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百黎按照独孤恒芜的建议，在天元山四处闲逛。她漫步至灵泉峰，远远便看见一道清冷的身影立于瀑布之下——蓝裙如霜，黑发如墨，周身萦绕着淡淡的寒气，正是冷秋长老的首徒，莫妍雨。
“莫师叔！”颜百黎挥了挥手。
莫妍雨回头，冰蓝色的眸子如深潭般沉静：“颜师侄。”
她声音清冷，却并不疏离：“来看灵泉？”
颜百黎点点头，好奇地走近：“师叔在修炼？”
“嗯。”莫妍雨指尖凝聚一缕灵力，瀑布溅落的水珠瞬间冻结成冰晶，“水灵根化冰，需消耗大量灵力。”
颜百黎眨了眨眼：“可师叔不是水灵根吗？为何要强行凝冰？”
莫妍雨动作微顿，冰晶簌簌而落：“因为……”
她望向远处的清霜峰，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因为我觉得，这样能离他更近一点。”
颜百黎心头一跳——这语气，这眼神……
“师叔，”她小心翼翼地问，“您认识我师父很久了吗？”
莫妍雨唇角微扬，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他初入山门时，是我带的路。”
她指尖轻点，冰晶化作一只蝴蝶，翩翩飞舞：“那时他才八岁，冷得像块冰，却又倔得要命。”
颜百黎想象着小师父板着脸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现在也没好到哪去。”
莫妍雨轻笑：“你别看他是大师兄，实际上他是我们带大的。”
莫妍雨指尖的冰蝶轻轻落在颜百黎肩头，她眼中浮现出几分怀念：“你师父小时候，可是天元山最让人头疼的混世魔王。”
“啊？”颜百黎瞪大眼睛，完全无法将“混世魔王”和现在冷若冰霜的师父联系起来。
“他八岁那年，为了炼制本命剑，偷偷溜去剑阁后山拔凤凰的尾羽。”莫妍雨说着，指尖又凝出一片冰幕，上面浮现出一个小小身影鬼鬼祟祟接近古梧树的画面，“结果被彩凤追着啄了整整三座峰头。”
颜百黎噗嗤笑出声：“师父还会被追着跑？”
“何止。”莫妍雨眼中闪过一丝促狭，“十岁那年，他又盯上了灵兽园的麒麟，非要拔人家护心鳞。那麒麟脾气暴躁，追得他跳进了寒潭，冻得直打哆嗦还不肯松手。”
冰幕画面变换，小独孤恒芜浑身湿透，却死死攥着一片闪着金光的鳞片，倔强地抿着唇。
“最后还是谢师叔提着酒去给麒麟赔罪，才把他捞出来。”莫妍雨摇头，“那之后整整一个月，他走路都一瘸一拐的。”
颜百黎笑得前仰后合，完全想象不出现在高冷出尘的师父还有这样狼狈的时候。
莫妍雨忽然压低声音：“最绝的是十二岁那年，他为了试验新学的剑诀，半夜跑去把掌门师叔的紫竹轩给劈了。”
“什么？！”颜百黎惊呼，“掌门师祖的竹林？”
“嗯。”莫妍雨点头，“结果被罚在思过崖面壁三个月。你猜怎么着？他居然在崖壁上刻满了剑诀心得，出关时修为不降反升。”
说到这里，莫妍雨的语气忽然柔和下来：“那时候的他，虽然倔强，但眼里还有光。”
颜百黎注意到她话中的落寞，轻声道：“那后来……”
“后来他像是回想起什么，一切都变了。”莫妍雨挥手散去冰幕，“一夜之间，那个会笑会闹的孩子就不见了。”
一阵寒风吹过，卷起几片落叶。
颜百黎看着莫妍雨略显寂寥的侧脸，突然明白为何这位师叔要坚持将水转化为冰——或许在她心里，始终希望能离那个记忆中的少年更近一些。
“师叔，”颜百黎鼓起勇气问，“您是不是……”
“颜师侄。”莫妍雨打断她，指尖凝出一朵冰莲递过来，“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这朵凝心莲送你，修炼时有助于平心静气。”
颜百黎双手接过，发现这冰莲竟带着淡淡的温度。
莫妍雨转身望向瀑布：“你师父收你为徒，想必是看到了特别的潜质。好好珍惜这份缘分。”
走后门进来的颜百黎：(￣ω￣;)
她说完，身影渐渐化作细碎的冰晶消散在风中，只余一缕余音：
“记住，修行之路漫长，莫要学我困守寒冰。”
青竹苑内。
颜百黎小心翼翼地将那朵“凝心莲”放在案几上，托着腮细细打量。
作为百花谷长大的姑娘，她见过无数奇花异草——谣仙花永不凋零，月见草夜绽晨谢，甚至还有食人藤、醉梦兰这类危险的灵植。可眼前这朵由冰凝成的莲花，却让她格外新奇。
花瓣晶莹剔透，脉络清晰可见，花蕊处泛着淡淡的蓝光，触手微凉却不刺骨，反而透着一丝温润的灵力。
“真神奇……”她轻声感叹，“明明是冰，却像活的一样。”
她试着往花蕊注入一缕木系灵力，凝心莲顿时光芒大盛，花瓣舒展，竟在案几上缓缓旋转起来，洒落点点冰晶。
“哇！”颜百黎惊喜地伸手去接，冰晶落在掌心，瞬间化作清凉的灵力渗入经脉，让她精神一振。
正当她玩得不亦乐乎时，窗外忽然传来一声轻笑：“小百黎，这么晚了还不睡？”
“殷师叔？”颜百黎抬头，只见殷悦趴在窗台上，发间的蝴蝶钗随着她歪头的动作轻轻晃动，“您怎么来了？”
“听说你得了莫师姐的凝心莲，特意来看看。”殷悦翻窗而入，凑到案几前，“这可是好东西啊，莫师姐的凝心莲，整个天元山没几个人得过。”
颜百黎好奇地问：“这花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特别之处？”殷悦神秘一笑，“这花是以莫师姐的本命灵力凝聚而成，不仅能助人静心修炼，还能……”
她突然压低声音：“在危急时刻化作护体寒霜。”
颜百黎瞪大眼睛：“这么厉害？”
“那当然！”殷悦得意地晃着手指，“莫师姐的冰系功法，可是连掌门师叔都称赞过的。”
她忽然想到什么，促狭地眨眨眼：“不过啊，最稀罕的不是花本身，而是她居然愿意送你。”
颜百黎不解：“为什么？”
“因为——”殷悦拖长音调，“莫师姐的凝心莲，从来只给两种人。”
“哪两种？”
“一种是将死之人，救急用的。”殷悦竖起一根手指，又竖起第二根，“另一种嘛……”
她突然凑到颜百黎耳边，坏笑道：“是她认可的未来弟媳妇。”
“什——！”颜百黎瞬间从脖子红到耳根，“师叔您别乱说！”
殷悦哈哈大笑，顺手捏了捏她发烫的脸颊：“逗你玩的！莫师姐这人最是公私分明，送你花肯定是因为看好你的资质。”
虽然这么说，颜百黎还是觉得心跳加速。她低头看着案上的冰莲，忽然想起莫妍雨那句“别学我困守寒冰”，心中泛起一丝酸涩。
“对了，”殷悦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玉瓶，“这是‘暖玉丹’，配合凝心莲使用效果更好。”
她将玉瓶放在案上，转身走向窗边：“时候不早了，你早点休息。”
“谢谢师叔！”颜百黎连忙道谢。
殷悦摆摆手，身影轻盈地跃出窗外，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屋内重归寂静，只剩下案几上的凝心莲静静绽放。颜百黎轻轻触碰花瓣，冰凉的触感让她想起师父的手——
也是这样，冷冽中藏着不易察觉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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