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十五分，姜小帅推开病房门，看到母亲正靠在床头看书，阳光透过窗帘在她银白的发丝上镀了一层金边。
"妈，今天感觉怎么样？"姜小帅把买来的早餐放在床头柜上。
姜母摘下老花镜，脸上浮现温暖的笑意："好多了。张教授早上来看过，说再观察两天就可以出院。"她目光移到儿子身后，"小郭没一起来？"
姜小帅耳根微热："他又不是我们家保镖，怎么可能天天来。"
"那孩子连着三天都来陪我吃早饭，我还以为..."姜母意味深长地看了儿子一眼，没把话说完。
"以为什么？"姜小帅佯装专注地拆早餐包装，避开母亲的视线，"他只是...热心肠而已。"
姜母笑而不语，转而问道："今天门诊？"
"嗯，不过下午要去参加个病例讨论会。"姜小帅看了看手表，"我得走了，您记得按时吃药。"
走出病房，姜小帅长舒一口气。自从上周天台夜谈后，郭城宇确实如他所说"空出了档期"，几乎每天都来医院报到。
更让姜小帅意外的是，母亲对这个富二代出奇地喜欢，两人聊起文学来能说上大半天。
电梯门打开，郭城宇拎着个纸袋站在里面，一身休闲装扮，头发还有些湿，像是刚晨跑完。
"早。"郭城宇眼睛一亮，"我正要去阿姨那儿。"
姜小帅走进电梯，闻到一股淡淡的雪松香气："你又给她带什么了？昨天那本绝版书已经够她炫耀半年了。"
"街角那家老字号的桂花糕，阿姨说想吃。"郭城宇晃了晃纸袋，突然伸手拂去姜小帅肩头一根掉发，"你昨晚又熬夜写论文了？"
这个自然而然的亲密动作让姜小帅心跳漏了半拍："嗯，快截稿了。"
电梯到达一楼，两人并肩走向急诊科。一路上，不少医护人员向他们投来好奇的目光。姜小帅这才意识到，他和郭城宇走在一起已经成了医院的常态。
"对了，下午的病例讨论会你来吗？"姜小帅问，"是关于多器官衰竭的。"
郭城宇正要回答，急诊大厅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加快脚步。
"让一让！重伤患者！"护士推着平车冲进来，上面躺着一个满身血污的建筑工人，安全帽还歪戴在头上，脸色惨白如纸。
"什么情况？"姜小帅立刻进入工作状态，接过病历板。
"工地坠落，六米高度，左侧着地。"随车急救员快速报告，"血压80/50，心率130，血氧92%，怀疑内出血。"
姜小帅迅速检查患者："准备手术室，通知外科和骨科会诊！腹部膨隆，可能有脾破裂，先做超声确认。"
护士面露难色："姜医生，他...没有医保，工地老板说只是临时工..."
姜小帅头也不抬："先救人，手续后面补。"
"可是医院规定..."
"我说了先救人！"姜小帅声音陡然提高，"准备穿刺包，我要做腹腔穿刺确认出血！"
一阵清脆的掌声从门口传来。医务科主任刘启明踱步进来，身后跟着两个行政人员："姜医生好大的威风啊，医院规定在你眼里算什么？"
姜小帅直起身，手上还戴着沾血的手套："刘主任，患者失血性休克，再拖下去会死。"
"医院不是慈善机构。"刘启明冷冷地说，"上个月就有三个无主患者欠费跑单，谁来承担损失？"
急诊室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姜小帅感到一股热血涌上头顶："所以见死不救？这就是我们学医的初衷？"
"初衷？"刘启明讥讽地笑了，"姜医生，你入职宣誓时没听到'遵守医院规章制度'这一条吗？"
姜小帅正要反驳，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按在他后腰处。郭城宇上前一步："刘主任，这位患者的费用记在我账上。"
刘启明脸色一变："郭总，这...不合规矩。"
"哦？"郭城宇挑眉，"那我现在以董事会成员身份提议，设立'郭氏应急医疗基金'，专门用于紧急情况下的无保险患者救治。这个规矩够大吗？"
刘启明额头渗出冷汗："当然，当然...我这就安排手术。"
"不必了。"郭城宇转向姜小帅，"姜医生，请继续你的处置。"
姜小帅深深看了郭城宇一眼，转身快速下达医嘱："开放两条静脉通路，输注红细胞悬液4单位，准备急诊手术！"
一小时后，患者被推出手术室，脾脏破裂已修复，骨折处也做了固定。姜小帅摘下口罩，疲惫地靠在墙上。郭城宇递来一杯温水："辛苦了。"
"谢谢。"姜小帅接过水杯，指尖不小心碰到郭城宇的手，一股细微的电流似乎从接触点蔓延开来，"不只是为了钱的事...谢谢你站在我这边。"
郭城宇耸耸肩："我只是做了正确的事。"
"但你本可以不用这么高调。"姜小帅犹豫了一下，"董事会那边..."
"让他们见鬼去。"郭城宇难得爆了句粗口，"我投资医院是为了救人，不是看财务报表。"
姜小帅忍不住笑了："这话听起来像我说的。"
"近朱者赤。"郭城宇也笑了，目光柔和，"去看看你的患者？"
病房里，农民工已经清醒，见到姜小帅就要起身："医生，我那个医药费..."
"别担心，已经处理好了。"姜小帅检查着引流管，"你叫张建军是吧？工地那边我们也会联系。"
张建军黝黑的脸上写满不安："可是..."
"张师傅，"郭城宇开口，"您是在锦绣花园工地工作吗？"
"是啊，您怎么知道？"
"那正好，我们集团是那个项目的开发商。"郭城宇拿出手机，"您的伤属于工伤，会有全额赔偿和补助。我现在就让人处理。"
姜小帅惊讶地看着郭城宇。等他们走出病房，他忍不住问："真的这么巧？"
郭城宇狡黠地眨眨眼："郭氏确实有那个项目，但他是不是我们的工人...谁在乎呢？"
姜小帅心头一热。这个看似玩世不恭的富二代，做起善事来却如此不动声色。
接下来的三天，姜小帅和郭城宇轮流查看张建军的恢复情况。郭城宇甚至联系了专业的工伤律师，确保他得到应有的赔偿。
姜小帅发现，郭城宇和工人聊天时的样子毫无架子，完全不像个养尊处优的富家子。
"你和他很聊得来。"第四天查房后，姜小帅评价道。
郭城宇望着窗外："我爷爷也是建筑工人，从脚手架上摔下来走的，那时医疗条件差，连输血都来不及。"
他转回头，眼里有姜小帅从未见过的深沉，"所以看到张师傅时，我就在想...如果当年有人像你这样坚持救人，或许..."
姜小帅心头一震，突然理解了郭城宇对医疗的执着。他下意识抓住郭城宇的手腕："现在不一样了。"
郭城宇低头看着那只手，嘴角微微上扬："是啊，因为有你这样的医生。"
两人视线相交，一种无声的理解在空气中流动。姜小帅先移开目光，松开手："我...我去写医嘱。"
走出几步，他听到郭城宇在身后说："晚上一起吃饭？张师傅说想谢谢我们。"
姜小帅点点头，没回头，怕郭城宇看见自己发烫的脸。
傍晚，姜小帅刚换好便服，护士站突然叫他："姜医生，有位李先生找您，说是郭总的朋友。"
姜小帅疑惑地走出去，看到一个穿着考究的年轻男子靠在接待台边，正漫不经心地翻看患者登记册。男子抬头，露出一张精致如雕塑的脸，眼神却冷得像冰。
"你就是姜小帅？"男子上下打量他，嘴角挂着似有若无的讥笑，"比照片上还...普通。"
姜小帅皱眉："您是？"
"李墨，城宇的..."男子故意拖长音调，"好朋友。听说他最近迷上了个小医生，我特地来看看是何方神圣。"
姜小帅脊背一僵："我和郭总只是同事关系。"
"是吗？"李墨轻笑，"那他为什么为你挡下那个医疗纠纷投诉？又为什么推掉纽约的并购案陪你查房？"
他凑近一步，香水味扑面而来，"姜医生，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城宇只是享受征服的快感，特别是...对拒绝他的人。"
姜小帅握紧拳头，指甲陷入掌心："如果没有患者相关的事，恕我失陪。"
"急什么？"李墨拦住他，"知道城宇前男友为什么分手吗？因为他受不了城宇的控制欲。那个可怜虫最后..."
"李墨！"郭城宇的声音如炸雷般从走廊尽头传来。他大步走来，脸色阴沉得可怕，"谁准你来这里的？"
李墨立刻换上甜腻的笑容："城宇，我只是来认识一下你的新..."
"出去。"郭城宇一字一顿地说，"现在，立刻。"
李墨表情一僵，随即又笑了："好啊。不过姜医生，"他转向姜小帅，"建议你查查城宇的手机，看看有多少像你这样的小医生收到过他的'特别关照'。"
郭城宇一把抓住李墨的手臂，几乎是拖着他往外走。姜小帅站在原地，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从脚底升起。
十分钟后，郭城宇独自回来，脸上余怒未消："小帅，抱歉，我不知道他会..."
"没关系。"姜小帅打断他，声音出奇地平静，"张师傅还等我们吃饭呢。"
整个晚餐，姜小帅表现得异常正常——和张建军聊天，询问康复情况，甚至和郭城宇讨论后续治疗计划。
但郭城宇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变了。姜小帅的眼神不再与他相接，肢体动作也变得克制而疏离。
送张建军回病房后，郭城宇拦住要离开的姜小帅："我们需要谈谈。"
"太晚了，明天还有早会。"姜小帅避开他的目光。
"李墨说的那些..."
"郭城宇。"姜小帅终于抬头，眼里是郭城宇从未见过的防备，"我们确实只是同事，不是吗？你的私生活不需要向我解释。"
郭城宇像是被扇了一巴掌："你真的相信他的话？"
"我相信什么不重要。"姜小帅后退一步，"谢谢你这些天的帮助，但或许...我们该回到各自的位置上。"
说完，他转身离开，步伐快得几乎像在逃跑。郭城宇没有追上去，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姜小帅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
夜班护士站的时钟指向凌晨两点，姜小帅还在办公室写病历——或者说，假装写病历。实际上，他已经盯着同一页纸看了半小时。
李墨的话像毒蛇一样盘踞在他脑海。"有多少像你这样的小医生"..."享受征服的快感"...这些字句与他记忆中郭城宇的种种温柔重叠又撕裂，让他无法思考。
手机震动起来，是郭城宇的短信：「我在医院门口，我们得谈谈。如果你不出来，我就进去。」
姜小帅叹了口气，回复：「太晚了，明天吧。」
「等到天亮也行。」
姜小帅走到窗边，悄悄拉开百叶窗。楼下，郭城宇的黑色跑车果然停在大门口，车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倚着车门抽烟，烟头在黑暗中明明灭灭。
那一刻，姜小帅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他已经在乎郭城宇到会为他心痛的地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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