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渊拉着司徒秋然的手来到医院附近的一个公园里,他慢慢松开她的手腕然后特意挑了一张很短的长椅坐了下来。
司徒秋然像个丫鬟一样站在一旁不知所措,她眼睛一直不敢看向钟渊。但是她四处乱看的时候无意间看向他,发现他正直勾勾的看着自己。
嗝!嗝!嗝!
她被吓得突然开始打嗝,钟渊一下子起身走到她面前。他宽大温暖的手掌捧起她的脸声音温柔:“你怎么了?怎么突然打嗝了?”
司徒秋然看着钟渊近在咫尺的脸,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好像快要跳出来了。
钟渊突然的凑近吓得她的打嗝也好了,她的目光忍不住落在他的嘴唇上。
她又想起那天在海边,自己的唇紧贴着他的双唇。他的嘴唇很软,好像有能把人吸进去的魔力。
钟渊望着她眼里躲闪的光,喉结轻轻动了动,周遭的风声、远处孩童的笑闹都忽然退远了。
他往前一步,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额角。在她还没来得及后退时,钟渊轻轻闭上眼,唇瓣落下的瞬间,听见她骤然屏住的呼吸。
司徒秋然的眼睛猛地睁大,瞳孔里映着他近在咫尺的眉眼,还有头顶簌簌飘落的枫叶。
一片红透的叶子打着旋儿,擦过他的发梢,落在她攥紧衣角的手背上。
那点微痒让她指尖一颤,攥着的布料终于松开些,转而轻轻搭上他的后背。
睫毛垂落的瞬间,她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混着秋阳晒过的味道,像被风卷来的枫香,温柔地裹住了两个人。
钟渊的吻很轻,带着点试探的珍重,直到感觉到怀中人儿的身体渐渐软下来,才敢稍稍加深。
头顶的枫叶还在落,一片接一片,像无数双温柔的眼睛,静静看着这对相拥的身影。
红枫铺满的小径上,时间仿佛被拉长,只剩下唇齿间的温软,和两颗心在秋光里,跳得一样快。
唇瓣分离的瞬间,司徒秋然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身体晃了晃才站稳。
她猛地张开嘴,胸口剧烈起伏着,带着草木气息的秋风争先恐后涌入肺腑,却还是缓不过那阵缺氧的眩晕,鼻尖泛起薄薄的红。
钟渊的拇指轻轻擦过她微肿的唇角,眼底的笑意像浸了蜜的秋阳,暖得能化开枝头最后一点霜。
他抬手理了理她被风吹乱的刘海,声音里带着低低的纵容:“傻瓜,接吻是要呼吸的。”
司徒秋然抬眼瞪他,眼眶却先红了,睫毛上沾着点细碎的光,像落了星子。
她想说什么,喉咙里却还带着气闷的微痒,只能别过脸去,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帆布包上的流苏。
方才被他吻过的地方,还残留着温热的触感,和他身上清冽的草木香。
一片枫叶悠悠飘下,正好落在她发烫的耳尖。钟渊伸手替她拈掉,指腹不经意擦过耳廓,引得她猛地一颤,呼吸又乱了半拍。
他看着她这副模样,笑意更深了些,伸手揽住她的肩往自己这边带了带,声音放得更柔:“秋然,谢谢你。”
风穿过枫林,卷起满地碎红,沙沙声里,司徒秋然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却不敢再看他,只盯着他胸前衣襟上沾着的一片枫叶,心跳声比风声还要响。
“为,为什么要说谢谢?”
钟渊的动作很轻,指尖先于怀抱抵达,带着微凉的体温轻轻蹭过司徒秋然的发梢。
他微微俯身时,怀抱张开的瞬间,带着他身上清冽的松木气息,将司徒秋然整个人裹住时。
她的侧脸贴上他温热的胸膛,能听见平稳的心跳声,隔着薄薄的衬衫传来。
他下颌抵在她发顶,轻轻蹭了蹭,发丝缠绕在指腹,带着洗发水的甜香。
“谢谢你喜欢我;谢谢我们能相识;谢谢圣诞夜那天你冒着大雪来给我过生日;谢谢你为我做的那些三明治和甜品;谢谢你陪我一起运动;谢谢你……救了我。”
钟渊温柔低沉的声音在司徒秋然头顶徘徊,在他说完最后一句话后,她心里咯噔一下轻轻推开他。
她往后退了一步把他们彼此的距离拉开了,两个人四目相对。
“钟渊,我救你是因为我喜欢你,是因为我没办法想象失去你以后我该怎么办。其实你不欠我什么,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我一厢情愿的。喜欢你,追求你,从来都是我一个人的事。我不需要你为了报答我对你的救命之恩,而勉强自己来喜欢我,我不喜欢那样的你。”
司徒秋然红着眼睛说完后,委屈的眼泪没忍住掉了下来。她低着头,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钟渊的笑意轻轻落在眼角眉梢时,他抬手的动作很轻,指腹带着薄茧蹭过司徒秋然发顶的弧度。
“我喜欢你,无关其他。”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投入湖心的石子,在司徒秋然耳中漾开层层叠叠的回响。
司徒秋然像是被这句话烫到,猛地抬头时,额前碎发都颤了颤。视线撞进钟渊眼里,才发现那片平日里沉静如潭的地方,此刻竟也浮着细碎的红,像是揉进了未落的晚霞,连带着睫毛上沾的微光,都染上了几分潮湿的温柔。
微风掀动司徒秋然耳边的发丝,也吹动了钟渊停在她发顶的手,指尖相触的温度,比那句告白更先一步,在心底烫出了形状。
秋阳穿过枫叶林,将漫天红焰筛成细碎的金,落在钟渊微扬的唇角时,他没忍住,又在司徒秋然的唇上印下一个轻吻。
她鼻尖蹭着他的脸颊,笑意漫进眼底:“第二次。”
他眉梢微挑,带着几分惑色:“什么?”
“这是你第二次吻我呀。”她指尖点了点他的下巴,声音里裹着枫叶的甜香。
钟渊低笑出声,气息拂过她的耳廓:“是第三次。”
司徒秋然一怔,随即想起海边那次情急之下的人工呼吸,脸颊微微发烫,忙摆手:“海边那次不算的。”
“那就是第四次了。”他话音未落,眼底已漾起促狭的光。
司徒秋然还没来得及细想这“第四次”从何而来,唇上已复上温热的触感。
这次的吻比前几次都要缠绵,带着枫叶的微涩与阳光的暖,他的手轻轻托着她的后颈,将她更紧地拥向自己。
漫天红枫簌簌飘落,像是谁打翻了调色盘,将两人的影子染成一片暖融融的橙。
她的发丝缠上他的指尖,他的呼吸混着她的轻笑,在交错的光影里酿成蜜。
风过时,枫叶落了满身,却没人舍得移开半分,只任由这突如其来的吻,在寂静的枫树林里,悄悄数着属于他们的,藏在时光里的甜。
夕阳西下,天台边缘的串灯次第亮起,暖黄的光串起远处零星的灯火,比天上的星子更先一步缀满了夜色。
烤架上的油脂滋滋作响,溅起的火星在风里打了个旋就灭了,司徒秋然捏着一串烤得焦香的面筋。
竹签尾端被掌心的温度焐得温热,可那泛着油光的面筋在嘴边悬了半天,终究没送进嘴里。
她的视线落在远处模糊的楼影上,脑子里却反复回放着白天的画面。
钟渊泛红的眼角,落在发顶的手,还有那句裹着温风的“我喜欢你,无关其他”。
她的嘴角像是被谁悄悄拎着,忍不住往上扬,连带着心里都像揣了颗正在慢慢融化的糖,甜意顺着血管往四肢百骸漫。
“然然,”闻一笑咬着烤鸡翅,含糊不清地开口,眼神却促狭地往她脸上瞟,“你这嘴角都快翘到天上去了,中彩票了?还是捡着金元宝了?”
司徒秋然被她戳破心事,脸颊微微发烫,忙把面筋往嘴里塞,却没留意签子上还沾着点辣椒面,呛得她轻咳了两声。
闻一笑递过啤酒,笑得更欢了:“看你这魂不守舍的样,老实交代,是不是跟钟渊有关?”
啤酒瓶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司徒秋然抿了口冰凉的酒液,泡沫沾在唇角,她抬手擦掉时,眼底的笑意却藏不住,像把串灯的光都揉了进去。
“笑笑,钟渊说他喜欢我。你敢相信吗?他竟然说喜欢我!我到现在还有一种好像在梦里的感觉,钟渊,他竟然说喜欢我。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司徒秋然睫毛忽闪了两下才定住,眼底漫进一层细碎的光,嘴角不受控地往上翘,却又在扬到一半时顿住,像是不敢相信似的,下意识抬手按了按自己的脸颊。
她的眼睛很亮,瞳孔里映着对面人的影子,带着点怔忡的茫然,又有藏不住的雀跃在眉梢跳。
鼻尖微微泛红,大概是太激动,连呼吸都轻颤着,唇瓣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只是望着前方,嘴角的弧度一点点加深,连带着苹果肌都鼓起来。
司徒秋然的笑声还挂在嘴角,眼泪却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像断了线的珍珠,砸在她握着啤酒瓶的手背上。
她一会儿用手背抹着眼泪,一会儿又被心里的甜意逗得弯起眼睛,那副又哭又笑的模样,让旁边的闻一笑手里的烤串都忘了啃。
闻一笑连忙放下啤酒,凑到她身边坐下,手轻轻拍着她的背:“然然?你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哭起来了?”
司徒秋然摇摇头,想说什么,可喉咙像是被棉花堵住,只能发出细碎的呜咽。
她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终于挤出几句话,声音沙哑得像蒙了层雾:“我只是……只是太开心了……”
风从天台边缘吹过,带着远处的霓虹和近处的烟火气,她仰起脸,眼泪又顺着脸颊滑进衣领。
“我觉得……好幸福啊……真的……好幸福……”
闻一笑看着她眼底那片又亮又湿的光,忽然就懂了。她没再多问,只是递过一张纸巾,任由司徒秋然在晚风里,把积攒了许久的情绪,都化作这又哭又笑的模样。
远处的灯火在她含泪的笑眼里晃成一片暖光,像把所有的温柔,都揉进了这一刻的夜色里。
钟渊回到公寓时唐瑞升已经睡着,只有须书远还在书房里写着曲谱。
他推门走进去,须书远抬头看见他的时候嘴角勉强扯出一抹笑容:“恭喜。”
“啊?”
钟渊被他突如其来的恭喜搞得一头雾水。
“司徒的朋友圈我看见了,我猜的没错的话,照片里牵着她手的那个人应该是你吧?”
须书远表情平淡,钟渊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算是承认了。
“书远,要不要一起去楼下的便利店买点吃的?”
“好啊。”
便利店里钟渊和须书远买了一些关东煮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晚上的便利店没有什么客人。
须书远不是一个喜欢说话的人,以至于钟渊他们三个人总觉得他的性格就好像是寺庙里已经看淡世俗的僧人一样。
“书远/钟渊。”
两个人同时开口,然后默契的相视而笑。
钟渊目光示意须书远先说,他笑了笑。
“其实,我第一次看见司徒的时候很惊讶。因为她和我高中时喜欢的一个女孩子特别特别像,有很多时候我都以为是她回来了。可后来我发现司徒就只是司徒,而她也只是她。她们两个只是模样很像,但本质却是两个独立特别的个体。”
钟渊还是第一次听见须书远一次性说这么多话。
“我还以为,你一直把她当妹妹。”
须书远表情变得认真:“我是一直把她当妹妹的,从一开始到现在都是。”
“那就好。”
钟渊声音很轻嘴角上扬,心里开心极了。他还一直担心须书远也喜欢司徒秋然,为此还吃过他们的醋。
“而且就算我喜欢她,好像也没有机会吧!司徒从一开始喜欢的人就是你,她对你的喜欢那么炙热那么毫不避讳。”
须书远的话让钟渊想起了司徒秋然第一次向自己告白的时候,那天她红着脸颊声音温柔的对自己说‘我喜欢你,是一个女人对男人的那种喜欢。’
那时候钟渊还把她当成一个比较狂热的粉丝小妹妹,完全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喜欢上那个个子小小的力气却很大的女孩。
钟渊和须书远坐在便利店吃完关东煮后,又一起在公园里散步。
这时睡在客厅里的唐瑞升迷迷糊糊的接到了一通奇怪的电话,电话那头没有声音只有急促的呼吸声。
“喂,你好。喂?”
唐瑞升以为是打错了就直接挂断,他刚准备继续睡的时候门铃又响了。
被连续打扰,他的脸上挂着不耐烦的表情。他拉开门的时候走廊的声控灯亮了起来,眼前的一幕让他瞠目结舌。
门口竟然放着一件婚纱,而婚纱旁边,半人高的立牌上赫然印着他自己的脸。
照片大概是某次活动后台抓拍的,他穿着黑色西装,嘴角还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笑意,可下方用烫金字体写的字却像惊雷般炸在他眼前:“唐瑞升,你娶我吧!”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走廊里的风带着初秋的凉意钻进来,掀起婚纱防尘罩的一角,露出里面细腻的缎面。
他盯着立牌上自己的笑脸,又看了看那件显然精心挑选过的婚纱,只觉得一股热意从脖颈直冲头顶,头皮阵阵发麻,连带着指尖都有些发颤。
“我去。”
他低骂一声,猛地转身去摸口袋里的手机。指尖因为慌乱在裤子上蹭了两下才摸到冰凉的机身,屏幕亮起时映出他眼底的错愕与愠怒。
解锁,拨号,一连串动作带着被打乱节奏的烦躁,听筒里传来“嘟——嘟——”的忙音,他下意识地又瞥了一眼门口,那件婚纱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温柔的白,却让他莫名觉得后背发紧。
从便利店回来的钟渊和须书远刚进门就看见,客厅里放着一件婚纱和立牌,两个人都震惊的合不上嘴。
“瑞升,你这是什么情况?我们就出去了一会儿,你就买了件婚纱回来?”
钟渊不可思议的看着坐在沙发上愁眉不展的唐瑞升,而一旁须书远的脸上也挂着好奇的表情。
唐瑞升长叹一口气,声音里都是疲惫:“这应该是那个人放的。”
他抬眼看向钟渊和须书远,喉结滚动了下才继续说:“一个月前就开始了。起初是包装精致的玫瑰花还有一些卡片,我还以为是谁的恶作剧……”
话音顿住,他抓起桌上的玻璃杯灌了口冷水,杯壁的凉意没压下眼底的躁意,“后来就不对了。上周收到个快递,打开是盒拆封的避孕套,旁边压着本小说。”
说到这里,他忽然自嘲地扯了扯嘴角:“那书里写吻戏,连睫毛扫过对方脸颊的弧度都写得清清楚楚,浪漫得让人发毛。就像……就像有人趴在我窗边,把我每天做了什么都记下来,再揉进这些东西里。”
钟渊指尖敲着膝盖的动作停了,须书远原本搭在沙发背上的手也收了回来,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凝重。
“不止是寄东西。”
唐瑞升眉头紧锁:“这阵子出门,总觉得背后有双眼睛。进电梯时按键的倒影里,过马路时后视镜的余光里……回头却什么都没有。”
“最后公寓里也开始少东西。先是挂在玄关的灰色外套,我以为是保洁收错了,没当回事。直到上周发现,浴室里的牙刷不见了。”
“后来……”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蒙着层水雾般的恍惚。
“然后是卫生间里的毛巾、浴巾,甚至是我晾在阳台的内裤都莫名其妙的不见了。”
钟渊嘴巴微张手里的茶杯轻轻磕在茶几上,发出一声闷响。须书远忽然起身走到窗边,猛地拉开窗帘往外看。