓶，“灵药园特制的润肌膏，涂上就不疼啦~”
颜百黎感动地接过：“谢谢师叔！”
殷悦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对了，我听说……你今天夸独孤师兄‘好香’？”
颜百黎：“……！！！”
她瞬间涨红了脸：“谁、谁说的？！”
“钟师姐啊。”殷悦眨眨眼，“她刚才在灵药园笑得直不起腰，说从来没人敢这么调戏独孤师兄。”
颜百黎：“……”
钟师叔这个大嘴巴！！！
殷悦拍拍她的肩，一脸敬佩：“小师侄，你是真的勇。”
颜百黎欲哭无泪：“我不是故意的……”
殷悦神秘兮兮地凑到她耳边：“不过……独孤师兄确实很香。”
颜百黎：？？？
殷悦：“他修炼《寂雪心经》，周身自带寒梅冷香，门中不少师姐都偷偷议论过呢。”
颜百黎：……
原来不止她一个人觉得！
殷悦又塞给她一包蜜饯：“好啦，不逗你了。这蜜饯是灵果做的，吃了能恢复体力。”
颜百黎道了谢，殷悦便挥挥手离开了。
回到青竹苑，颜百黎坐在窗边，一边涂药一边发呆。
药膏清凉，很快就缓解了掌心的灼热感。她望着窗外的竹林，思绪却飘回了清霜峰——
师父教她练剑时的样子。
他握着她手时的温度。
还有那句脱口而出的“师父你好香”……
“啊啊啊！”她猛地扑到床上，把脸埋进被子里，羞得直蹬腿。
——太丢人了！！！
可心底却有一丝隐秘的欢喜，悄悄蔓延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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