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十五分，姜小帅的生物钟准时将他唤醒。
郭宅主卧的智能窗帘感应到主人醒来，自动缓缓拉开。晨光如蜜般流淌进来，给房间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
姜小帅没有立即起身，而是静静聆听——雪球在猫窝里发出轻微的呼噜声，楼下隐约传来水流声和锅具碰撞的清脆声响。
郭城宇已经起床了。
姜小帅轻手轻脚地走到浴室，镜中人黑发微乱，眼下还带着惺忪睡意。他伸手触碰镜面，确认没有被人动过手脚——这是七年杀手生涯养成的习惯。镜柜里的牙刷和护肤品整齐摆放，与他公寓里的品牌一模一样。郭城宇甚至记得他惯用的那款薄荷味牙膏。
楼下厨房飘来煎培根的香气。姜小帅挑了件浅灰色居家服换上，布料柔软得不可思议，贴着皮肤像第二层肌肤。衣领内侧的标签显示这是某个意大利奢侈品牌的定制系列，价格足以抵普通人三个月工资。
"早。"郭城宇站在料理台前，头也不回地打招呼，"咖啡好了，你要的加奶不加糖。"
晨光透过落地窗洒在他身上，勾勒出宽肩窄腰的完美轮廓。他今天穿了件深蓝色居家衬衫，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与婚礼前那个风流倜绻的形象不同，眼前的郭城宇浑身散发着居家的温暖气息。
姜小帅接过咖啡杯，指尖不经意擦过对方的手背。郭城宇的手很暖，指腹有一层薄茧，不像是养尊处优的富家子弟该有的手。
"今天去医院吗？"姜小帅问，目光扫过料理台上准备好的保温盒。
"嗯，给父亲带点粥。"郭城宇翻动着平底锅里的煎蛋，"医生说可以开始吃流食了。"他动作娴熟地将煎蛋装盘，蛋黄圆润饱满，边缘微微焦黄，正是姜小帅喜欢的程度。
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两份早餐。郭城宇的那份是典型的西式——煎蛋、培根、全麦吐司；而姜小帅的却是中式清粥配四样小菜，正是他在一次假采访中提到的童年最爱。
"你记得？"姜小帅有些意外。
"《设计生活》2022年3月刊。"郭城宇嘴角微扬，"你说最怀念巷口早餐铺的米粥配酱黄瓜。"
姜小帅胸口泛起一丝异样。那篇采访是他设计师伪装的一部分，内容全是组织编造的。但郭城宇却认真记下了这些根本不存在的"回忆"。
"尝尝这个小菜，"郭城宇推过来一个青瓷小碟，"我按老家做法腌的萝卜，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脆嫩的萝卜片入口酸甜适中，带着微微辛辣。姜小帅不自觉地多吃了几口，抬头发现郭城宇正看着他，眼里含着笑意。
"喜欢？"
"嗯。"姜小帅点头，突然意识到这是他们结婚以来第一次纯粹闲聊，没有任务，没有表演。
郭城宇的手机突然响起，打破了这温馨时刻。他看了眼屏幕，眉头微蹙："公司有点事，我得提前出门。"他匆匆喝完咖啡，"晚上...要一起吃饭吗？"
最后一句问得有些小心翼翼，完全不像传闻中那个情场老手。姜小帅发现自己点了点头："好。"
"那我早点回来做饭。"郭城宇眼睛一亮，起身收拾餐具，"冰箱里有水果，饿了就吃点。"
他临走前突然转身，轻轻拂去姜小帅嘴角并不存在的食物残渣："晚上见，太太。"这个动作太过自然，等姜小帅反应过来时，男人已经拿着车钥匙出门了。
雪球跳上餐桌，好奇地嗅着空盘子。姜小帅挠了挠它的下巴，思绪却飘向那个离去的背影——郭城宇身上有太多矛盾点。资料里风流成性的富二代，现实中却是个会早起做饭、记得伴侣所有喜好的温柔男人。
上午十点，确认郭城宇已经离开后，姜小帅开始了例行检查。
他从主卧开始，一寸寸搜寻可能的监控设备。衣柜里的衣服全是当季新款，按照颜色由浅到深排列；床头柜里放着助眠香薰和一本《世界建筑史》——正是他在采访中提过喜欢的书，姜小帅的手指在书脊上停留片刻，这种被人在意的感觉太过陌生。
书房是重点搜查对象。郭城宇说的备用电脑就放在桌上，旁边是两人的结婚照。姜小帅插入组织特制的U盘，电脑里的文件立即被扫描一遍——全是普通工作文档，没有任何可疑内容。
他的目光移向书架后的保险箱。昨晚失败的破解尝试让他耿耿于怀。正当他准备再次尝试时，门铃突然响了。
监控屏幕显示，门外站着一位红裙女子，浓妆艳抹，正不耐烦地戳着门铃按钮。姜小帅迅速收拾好设备，调整表情去开门。
"你就是姜小帅？"女子上下打量他，红唇勾起一抹冷笑，"我是林菲菲，城宇的...老朋友。"
姜小帅闻到她身上浓烈的香水味，混合着酒精的气息："郭城宇不在家。"
"我知道。"林菲菲径自走进来，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清脆声响，"我是来看看到底什么样的人，能让郭少突然收心结婚。"
姜小帅关上门，保持警惕。林菲菲的资料他看过——郭城宇曾经交往最久的女友，分手后仍不死心。
"要喝点什么吗？"他礼貌地问。
林菲菲突然转身，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别装了！你知道他为什么娶你吗？因为他父亲立了遗嘱，不结婚就没法继承家业！"
姜小帅任由她抓着，肌肉却已进入戒备状态。林菲菲的指甲陷入他的皮肤，带来细微刺痛。
"我知道。"他平静地说，"我们的婚姻是各取所需。"
这个回答显然激怒了林菲菲。她猛地举起手，作势要打："你这种贱人——"
姜小帅条件反射地扣住她的手腕，一个利落的转身就将她按在墙上，动作快得几乎留下残影。林菲菲的红唇惊愕地张开，眼中闪过恐惧。
"抱歉。"姜小帅立即松开手，后退一步，"学过一点防身术。"
林菲菲揉着手腕，妆容精致的脸有些扭曲："你...你等着！"她踉跄着冲向门口，差点撞上刚回家的郭城宇。
"林菲菲？"郭城宇皱眉，"你怎么在这里？"
林菲菲立刻变脸，泫然欲泣地扑向郭城宇："城宇！他、他对我动手！"
郭城宇侧身避开，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怎么回事？"
姜小帅站在原地，心跳加速。刚才的过激反应可能暴露了太多。他垂下眼，做出委屈的样子："林小姐说我们的婚姻是假的，要打我...我只是挡了一下。"
令他意外的是，郭城宇竟走到他身边，自然地搂住他的腰："林菲菲。"声音冷得像冰，"别让我叫保安。"
林菲菲脸色煞白："你竟然相信他？！"
"他是我爱人。"郭城宇的语气不容置疑，"而你，早就是过去式了。"
门重重关上后，郭城宇的手立刻松开。两人之间突然弥漫着尴尬的沉默。
"抱歉，我回来拿文件。"郭城宇最终开口，"没想到会遇到这种情况。"
姜小帅摇头："是我反应过激了。"
"不，林菲菲一向任性。"郭城宇犹豫了一下，"你的防身术...很专业。"
阳光透过落地窗，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姜小帅感到郭城宇的目光在他身上逡巡，像是第一次真正审视他。
"大学时学过一点合气道。"他轻声解释。
郭城宇点点头，没再追问："我去拿文件，然后回公司。"他转身走向楼梯，又停下，"对了，晚餐想吃什么？红烧排骨怎么样？"
话题转得如此自然，姜小帅松了口气："你决定就好。"
"那就红烧排骨，再加个清炒时蔬。"郭城宇笑了笑。
看着他上楼的背影，姜小帅突然意识到——郭城宇是在用这种方式道歉。这个认知让他的胸口泛起一阵奇怪的温暖。
傍晚六点，姜小帅坐在客厅沙发上翻看设计杂志，耳朵却竖着听门口的动静。雪球蜷在他腿上，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钥匙转动的声音传来，郭城宇拎着几个购物袋进门，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领带已经松开。看到姜小帅，他眼睛一亮："饿了吗？我马上做饭。"
姜小帅摇头，看着郭城宇将购物袋拎进厨房。男人动作利落地系上围裙，开始处理食材。姜小帅鬼使神差地走到厨房门口："需要帮忙吗？"
郭城宇抬头，额前垂下一绺黑发："你会做饭？"
"基本的会一点。"姜小帅走进来，洗了手，"要做什么？"
"那你帮我切这个。"郭城宇递过来一捆青菜，"切成段就好。"
两人在厨房里默契地忙碌着。郭城宇掌勺，姜小帅打下手，偶尔手臂相碰，带起一阵微妙的电流。红烧排骨的香气渐渐弥漫开来，混合着米饭的清香，让整个空间充满了家的气息。
"尝尝味道。"郭城宇突然转身，用筷子夹了块排骨递到姜小帅嘴边。
姜小帅愣了一下，下意识张嘴。排骨炖得软烂入味，酱香浓郁中带着一丝甜味。"好吃。"他由衷地说。
郭城宇笑了，眼角泛起细纹："那就好。"他顺手用拇指擦去姜小帅嘴角的酱汁，动作自然得仿佛已经这样做过千百次。
餐桌上，郭城宇不断给姜小帅夹菜："多吃点，你太瘦了。"他的关心直白而朴实，没有任何矫揉造作。
"你经常做饭？"姜小帅问。
"嗯，母亲走后，父亲胃口不好，我就学着做。"郭城宇的眼神柔和下来。
姜小帅胸口泛起一丝酸涩。资料显示郭城宇十五岁失去母亲，而那时的他已经开始接受杀手训练了。两个失去童年的人，此刻却坐在一起分享家常菜。
饭后，郭城宇主动收拾碗筷。姜小帅想帮忙，却被他赶到客厅休息："今天你受惊了，好好休息。"
姜小帅坐在沙发上，听着厨房传来的水流声和碗碟碰撞声，一种奇异的安全感包围了他。作为夜昙，他习惯了刀尖舔血的生活，却从未体验过这样平凡的温暖。
郭城宇端着两杯花茶走出来，递给他一杯："安神的，你今晚能睡得好些。"
茶水温热，带着淡淡的茉莉香。姜小帅小口啜饮，看着郭城宇打开电视，调到一个纪录片频道。
"喜欢看这个吗？"郭城宇问，"讲古建筑修复的。"
姜小帅点头，又一次惊讶于郭城宇对他假身份的熟悉程度。纪录片开始播放，两人肩并肩坐在沙发上，距离不远不近。雪球跳上来，蜷在两人中间，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不知不觉中，姜小帅的头渐渐靠上了郭城宇的肩膀。等他意识到时，男人已经轻轻调整姿势，让他靠得更舒服些。
"累了就睡会儿。"郭城宇低声说，手指轻轻梳理着他的头发。
姜小帅本该警惕，但连日来的疲惫和花茶的安神效果让他眼皮发沉。在陷入睡梦前的最后一刻，他感觉到一个轻柔的吻落在发顶，温暖得让人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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