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帅推开医院休息室的门，差点被眼前景象惊得后退一步——整个茶几上堆满了精致的礼盒，从包装看就知道价格不菲。
"这又是怎么回事？"他皱眉问道。
护士小李从电脑前抬头，眼睛发亮："郭总派人送来的，说是感谢你上周帮忙诊断他朋友的病情。姜医生，那条领带是爱马仕的！"
姜小帅太阳穴突突直跳。自从慈善晚宴后，郭城宇的"攻势"变本加厉。每天不是昂贵的礼物，就是各种名目的"偶遇"。上周他只是在电梯里随口提了句肩膀酸痛，第二天休息室就多了台顶级按摩椅。
"把这些都退回去。"姜小帅脱下白大褂挂好，语气坚决。
"可是..."小李犹豫道，"郭总说如果你不收，就直接捐给儿科病房。"
姜小帅捏了捏鼻梁。这确实是郭城宇的风格——永远准备着B计划，让人无法拒绝。
他随手打开一个盒子，里面是支万宝龙钢笔，笔帽上竟刻着他名字的缩写。
"姜医生，郭总对你真的很上心啊。"小李忍不住说。
姜小帅啪地合上盒子："他只是有钱没处花而已。"
话音刚落，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一条短信：「钢笔用了德国手术钢材质，听说医生都喜欢。——CY」
姜小帅盯着那条短信看了三秒，手指悬在键盘上，最终只回了个「谢谢，太贵重了」便锁上屏幕。
他刚坐下准备写病历，电话又响了。是母亲疗养院的号码。
"姜医生，您母亲突然呼吸困难，血氧降到85%，我们已经转往仁和医院急救！"
姜小帅的笔掉在地上，溅起的墨水在白大褂下摆染出几朵暗色小花。他顾不上更换，抓起钥匙就往外冲。
急诊室门口，姜小帅看到了最不愿见到的场景——母亲面色灰白地躺在推床上，胸前连着各种监测设备，几位医生正在紧急处置。
"肺栓塞可能，需要立即CT确认！"主治医生命令道。
姜小帅想上前，却被护士拦住："姜医生，请您在外面等，刘主任已经接手了。"
透过玻璃窗，姜小帅看着母亲被推走，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窗框。
作为医生，他清楚肺栓塞的凶险；作为儿子，此刻的他与任何普通家属一样无助。
"小帅。"
一个沉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姜小帅转身，看到郭城宇大步走来，身后跟着两位白发医师。
"郭总？你怎么..."
"刚好在医院开会。"郭城宇简短解释，随即转向身旁，"这位是呼吸科泰斗张教授，这位是心血管专家李院士。"
两位教授向姜小帅点头致意后，迅速进入抢救区。
姜小帅愣在原地，他当然知道这两位是教科书级别的人物，平时根本请不动。
"我..."姜小帅嗓子发紧，"我不知道该怎么..."
郭城宇轻轻按住他的肩膀："先别说话，去看看你母亲。"
三小时后，危机暂时解除。张教授确认是轻度肺栓塞，因发现及时，已经通过药物控制住。姜小帅坐在母亲病床边，看着她平稳的呼吸，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
"姜医生。"张教授在门口叫他，"出来聊聊治疗方案？"
走廊上，张教授详细解释了病情和后续治疗计划。姜小帅认真记下每一个要点，最后忍不住问："张教授，您怎么会..."
"郭城宇那小子半夜把我从学术会议上拽出来的。"老教授笑着摇头，"多少年没人敢这么干了。他说，『张老，这次算我欠您的，但那个医生救过很多人，现在他需要有人救他的母亲』。"
姜小帅胸口一热，视线突然模糊起来。他低头假装整理笔记，实则是在平复情绪。
送走张教授，他在走廊长椅上发现了睡着的郭城宇。这个平日里光鲜亮丽的富二代，此刻西装外套皱巴巴的，领带松开，眼下泛着淡淡的青色。
姜小帅轻手轻脚地坐下，静静看着他。
郭城宇突然惊醒："阿姨怎么样了？"
"稳定了。"姜小帅轻声说，"谢谢你。"
郭城宇摆摆手："我刚好认识几个医生而已。"
"不只是今晚。"姜小帅直视他的眼睛，"这段时间，虽然那些礼物我都退回去了，但是...谢谢你的用心。"
郭城宇怔了怔，随即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第一次听你说这么长一段不带刺的话。"
姜小帅也忍不住笑了："别得意，我还是觉得你太铺张浪费。"
"那不如请我吃个宵夜？普通路边摊就行。"郭城宇眨眨眼，"我听说医生值夜班都靠这个续命。"
半小时后，两人坐在医院天台的长椅上，面前摆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夜风微凉，星光稀疏，城市灯火在远处闪烁。
"你经常这样吗？"姜小帅突然问，"为刚认识的人调动这么多资源。"
郭城宇吹散馄饨上的热气："首先，我们认识两个多月了。其次，不是'刚认识的人'，是你。"
姜小帅的筷子顿了顿。
"我父亲从小就教育我，人际关系是投资。"郭城宇望着远处，"认识谁，帮谁，都要计算回报率。我一直以为那是真理，直到遇见你。"
"我？"
"你拒绝我的每一个礼物，不讨好我的每一个举动，都在打破我的认知。"郭城宇转头看他，"姜小帅，你让我第一次想要不计回报地对一个人好。"
姜小帅耳根发热，低头猛吃了几口馄饨掩饰心跳："那是因为你钱多没处花。"
"也许吧。"郭城宇不反驳，只是笑着看他，"说说你母亲？她是怎么把你教育得这么...顽固的？"
话题转得恰到好处。姜小帅放下碗，眼神柔和下来："我妈是小学老师，我爸走后，她一个人把我拉扯大。去年查出肺纤维化，不得不提前退休..."
夜渐深，两人从童年趣事聊到学医经历，从医疗体制弊端聊到理想中的医患关系。
姜小帅惊讶地发现，郭城宇对基层医疗问题的见解相当深刻；而郭城宇则被姜小帅谈起患者时眼中的光彩所吸引。
"所以你本来想当医生？"姜小帅问。
郭城宇点头："大三那年还在纠结选专业方向，家里就安排我去了商学院。郭氏集团的独子，没有选择人生的权利。"
这句话里藏着多少遗憾，姜小帅听得出来。他突然理解了郭城宇对医院的执着——这里或许是他未竟梦想的投影。
"但你用其他方式帮助了很多人。"姜小帅真诚地说，"比如今晚，没有你的帮助，我妈不会这么快得到顶尖治疗。"
郭城宇眼睛亮了起来："这是你第一次肯定我做的事。"
"我只是实话实说。"姜小帅移开视线，却掩不住嘴角的微笑。
东方泛起鱼肚白时，两人已经聊空了馄饨碗，也聊尽了初次相见的隔阂。姜小帅伸了个懒腰，突然意识到这是多年来他第一次与人畅谈至天明。
"今天你休息吧，我来安排阿姨的特护。"郭城宇站起身。
姜小帅摇头："我还有门诊..."
"姜小帅。"郭城宇突然正色，"好医生也得先是个活人。你36小时没合眼了，想成为我的投资对象吗？"
姜小帅瞪大眼睛："什么？"
"医院投资。"郭城宇坏笑，"如果你累倒了，我的儿科中心计划就少了位核心专家，这买卖不划算。"
姜小帅想反驳，却忍不住打了个哈欠。郭城宇趁机推着他往电梯走："回家睡觉，这是医嘱——来自你的投资人。"
电梯门关上前，姜小帅突然伸手拦住："郭城宇。"
"嗯？"
"下周...我妈生日。如果你有空，可以来家里吃个便饭。"姜小帅快速说完，立刻松开手让电梯门合上，没给郭城宇反应的时间。
电梯下降时，姜小帅看着镜面墙中的自己——眼下乌青，头发乱糟糟的，嘴角却挂着掩不住的笑意。他急忙抿起嘴，却压不住心里那股陌生的暖流。
而天台上，郭城宇站在原地，手里攥着手机，屏幕上是一条刚编辑好的短信：「别说下周，下辈子的档期我都空出来了。」
他看了许久，最终删掉了这条过于直白的信息，只简单地回复：「荣幸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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